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
从梦中惊醒,清晨的阳光照进屋内。这是荷花池中一个小岛上的房子,昨晚执衣把我带过来的。
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看来我还是多虑了。
弥天的大雾,湖中心的小亭子,酷似娇儿的无眼小女孩,似幻非真的神话故事。。。
所有一切不可能的事物的唯一解释——是幻觉,我昨天疲劳过度了,做了恶梦。
肚子有点饿了,决定下床去外面吃点东西,却发现自己外衣没脱。
看来真的是太累了,衣服都忘记脱了,直接躺床上就睡着了。
穿衣下床,几片叶子从身上滑落,掉落到地上。
这是屋外树枝上的,进出房间不小心,就会被那玩意打到,搞一身叶子,就像昨天一样,还被执衣嘲笑了好久。
可突然后背发凉,发觉事情不对——我昨晚明明是脱了衣服睡觉的,怎么外衣还在身上?进屋时被弄了一身叶子,当时执衣就帮我清理掉了,为什么现在自己身上还有?
难道那个不是梦?
“记得哦,晚上一定不要开门,不管发生什么,哪怕是你最亲切的人在叫你。”
执衣的话语回荡在耳边,使我心神难安。
如果晚上不能出门是因为有危险的话,那我为什么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从床上醒来?可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么我忘记脱掉的外衣和身上的叶子又怎么解释?
# 1
门外有侍女敲门要进来叫我起床,把我的思绪暂时拉回到现实之中。穿好衣服打开门,提前确认了一下,外面阳光明媚,有个个侍女在外面站着,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女孩端来洗漱用品,我一边洗漱,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希望问出些有用的东西,但都没有得到回复。
肚子还饿着,于是询问早饭如何解决,那女孩叫来另一个侍女——那女孩抱了很厚的一本书过来,回答我的疑问。
“岛上是不能生火的,要用餐得到岸边去,有小船接您到外面去。想吃什么的话可以先点,让厨子提前为您准备。”
“现在点?”
“是的,我们可以用信鸽为您先通知厨房那边,让他们先开火。”
“都有什么呢?能给我介绍下吗?”
“东西有点多,可能会讲很久,您介意吗?”
“有这么夸张,未必要花一早上才能把菜名讲完?那你们随便给我安排点,可以吗?早饭可以简单点。”
“。。。”
“那好吧,有菜单吗?”
女孩把那本特别厚的书交给我,说道:“后面的一半会比较花时间,最好提前一两天点,不能现做。”
书页很薄,没有页码,但估摸着至少有一千页;没有图片,全都是一个简单的名字,几个加在一起,便组成了一页;前面几页的菜名我还叫得出来几个,后面一些别说是什么了,连名字我都叫不出来——都是些很生僻的字,从没有见过的,没想到这也能组成一个菜名。
“这些是都能点?”
“是的,但越往后的花的时间越长,可能会赶不上您的早餐。所以建议您优先点前面的,后面的可以提前预定,好了以后加在下次的餐食里。”
“就这几个吧,可以吗?”
早饭吃太复杂我也消化不了,于是选了几个甜阴常见的街边小吃。
“我这就让他们立刻为您准备,等下您过去,可以立刻享用。您是现在就过去吗?”
“好吧。是要去坐船吗?”
“是的。”
那女孩又再次叫来另一个女孩,领着我出了门。
“小心头。”新的女孩先出去,然后把外面的树枝抬起来,于是我不用低头便可以直接出来了。
和昨晚相比,树叶的确是少了些,估计又有个倒霉蛋被打了一下。摸了摸头,感觉有点疼。
“等下会有人帮您把院子里的花草休整一下的。因为之前您在睡觉,所以没有动手,担心打扰到您。您看可以吗?”
“哦,可以啊,辛苦你们了。”
# 2
乘船离开小岛,岸边的小亭子里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早餐。
坐在亭子里,望着微波荡漾的湖面,吃着早餐,倒是挺舒坦的。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打破了宁静。
“大侄女啊,这件事也不能怪我们啊。这段时间发生那么多数,好多事情我们也是现在才得到消息,怎么可以说我们刻意隐瞒不报呢?再说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劳你费心不是?你是胡家的主母,掌管胡家的一切,把握全局就行了。”
“白纸黑字写好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找我也解决不了的。红黑榜是胡家一直就有的规矩,不是我一时兴起弄出来的;真的觉得该换掉了,也得是下次长老会上大家投票来做决定。”
那是执衣的声音。
“那凡是也有例外嘛,你就行行好,这次通融下行不行,大侄女?”
“首先,我不是你的大侄女。你最多算胡家旁支的旁支,按规矩,你得叫我主母才是,乱叫是要受罚的。但你毕竟年纪也大了,总有糊涂的时候,我也就既往不咎了。其次,我已经是给足你们脸面了。好多事情看破不说破,只挑几个小事提醒一下,大家以后注意下也就没事了。真的要明算账的话,我这里的账本,可是厚厚的一沓哦。”
“但你也不能。。。”那老头也真奇怪,好像故意说给我听似的,“算了,我还有事,你们自己亲热吧。”
“恩,谢谢大叔伯。”执衣回礼道。
“那啥等会儿那个会,你还去嘛?要不我先通知他们一声,说你不去了?”老头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是还没到时间吗?当然要去了呀。”执衣回以颜色,“记得让几个哥哥们注意下,等下别站得太显眼了。免得被我不小心点到了。”
“哈哈,子不教父之过。”老头子咬紧牙关,“我会好好教训他们的,让他们知道什么是长幼尊卑!”
