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玉林向簌钰交代了一下留给她的几个人,又留给她一些银钱,便启程回京。
临行前,玉林十分不舍的摸着簌钰的头顶:“小鱼儿乖,哥哥很快就回来。”
簌钰亲昵的在玉林手下蹭了蹭,乖巧道:“哥哥放心,小鱼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哥哥路上小心。”
玉林叹了口气,小鱼儿总是这样懂事,从前在家时也是这样,因着心思机敏又爱玩闹,没少惹事,但都是别人挑事在先,她从不主动惹事,真的动手了也很有分寸,并不会真给家里带来什么麻烦,所以父王母妃虽经常训斥她顽劣,但却也护短。
这样的明珠谁会不爱呢,不想却遭了歹人的害,虽然是幼年流落,但到底还是于名声有些损伤的,好在家中一直在寻找,对外并未宣扬,知道的人也都是几个要紧的。
送走了玉林,簌钰和啸云便上路去衙门,看看兰茵的案子有没有进展。
虽然昨天两个人算得上是不欢而散,但今天两人还是不约而同的选择忘记昨晚的事,做干干净净的纯队友。
一个害怕拒绝走三步退两步,一个于情爱上暗自羞惭、习惯游戏或者龟缩,于是,大路朝天,彼此有意的两个人怎么也碰不到对方。
大街上,簌钰跟在啸云后面,沿街的小贩行人络绎不绝,不管黑暗处发生了什么,阳光下永远都是这么热闹。但是,阴暗里的蛆虫始终记恨着光明,他们在角落里窥探着,像一条吐着信的毒舌,准备趁人不备的时候,杀人吮血。
簌钰悄悄拉了拉啸云的衣襟,啸云回头看她,簌钰张开双臂,俨然就是一个走累了要抱的小孩子。
啸云一愣,看向簌钰,簌钰露出撒娇的神情,阳光下,像一朵娇俏地粘着露水的花骨朵,在轻轻摇晃。啸云的心被轻轻撩拨了一下。一下,两下。
簌钰见他一直没反应,跑上来抱住他的腿,一副不抱就不走的架势。啸云打散脑海里奇怪的感觉,摇摇头,很是无奈地将簌钰抱了起来,继续向前走。
“有人在跟踪我们。”簌钰一到啸云怀里,就打开向日葵和啸云透露风声。接着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向后趴在啸云的肩上,正好可以看清后面的状况。
“会不会是玉林留给你的人暗卫?”啸云很奇怪,他们没招惹什么人啊,上次的黑衣人是大黑跑的手笔,也没想真要他们的性命,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不,暗卫的基本素养就是隐匿行踪,若是做到这份上,怕是离死也不远了。”簌钰很相信自己的感觉。她一双眼睛在人群中逡巡着,奇怪的是刚才那种压迫感忽然就消失了。
“这样。”簌钰和啸云交代了一下,达成共识。
两人就像寻常人家的兄妹一样,在大街上闲逛,然后似乎是要回家,渐渐离开街道,向人家的深巷里走去,一开始还是有些人流走动的地方,后来越来越深,人也越来越少。一个拐弯处,忽然就不见了。
原本以为鱼儿上钩的人,忽然发现不对劲已经晚了,啸云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那人只觉一阵罡风从后面袭来,他迅速做出反应,躲过了啸云的重拳,出其不意的一拳落空,两人开始正面肉搏。
到底只是一个凡人,在战神面前,即便是没有法力的战神面前,那也是不够看的。簌钰藏在一个角落里,偷偷观察着,令她意外的是,这个人看上去年纪不小了,起初在年轻力壮的啸云面前竟然可以有旗鼓相当之势,实在不正常。
那人眼看着打不过了,三十六计,跑吧。啸云并不放过他,但也没有很快追上来,只是保持着将要追上来的那个状态,逼着对方拼尽全力的逃命。
然后,嘿嘿,他就被堵在巷口的王二哥带着一群衙役逮了个正着。王二哥很是高兴,骂道:“你倒是跑呀,上次去抓你,让你给跑了,还伤了我好几个兄弟,看病不要钱吗,你知道耽误我们多少事情。混蛋,看你怎么死。”
原来啸云和簌钰商量出来的路线,这条小巷正好就在衙门后面,出了这个巷口,几步远就是衙门的后门了。在啸云和对方缠斗的时候簌钰趁机去衙门求救,可不就来了个前后夹击吗。
只是簌钰和啸云二人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是衙门一直在抓而没有抓住的。这背后似乎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那就一并都打探了吧。本来他们今天就是来打探消息的。
牢房外,王二哥刚才还有些喜色的脸现在又耷拉下来了,但是头发根根竖起,帽子都快遮不住了。
“这个小王八羔子,尽在那里扯皮,全无半句实话,气死我了。”
“王二哥,这个人是犯了什么事?”啸云问道。
“也不是犯了什么事,就是兰茵那案子,不是贵人送了消息给我们,让我们查吗,结果就查到那家伙,是个疑犯。我们本来就是例行公事,问问情况,他倒好直接就跑,还打上了好几个当时在的兄弟。现在又跟踪你们。我肯定,他不是个好人。”王二哥简单的说了情况,下的结论简单粗暴。
“确实,他功夫很好。”簌钰有一说一。
啸云和王二哥脸色都不太好了,真是个实诚孩子,什么话都敢说。
三人走进牢房,就听见里面人在凄惨的哭喊:“没天理啦,屈打成招啦,青天大老爷啊。我就是死也不会屈服的,你们这些图谋不轨的坏人,一定不会如意的。”
“吴莱,你小子别满嘴喷粪,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信口雌黄。这都还没打你呢,你当心我让你永远出不去,老实交代吧。”
“啊啊啊~”吴莱又开始叫屈,其声音可以参考尖叫鸡。反正,簌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还好,牢房里的衙役们也不是死脑筋,其中一个很是有想法的将吴莱的衣服撕下一角,塞进吴莱的嘴巴里。
吴莱睁大了眼睛,怎么可以这样。
簌钰击节叫好。
见王二哥进来了,众人围了过来,大家都和啸云是熟人,再加上玉林之前的一番操作,在得知两人是来帮忙审犯人的时候,也都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个刺头,多个人多份力。
吴莱被堵上嘴巴,绑在一张椅子上,桌案对面站着王二哥和另外两个衙役,再有啸云、簌钰,就是一对五。大阵仗!
