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骑坐的是驮马驴子,速度不徐不急,直到两日后才到目的地。
南京,大明的第一都城,迁入北京又作陪都,其宫廷建设和北京几乎一致。
张云凡去过故宫,对这皇宫倒没什么陌生感。
唯一感到新鲜的是这里穿五花八门制服的太多,宫女、太监、侍卫穿花般走动,看得人眼花缭乱。
恰巧还看到一个嫔妃经过,由十几名花枝招展的侍女簇拥着,那嫔妃穿着富贵,一身丝绸,金银珠宝齐备,犹似大明星一样昂首阔步,目不斜视,冷漠众生的姿态在他们面前走过。
再看刚才的那个嫔妃,不过后宫里普通一员,只是随便外出一趟就有这阵容,可以啊!
宫廷建筑虽然是百年基业,但修缮得非常精致,每一个角落每一寸位置都看不到历史沧桑的痕迹。任何场景都能看到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天堂的气息。
宫内必然养了一支数量庞大手艺出众的匠人团队。
要知道朱由崧在此开设弘光政权才短短数月,就把基地打造得美仑美奂,足于说明他在过日子方面有着极高境界。
当然讲实际一点,穷侈极奢!
“李公公,你带着这么多外人进来何干,你不知道宫廷深严吗?”
张云召他们正走着,冷不丁身后响起一个喝声。
一名身穿厚重制甲的卫士向这边走来。
李继周笑着脸迎上去:“原来是白将军,咱家有要事禀报皇上!”
那卫士皱起眉头:“你一个尚膳房的采办太监,无品无级能有什么要事?还不把这些不相干的人赶出去?”
这话怎么听来怎么刺耳,张云凡等人老大不爽。
李继周沉声道:“咱家求见皇上,就是向皇上引见一位故人。”
这名白将军仍然没有放过的意思,阴阳怪气道:“故人?哟,你这是给皇上找亲戚来了?你是收了对方多少彩礼?不会是大街上随便找的吧?还是心存谋逆之心,对皇上不利!”
这话不光是难听,而且诛心,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张云凡都快忍不住上前抽他两个巴子。
但也就想想,这是皇宫,可不是城隍庙。
李继周原本就太监白的脸更加没有人色:“府军卫一介小旗,咱家客气一点才叫你一声将军,不客气点就叫你白二狗子,咱家虽然是跑腿的,也是尚膳监的掌司,咱家是在替皇上办差,要是出了什么差子,你担当得起吗?朱公子,咱们走!”
这护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再不敢言。
待众人走出十多步,他才在后面呸了一口。
“阉党!”
李继周把众人安置在鸿胪寺,对朱慈烺道:“公子,此事毕竟是皇家大事,不得草率,容咱家先去禀报皇上,再作定夺!”
朱慈烺颔首道:“理应如此!”
从鸿胪寺出来,李继周本想直奔乾清宫,但想了一下,又去了趟司礼监,随后去见朱由崧。
进入乾清宫大门,大晌午的,这位弘光大帝仍然斜躺在龙床上,硕大的脑袋枕在一名贵妃的杯里,两条腿搁在两名嫔妃的怀里,另外还有三名宫女,两名给他敲腿,一人给他喂佛郎机人送来的葡萄。
“皇上,臣有事报奏!”李继周向前礼。
“奏来!”
“臣在金华办差,闻知朱慈烺太子下落……”
朱由崧正在吃葡萄,听闻此言那颗葡萄卡在了喉咙里,涨得他满脸通红。
这可把李继周吓坏了,正要喊太医,那葡萄倒出来了。
朱由崧大怒,一个巴掌把那喂葡萄的宫女打翻在地:“贱人,连这这点小事都侍候不好,朕还要你何用,来人,将这贱人拉出宫去,杖毙!”
立刻有两名如狼似虎的侍卫闯入进来,将瘫软在地的宫女拖走。
旋即宫外响起凄厉的惨叫声,直至销声匿迹。
“李公公,你刚才说什么事?”朱由崧慢条斯理问道。
李继周声音微颤:“臣于金华府办差,听百姓传言,坊间有一少年从闯贼军中逃遁于此,乃当今太子朱慈烺,臣与太子从未谋面,不知真假,为恐有失,已将此人带入宫中,请皇上明断!”
朱由崧向李继周招了招手,李继周会意,小心翼翼将这位肥胖过度的弘光帝从龙床上扶起来。
然后再次退后几步,躬着身垂手听训。
“李公公,你也不小了,怎么还是听风就是雨,慈烺太子在浙江重现,这种谣传你也信?先不说太子已在北京师时已经亡故,就算真的被闯贼所擒带到了湖北,试问,他一个弱子怎可能隔着千山万水逃亡至此,那些贼兵会放过于他?”
李继周嗫嚅了一下嘴,小声道:“其实这位公子并非一人,而携带了一位小公主,据说是昭仁!”
“那就更不可能了!”朱由崧的声音徒然高了八度,“朕生于藩地洛阳,与慈烺侄儿素未相见,这两个浪子就是料中朕无法辨识,故而冒充其人,可恨之极,你马上召集人手,将这二人捉拿,投入天牢,秋后问斩!”
轻飘飘一句话就定下了一名太子一名公主的生死,李继周虽不是大善之辈,但也不是奸佞之徒,急道:“皇上三思,虽然我们不识,但有两名从北京师逃难来的小太监正在宫内当差,不妨由他们辨认一番再作定夺!”
“胡闹,皇家大事岂能让两名小卒参与,那要皇家颜面置于何处?传朕旨意,速将二人收监,听候发落!还有,此事事关机密不得外传!”
“皇上,事关皇族血脉,怎能如此草率,老奴已将小桂子、小六子带来了,让他们去辨识一番有何不可?”宫门之外闯入三名太监,为首之人黑衣白面,气度不凡。
此人是南京守备韩赞周,在明代太监当官不是个例,这韩赞周掌管着南京守城军的总务官,官职虽然只是五品,但在朝廷内有足够威信,为人正值不阿,敢于直誎,连朱由崧对他头痛三分。
朱由崧立马笑脸相迎:“韩爱卿所言极是,是朕一时疏忽了,李公公,前方带路,朕这就更衣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