老头子说完便愤愤地走开了,执衣发现我在看他们,便向我招手,走了过来。
# 3
“大叔伯?”
“一个远房亲戚罢了,有些手段,当了胡家的长老。”执衣坐到我的旁边,转着桌上的盘子玩。
“这种情况很常见吗?”一老一少吵吵闹闹,还是胡家的大人物,对我而言倒是挺新鲜的。
“跳梁小丑而已,这种明面上对你不客气的倒还好,关键是那些对你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才是真的可怕。哎,如果母亲还在就不是这种情况了。。。”
“要不吃点东西放松下,有什么不高兴的,全部咽下去就没事了。”
这是甜阴街头少年们互相开导的低俗话语,只不过后半段我省略了——“你之后上个厕所,就什么都没了”。
“好吃吗?”执衣拿起盘子里一块点心放入嘴中,“这是我以前和母亲去甜阴时吃到的街边小吃。回来已后一直很挂念,就让他们专程去甜阴拜师学艺,但无论怎么做,味道都感觉差了些。”
“是不是你的心理作用?人们喜欢回忆过去,尤其是那些美好的经历,然后又浮想联翩。”
想起很多年前,那是的我还是个毛头小子,执衣是个害羞的小姑娘,想找娇儿玩又不好意思。不过娇儿嘛,真的是奇怪,这么多年了,感觉还是以前那个小女孩,连个子也没长起来多少。反观执衣,可不是简单的女大十八变可以形容的了。
“不是的,就仅仅是味道上,老是感觉差了些什么,但又说不上来。你不是住在甜阴的吗,能吃出来这个和甜阴的街边小吃之间的区别吗?”
“好吃不就行了,干嘛关心这么多?”
“你就吃一下嘛。”
“好好。”
被执衣强行喂了一块点心,只好细细品味。
“怎么样?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好像是有点不同。”
“是什么?”
“咳咳,能等我先把它咽下去吗?”把执衣递过来的水喝下,“主要是食材上的区别吧。这里用的食材更加高级,精面、细肉什么的,但甜阴街头的就随便许多了,用的粗面,为了节约成本,肉里面也混了好多的下水料。理论上用更好的食材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应该更好。但怎么说呢?这几个点心都是以前的劳苦人民、卖力气的人发明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好吃,单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用高级的食材来做的话,就好像那些贵族们假惺惺地跑到百姓家里吃饭一样,美其名曰与民同乐,但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缺少了那种市井的烟火气,出身又不高贵,进不了大雅之堂,不上不下就很奇怪了。”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其位,谋其政,各司其职的意思吗?”执衣若有所思。
“你要强行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哎,你笑什么?”
“我还以为你只是单纯的不学无术之徒呢!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夸我吗?”
“当然可以了。”
# 4
阳光明媚,微风拂面,坐在亭子里休息很舒服。
与昨晚梦中的相比,白天的荷花池看起来舒服多了。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天书上的句子说得极有道理。
想问下执衣自己昨晚做梦的事情,但又因为自己不听劝告在先,擅自开了门,所以不好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希望问出点什么。
“昨晚你有听到什么吗?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直接脱口而出,发现问了一个错误的问题。
“没有啊,我睡得可香了,一觉到天亮。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也很难注意到吧?”
“真的?”
“你是不是昨晚开门出去了?”
“没有,怎么会?”
“也对,我之前嘱咐了那么多次,如果还有人敢晚上开门出去的话,一定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大笨蛋了。”
“哈哈,你说的有道理。”
“其它的呢,你还有什么想让我告诉你的?”四目对视,执衣仿佛能洞穿我的思想。
急忙回避,躲开她的目光,望着宽广的湖水,说道:“关于荷花池,有过什么传说故事吗?”
“有哦,只不过年代不是很久远,而且有点俗套的故事,你想知道吗?”
“你说吧。”
执衣望向平静的湖水,说道:“20多年前,伙郭发生过一场叛乱,主谋者是以前五丁国的贵族们。青国改五丁国为伙郭后,收编了当时许多的五丁国贵族,令其代为管辖之。后来,他们中有些人意图不轨,勾结东方诸国,企图自立。叛乱很快被平息,伙郭光复,谋反者被收押。为了以儆效尤,在锦官城的河边,他们被一一处死。相传在那天,流血漂橹,清水河为之变色。从此之后,变成了上游的清底河与下游的红底河。”
执衣接着说,声音悲怆,好似哀歌:“巫术师们相信,人死后进入轮回,重新投胎。但对于那些死时带着强烈感情的人们则不然,他们会化为厉鬼与亡灵,久久不能离去,直至其心愿了结,或者地老天荒。”
湖面荡起阵阵波浪,好似哀嚎。
“荷花池的水引自清底河与红底河的交界处,晚上又少有人到访,时间久了,也逐渐有了些不好的传闻。。。”
# 5
“哎,醒醒,天亮了。”执衣在我眼前挥手。
“啊,什么事?发生什么了?”
“你刚才听我的故事入了迷,呆住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你如果无聊,可以沿着周边转一转,吃饭让下人给你安排,天黑前记得回小岛去就行了。”
“这么忙吗?”我有些不舍,“能再多待一会儿吗?”
“抱歉,最近比较忙,再等等吧,等这阵过了。让我每天都陪着你都行,包括晚上。”
说完,这丫头就走开了。
“喂,那个,你有时间吗?就我们两个,。。。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我把她又叫住了。
“明天中午,可以吗?”
美人回眸,最是令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