邹大仁觉得,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你发什么呆呢?傻了?”
对上少女清澈灵动的眸子,邹大仁一颗心砰砰直跳,明明是公子打扮,竟然如此摄人心魄,他忙回避视线,拱着手吞吞吐吐道:“小人邹大仁,谢过这位姑娘……啊不,小公子。”
邹大仁心想,这位姑娘既然穿着男装,定是不想叫人识破。
“噗嗤——”一旁的女子笑道:“邹大哥,你倒是挺上道的啊。”继而慷慨道:“邹大哥,我叫小桃,这是我家小公子,你们若是有何困难的,尽管说,能帮上我们一定帮。”
小桃样貌清秀,性格又好,很像是邻家的姑娘,邹大仁心下一暖,“多谢姑娘。”
今日他带着老母亲出门看诊,不知为何得罪了城中恶霸,遭来一顿堵截围打,他力气大,打几个人没什么要紧,就是还得护着老母亲,不免有些分身乏术,好在这位长得十分好看的姑娘……小公子和小桃姑娘及时出现,教训了这帮混混,还将邹母送去了医馆,及时诊治。
“那些人经常这么为非作歹吗?”谢明兮皱眉。
“他们都是霍家公子手下的的虾兵蟹将,平素里也混不到霍家公子面前,只因着霍家公子的关系,平日里混账些,老百姓们也不敢说什么。”邹大仁瞧着左右没人,实话实说,却压低了声。
“虾兵蟹将都敢光天化日之下围打老弱妇孺,何其大胆,更不用说那劳什子霍公子了,一丘之貉!”谢明兮气愤道。
邹大仁赶忙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规劝道:“小公子,可不要这么大声。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您只身一个……”姑娘家三个字没说出来,谢明兮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可她偏要压一压这个低头蛇。
等等!
“你说霍家公子?”谢明兮问道。
小桃追问道:“是哪个霍家公子?”
“就是咱们这护城大将霍尽忠将军家的三公子啊。”邹大仁不明所以。
谢明兮与小桃相视一眼,眼中俱是些不明意味。
邹大仁瞧着大夫出来,忙迎上前询问,并未注意到主仆二人的怪异。
大夫是个年过半百的,瞧着很是让人放心。
“今日受了惊昏过去,没什么大碍,就是你娘她气血不足,须得好好养着,万不可叫她劳累,待会儿我开些调理的药还有安神药,你回去照一日三餐给她煎服。”老大夫摸着胡子慢悠悠道。
这么多话里,邹大仁拣了一句“没什么大碍“入耳,心中稍安,忙再三感激了老大夫。
“小桃,你跟着去拿药,“谢明兮吩咐道,在邹大仁开口前:“邹大哥,你快去陪着大娘,大娘醒了见不着你,怕是要急了。”
邹大仁想了想觉得此话有理,忙入了内室。
邹母悠悠转醒,拉着邹大仁好一番大量才放下心来,又开始对谢明兮和小桃千恩万谢。
“你们呀真是好人啊,要是没有你们,我和我儿今日怕是难逃一劫。”邹母哭道。
小桃安抚道:“大娘您呀言重了,哪有您说得那么严重的,您且安心养着,莫叫邹大哥再为您担心了。”
“是啊,娘,你安心养着,”邹大仁道。
邹母含着泪连说三个好,邹大仁拱手道:“大恩不言谢,若是有用得上小人的地方,小公子尽管说。”
从医馆回到住宿的客栈,已将近天黑,小桃服侍着谢明兮更衣换洗,想起今日街上发生的事,不免担忧道:“小姐,也不知这霍公子是个好的还是个黑心的。”
想她们初来历城第一天,便碰上那些个小混混大庭广众之下欺负老弱妇孺,对这霍公子着实是无甚好感。
谢明兮扯下头上的玉簪,愤愤:“管他是人是鬼,若有逼良为娼、欺负弱小之事,这婚无论如何都成不了。”
小桃扑哧一笑,迎上谢明兮疑惑的目光,笑道:“小姐,小桃好像看到您几十年后恶婆婆的样子。”
“好啊你,长本事了是不是,竟敢取笑我?”谢明兮作势要去挠她。
小桃赶忙求饶:“小姐,我错了!我求饶!咱们还是赶紧共商大事吧。”
此次从北关大老远来到历城,谢明兮的目的只有一个:探查清楚霍三公子的为人。
