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
在茶摊喝了几杯茶，吃了些点心。坐着继续闲聊。
“三哥，你说这些话，在街上。这么多人，不怕道听途说，遭人诬陷吗？”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
以往也经常和三哥在街上高谈阔论，可最近这些事，却也让我明白了言多必失的道理。特别是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更应该谨言慎行。
毕竟三哥是监察院院长，又奉公执法，不徇私情，想报复他的人，可不难找。
“藏一棵树最好的地方就是森林。人太多，所以泥沙俱下，三人成虎。坊间传闻，多如牛毛，真真假假，有谁能找出真相并且证明呢？再说了，我每次和你谈话都是在街上，哪回出过事？”
“可小心为上。”
“只要在被证实之前，都可能是假的。空穴来风、无中生有的东西，又怎能为信呢？”
“可是。。。”
“好了，不谈这个了。现在朝中因为娼馆一案大地震，各方都在休养生息，短时间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了。你最近可有什么打算？我听说教你读书那位老师，最近几天没来教你读书了。要不要我给你再找一个老师？”
“不用了，我打算休息几天。”
“是担心被太子他们报复吗？”
“是有点，不过三哥你不是说他们在休养生息，暂时顾不上我了吗？”
“那既然不是这个，又是为何呢？书山有路勤为径，你这休息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吧？”
“不是，只是感觉相比读书，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哦，那能告诉我是何事吗，如此重要？”
“不知道，暂时没想好。”
老先生是个好老师，教的也很不错。只是不知为何，和我预期的相比，感觉总少了点什么。有点迷茫，因为对自己无能的愤怒与前路茫茫的恐慌。
# 1
过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
“诶，三哥，你监察院那里还缺人吗？可以让我来帮几天工吗？”
监察院独立于百官之外，由监察院院长自行任命人员。监察院主管之事，下到甜阴城治安，上到情报间谍、命案侦破和监察百官。总之，监察院就是一个垃圾桶，其他部门不想做、很难做、做不了的事，都喜欢扔给监察院处理。也因为监察院涉及各方各面，所以其工作的自由度也特别高。
潜伏于黑夜，为青国保驾护航，足迹遍布全青国及周边地区。也许，换一种生活方式，比如加入监察院，能让我对自己有一个更清楚的认识。
“你，你能做什么？有点困难啊，我先想想。。。诶，还真的可能有个适合你干的事。”
“什么事？”我急忙追问。
“罢了，这个事情太危险了，不能把你牵涉进来。”三哥摇了摇手。
“没事的，我不怕。”机会就在眼前，我可不能让它溜走。
“你确定？万一出了差池，后面有人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啊？”
“没事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出了事情，后果也由我一人承担。”我保证道，“别卖关子了，三哥，你就直接告诉我吧。究竟是什么事情？”
三哥微微一笑，“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的事情吧，青国现在内忧外患。”
“记得记得，内忧的话，就是因为之前西北戎狄叛乱，太子处事不周，有人提议更立储君，加上前几天的娼馆一案，导致朝野大地震的事情。”我急忙回答，“可是，内忧知道了，这外患又来自哪里呢？也没听说东边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青国东方地接蓝、赤、绿、橙4国，边境线绵长。虽皆为白室册封的诸侯，但山东各国一直视青国为蛮夷，警惕着青国的一举一动。数百年来，青国与山东诸国的地界也是多次变换，成犬牙交错之势，战事不断，双方各有胜负。近年来，虽然小规模的擦枪走火不少，但大战的消息却没有听闻过。去年天灾不断，农田歉收，除青国勉强无事外，各国因饥荒，可是元气大伤。如此时节，怎会有力气去打仗？