簌钰这次没有说话,将话语权交给了啸云他们。毕竟,她在寻常人眼中就是个普通的八岁小儿,不管她多有理,也难免会受人轻视,在审案时是极为不利的。于是,她又接过了做笔录的工作,坐在桌边。
吴莱行走牢房数年,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容,滴溜着眼睛,很是新鲜。
“姓名、年龄、籍贯。”簌钰将这三条写好,谁料王二哥下一句是:“都不用问了。”
她抬头,看看王二哥,对方挑着下巴,斜睨着吴莱,那眼睛里应有尽有,煞是精彩。再看看吴莱,挑了挑眉毛,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就恢复了泼皮的样子。甚至还翘起来二郎腿。
看来是个惯犯。簌钰明白了,没有插嘴,低头默默听着。她这处变不惊的样子被吴莱暗自看在眼里,倒是有些意外。这个小娃娃好沉得住气。
“直接说吧,先说今天,你大白天的跟踪别人干什么?”王二哥问道,却没有拿走吴莱嘴上的布料,就这样五个人直勾勾的盯着吴莱。
吴莱暗自吐槽,这王狗换招式了,是要用眼神杀死自己吗。看谁心里抗压能力强吗?
啸云在三个衙役后面静静打量着吴莱,脑子里却在回忆刚才的打斗场面,他作为战神,对自己的武力值自然是自信的,但是,对方可以和自己打上一段时间,虽然对他来说没什么压力,但是在凡人中间却算得上是厉害的了,至少,不应该是街上泼皮无赖的水平。
这个人跟踪自己和簌钰定然也不会是为了钱财什么的,而看王二哥他们的反应,他又是本地的惯犯,但自己从前并没有见过他,应该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
这难道是巧合吗?啸云不相信。
终于,在一阵死亡射线的逼迫之后,先前塞布料的衙役上前给吴莱松了口。吴莱喘了口粗气,还不等他说话,王二哥似乎已经料到他要说什么,堵他道:“衣服是你自己的,有什么问题都是你自己的问题。”
吴莱笑了:“王二哥,咱们都这么熟了,你这样未免太无情了些。”
王二哥冷哼一声:“你打人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无情。你们这些无赖,就知道无事生非,给我们惹多少麻烦。”
啸云暗暗看了王二哥一眼,心中疑惑。王二哥是常年管理街道上的琐事,和这个吴莱接触的很多,但听他这话,竟只是愤恨吴莱打人,给自己添麻烦,全然不是对待嫌疑犯的态度。
王二哥是最了解本地的这些泼皮无赖的,若是他相信吴莱是清白的,那吴莱和案件的牵扯就很值得深思了。
那边吴莱已经解释了自己和兰茵案件的关系:“王二哥,我真的冤枉,我那天是见过兰茵没错,我也挺喜欢她的,经常去找她也是真的。可这也不能代表我就是她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啊,谁知道在没人的地方是不是有其他人,然后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啊。这样的事你可知道不少,我吴莱人是不怎么样,缺德事也做过不少,但我还是知道轻重的,这杀人的事儿我怎么敢呢。”
“那衙门的人去找你问话,你跑什么呀,还打人。你应该知道,单单殴打衙役这一条,就够你在牢里呆上几天了,你皮痒是不是。”王二哥没有被他的三眼两语糊弄过去,他是相信吴莱在大是大非面前是拎得清的,但是职业素养他还是有的。
“那是个巧合。”吴莱觉得自己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前几日我和牛大胆打了个赌,其实就是斗蛐蛐。时间约好了,谁过了时间没到的,就算弃权,自动认输。刚巧就是你们来问我话的那个时候,再不走就真过时间了。本来就是私人之间的小比试,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被他嘲笑几天,我再给他打回来就是了,谁想那家伙把这事闹得我们那一片的人都知道了,你知道,我是绝对不能输的,不然我还怎么混啊。”
“那你就打人?不会商量吗?”王二哥恨铁不成钢道。这回连簌钰也觉出王二哥对这个吴莱的态度诡异至极,不像是衙役和嫌犯,倒像是大哥和不争气的小弟。
“我说了,他们也不听啊。”吴莱说着竟还委屈起来了。
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