无他,与谢明兮交好的姑娘有千千万万,却唯得文葶这两个挚友。清平侯府有侯爵位在身不假,文葶嫡出不假,可在侯府眼中,再怎么嫡出于家族荣耀而言都是可以的牺牲的。
清平侯为侯府复兴殚精竭虑,前几年眼都不眨一下就把两个嫡亲女儿嫁出去为继室为妾室,如今这是又把主意打到小女儿身上了。
文葶得知即将与霍家订亲的消息,哭了好大一通,好几次都哭晕过去,身边婢女见状忙偷摸着告知谢明兮,谢明兮气得把茶杯摔碎,去了清平侯一趟,第二日便浩浩荡荡带着一队人马去了北关。
北关探父,实际上在半道上谢明兮便带着小桃离开大队伍,改道历城。
“先休整一晚,明日再去找人打听。”谢明兮当即决定。
做了好人好事,谢明兮一晚睡得甚是踏实,换上锦袍,冠上玉簪,又是一个活脱脱的风流俏公子,扇着玉扇翩然出门了。
茶楼里,小二面露难色,滔滔不绝:“小公子,您这可不是为难小人吗?小人就是一个跑腿的店小二,哪里敢妄议这些贵公子们的事……咱也是个可怜人儿,您不晓得啊——”
“闭嘴。”谢明兮掏了掏耳朵,顺手从兜里掏出一个金元宝放在桌面上。
“好嘞好嘞,这事儿您找我那可就是找对人了……您且放心,您去打听打听,方圆几百里谁不说我……”
小二忙去接,将金元宝揣进兜里,这可算是一生难得一遇的大客了呀,真是吃喝不愁了,也不管得不得罪人了,立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个小二上辈子一定是个因为话说太多死的,谢明兮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以示安抚。
从小二的絮絮叨叨、长篇大论中,谢明兮大概知道了些情况。霍三公子格调稍稍高雅一些,不干偷鸡摸狗的事儿,倒是十分喜欢流连勾栏院和干一些不正经的勾当。
“什么?”小桃疑惑。
小二道:“您二位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啊,咱这历城通判家的小女儿去岁宴饮上被霍三公子瞧上了,听说后来那位小姐羞愤自杀了。”
“这不就是强抢民女吗?”谢明兮怒道。
小二忙双手合十道:“我的小公子哟,您可小声些,这霍家是皇后娘娘的母家,皇亲国戚,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听说那通判上门说理,您猜猜怎么着?”
“怎么着?就算是皇后母家,也不能强抢民女。“小桃问道。
“谁说不是呢,半个月后,咱们这历城就换了个新通判。“小二道,”所以您说说,这霍家哪是咱们平民小老百姓惹得起啊,通判官位不大,好歹也是个官啊。“
小二说得没错,官位不大好歹也是官,就如此轻轻松松换了个新通判,不无说明这霍家的手伸得有点长,谢明兮皱眉。
店小二见多识广,约莫猜到一二,好言相劝:“小公子,这历城啊就是趟浑水,甭说您来做什么的,就是单单长了这副容貌,您便不能在这历城多作停留。“顿了顿,隐晦道:“霍三公子风流,城里头的混混都拜倒在他门下,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本公子这金元宝倒是花得不冤,得了这么多消息又换来一句好言。“谢明兮笑道。
店小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这么好看的姑娘,小的第一次见,可不敢叫您吃亏了去。”
“多谢小二哥,”谢明兮道,“多嘴问一句,霍三公子平日里都去哪儿逍遥?可有什么相好的?”
小二心知劝不住,将知道的都说了:“霍三公子平日里最爱去的就是翡翠楼,最喜欢叫里边的菁菁姑娘作陪。”顿了顿,又道:“若是无要事,大约每日戌时都会到翡翠路喝花酒。”
霍平作为家中嫡幼子,极受溺爱,无所事事,哪里会有什么要事?谢明兮心中鄙夷,眼珠子转了转,“不如今夜本公子请小二哥去喝花酒?”
小桃立马领会谢明兮的意思,拿出一个金元宝笑道:“小二哥放心,小公子做客,定不教你出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