“最近几年，洪涝、蝗灾不断，山东百姓皆受其苦，各国局势皆有动荡不安之兆。民怨冲天，再不解决，恐有祸及宗庙之险；若此之时，以邻为壑，转移矛盾，发动战争，难道不是良策？胜则扩土，败也可保全鬼神血食，岂不美哉？”
“也就是说真的要打仗了？”
“愚笨，那有这么简单？真以为和打架一样，抄起家伙上？”三哥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最近几个月，山东各国的市场上，铁器、马匹、皮革等物资价格均有上涨，战事恐难避免了。”
“难道你是说，让我去直接上前线？报国杀敌，就我这个小身板？”
“为国捐躯，多少人都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你却害怕了？你身为青国王族，却胆小如鼠？”三哥不屑地说道，“放心，也没说让披甲上阵，你也没那本事。”
“那是让我去干嘛呢？”
“去东方。”
“东方，那还不是去前线了？”
“难道甜阴外面就直接是山东六国了？青国何时窝囊成这样？”
“那是去哪里？”
“伙郭。去那里的锦官城和雾城看一下。”
伙郭是青国南方的领土，风景秀丽，物产丰富，交通发达，商业繁盛，是青国经济的重要保障。伙郭本是五丁国，一个蛮族建立的小国家。50年前，青国征服，苦心经营多年，使其成为今天的鸳鸯、九宫、子母三郡。
雾城建于山崖之上，旁边的下水关是重要的军事要塞，旁边就是橙国。橙人极度好战，打下了当今面积第一的超级大国——橙国。青橙之间，战事也是延续多年。不过因为2国交界处地形易守难攻，才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杀戮。
锦官城是伙郭的第一大城市，更是五丁国的旧都，经济极度繁荣；雾城属边关重镇，山高水险，是青国免受橙国兵甲侵扰的坚实保障。虽然远离甜阴，但2座城市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可是，去干嘛呢？”我好像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去玩呀！你不是一直跟我说，甜阴城太拥挤无趣，向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以前是因为你年纪太小，觉得不安全，所以一直把你关在甜阴。如今，你也16岁了，也是该出去闯荡闯荡了。“
以前当太子的时候，拘束太多，宫门都没出过几次；后来到黄犬园了，活动范围也只是扩展到整个甜阴而已。很多次想到外面去看看的，哪怕是甜阴的郊外，但都被三哥驳回了，说我年纪太小，出门不安全。
很多次听人说起过，外面的世界有多大，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国家，无比广阔的天地，但于我而言，都像天书的世界一般，可望不可及。
如今有机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虽然是伙郭，没有出青国，但也是我人生的一次重大突破了。可不知为何，我此刻却平静得很，既不是高兴，也不是悲伤。单纯的，觉得很普通，没有什么想法。
# 2
“不过，你也别光顾着玩了，有空的话，帮我一个忙。”三哥等了我一会儿，然后说道。
“什么事情？”
“抓一只小虫子。赤国飞来的，拿来做鱼饵，钓大鱼。”
赤国是东方的大国，处于四战之地，其民下至幼童，上到白发老人，均可上阵厮杀。国力强盛，一直是青国的死对头。赤国飞到青国的小虫子，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
“钓鱼？一个小虫子，钓得起什么大鱼？”
“青国池塘里的一些鱼儿，可是觉得东方的饵料香呢。东方飞来的小虫子，自然是来教他们怎么冲垮大坝，放东方的水进来的。”
“你是说，青国内部，有人勾结赤国，图谋不轨。又是条大鱼？难道是大哥？”
大哥从小多于山东士子接触，后来又到山东各国留学；崇尚高山流水式的文人生活，不爱青人这种直来直去，烟火气太重的性格。
青国地处西部游牧与农耕交汇之处，一直受到山东各国的排挤。青国朝廷向来分为2派，一派以军人和老臣为主，主张东出秦汉关，与山东各国不死不休，崇尚霸道的法家学说；另一派以有东方留学背景的士子为代表，团结在大哥周围，认为青人粗鄙，法家思想过于专横，主张改革，各方面向东方各国靠拢，同时削弱自身军事实力，减少各国恐惧感，以此修复与各国的关系，使青国解除被孤立的处境。
虽有大哥作为储君的支撑，但毕竟战争派实力强劲，东方派一直处于下风，没有什么话语权。长期的不得志导致内心的扭曲，最终铤而走险，企图以外部逼迫内部做出改变，甚至通敌叛国，同时自身实力不俗，有利用价值，如果事情果真如此，要把大哥钓出水面，非得用上好的渔具才可以。
“还是先等鱼饵咬钩了再说吧，”三哥微微一笑，“真相浮出水面之前，所有人都有被怀疑的价值。”
“也包括三哥你自己？”
“我吗？”有点惊讶，三哥说，“不好判断，也许真的就是我，在这里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可是，为什么是我呢？”
“向东还是向西，很多朝臣们，可是纠结得很啊！敌我未明，局外人的你，反而是合适人选。”
“赤国密探如此狡猾，我又怎么能？”
“这是监察院令牌，监察院能调动到的资源，你均可自由使用。”说完，三哥交给我一个小木牌。
“哦，我会收好的。”下意识地接过了那个木牌。
“此次行事，切记小心为上。赤国人狡诈，一旦你暴露了监察院的身份，引起对方警觉，就前功尽弃了。”三哥继续说，“与赤国密探里应外合的人，是条大鱼，务必要活捉赤国密探，把那个小屁孩带过来见我。”
“不能直接杀掉吗？或者交给官府处理，不是更方便？”
“饵料都没了，拿什么钓鱼？不秘密搜捕，惊扰到了水塘，还会有谁来上钩？”
“可是，如果把赤国密探抓住了，断了联系，对方不也发觉到了吗？”
“这里就不用担心了。你只管到时候把人抓了，交给我就行了。”三哥又拿出一个小药瓶给我，“这叫美人关，一种强效药，服用者将功力尽失，丧失基本行为能力，可以给你抓捕用。但小心，此药仅此一颗，一定要确定抓捕目标后才使用，不可浪费。另外，小心点，别误食了。”
“我有那么蠢吗？”有点不服气，收好药品，“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了，还有其它事吗？”
“为了保险起见，在你返回甜阴之前，我们最好都不要再联系了。”
“明白。”
“伙郭山高水险，商旅又多，群盗聚集，一定要小心为上。”三哥叮嘱道。
“没事的，我到时候把老管家带上，没问题的。”老管家武艺高超，虽两鬓斑白，但壮实的肌肉却是连好多小伙子都赶不上。
“弟妹呢？就你们2个人，是否还是太危险了？万一路上出了事。。。”
“没事的，哪有那么厉害的盗匪啊。老管家那么厉害的人，还怕什么毛贼？娇儿就不必了吧，一个女孩子，外出也不是很方便。”
关于三哥叫娇儿弟妹一事，之前吐槽他好几次了，实在不想再重复了。
外出办事，风餐露宿肯定少不了。我可不希望娇儿和我一起在野外扎营，光是晚上那些蚊子，就足以让我有理由拒绝她同行。
“对了，你那教你武功的师傅，说老管家的战力如何？大约能在刺客榜的哪里？”
“你说的是娇儿师傅吧，那个牛皮大王的话也能信？县级吧，好像他之前说过，只是单纯简单交手的话。不过他也说这个不太准确，因为老管家身手不似常人，不能随意评价。”
高瘦的中年男性，目光冷峻，我以前的武学老师。但因为我的不上心，没认真学过几下。
大叔的确有两把刷子，但爱说大话，自称国级刺客，后面收了娇儿为徒，交过她一些奇怪的招式。大多是一击必杀的类型，没有什么观赏性，看起来很无聊。也大概是因为师徒情谊的原因，大叔老是针对我，对娇儿却是格外的好。
“是吗？县级刺客的实力，那的确是可以安心了。另外你确定，你们2个人真的够用了，不带上弟妹？”
“都说没事了，带那傻丫头干嘛呀！三哥，怎么感觉你今天婆婆妈妈的，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没事，单纯担心你的安危罢了。不过你既然说没问题，那我也就放心了。”
“对了，三哥，我此次外出追捕赤国密探一事，可以告诉别人吗？”
此次外出，至少一个月的时间，离家这么久，我可不希望娇儿担心。
“随便，看你个人。”
“真的吗？你就不怕我暴露自己？”
“倘若真的有这个可能，我就不会找你了。你自己把握吧，要告诉多少人。好了，也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准备吧。三天之后，可不要忘记了。”
说完，三哥混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了，我也就先回去了。
# 3
黄犬园内，我被娇儿拦下了。
“哥哥，你刚刚去干嘛了？怎么出去这么久，都不告诉娇儿？”
“和三哥出去散步了。未必去外面勾搭女孩子？”
如果我真有这个本事的话，也不至于现在还是孤单一人了。
“真的？”娇儿很不高兴，“那个胖子，娇儿觉得不是好人，哥哥要小心。而且，为什么非要去外面？”
“你又来了，说好不插手了的。”急忙制止她，“娇儿，我三天之后，要离开甜阴，去伙郭一趟。”
“真的吗？那娇儿呢？能带些行李吗？就一点点，娇儿自己拿。”
“不行。就我和老管家2个人，不能带上你。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出门在外，很不方便的。”
“可是，娇儿在的话。。。娇儿保证听话，不捣乱，保证一定会。。。”
“对不起。”我回答地很坚决。
“好吧，娇儿明白了，”女孩很失落，“那可以写信吗？飞鸽传书，告诉娇儿行程，每天给哥哥写信，可以吗？”
“这。。。”飞鸽传书是青国特有的信息交流系统，由专门的信鸟司负责，也对平民开放。价格很昂贵，信件也常有遗失，但胜在速度上，至少在青国境内，可以做到一天内收发，“没问题，不过我可不能保证回信啊！你可不要期望太多。”
虽然飞鸽传书的费用高昂，但不想让娇儿伤心，于是同意了。
“恩，娇儿到时候每天给哥哥写信，哥哥一定记得去当地的驿管取信啊。”
“知道了，”突然想起来，“对了，娇儿，其实还有件事。。。”
虽说三哥让我保密，追查赤国间谍的事，但我还是想告诉娇儿，不让她担心。
“哥哥希望娇儿知道吗？如果哥哥希望娇儿知道，娇儿就把它记到心里面去；如果不想娇儿知道，那娇儿就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我有秘密瞒着娇儿的话。。。”
“哥哥不想告诉娇儿，一定是有苦衷，娇儿也能理解。”
“那好吧。”最后还是放弃了，不希望让娇儿知道我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让她担心。
晚上睡觉的时候。
“哥哥，娇儿能挨着哥哥睡吗？因为再过2天，娇儿就看不到哥哥了。”
“就今明2天，老实点，不然我把你踢下去。”
女孩很开心地靠了过来：“哥哥，你在伙郭的时候，会想娇儿吗？娇儿每天，可都会想念哥哥的。”
“应该吧，有可能。”
“那万一没有呢？”
“谁知道呢？好了，时候不晚了，睡觉吧。”
“哥哥！”
看着一旁坠入了梦乡的少年，女孩没法，只好靠在在少年身上，进入甜蜜的梦境之中去了。
“晚安，哥哥。”
# 4
##梦 1
周六晚上的火箭班教室里，年级第一的少年惊恐地转过头去，刚刚明明有人和自己说话，现在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傻瓜，在看哪里？在这里，窗子旁边。”少女些许生气的声音。
少年转过去，教室后面的窗子处，窗帘被夜风吹起来老高，好似舞动的裙摆。
“你好，大学霸，被发现了。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吗？”窗帘突然向上抬起，露出一个少女的脸庞。
教室后面靠窗处有一个课桌，因为被窗帘挡住，所以之前没有发现有坐着一位少女。
课桌周围堆了一地的东西和桌子上的书本，形成一个城堡，保护其中美丽的公主。而画中仙子般的美人，此刻正在向少年招手示意。
“你好，请问可以送我回家吗？到校门口就行了。”少女风铃般清脆的声音，仿佛是神界的乐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