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顾源和王顾成分家实际上也只是分了土地,住还是住在一个院子里。按一人一亩七分五来算,两人分了三亩五分土地,一块在南边,靠着自流渠,一块在西坡的大块田地里,但也有一条田间路通过去。
王顾源年前把南坡的那块儿地中了小麦,大概有剖一亩半左右,他想着粮食够吃就行,家里穷的响叮当,剩下的两亩地开春了该种其他的作物,也好换点钱,补贴补贴家用。
王顾源早先听了王顾成的经历,也有新出去闯荡一凡,他哥大哥一个月就能赚几百,苦是苦点,但怎么着不比在屋种地强。这小麦就算是一块钱一斤,天儿再好,一亩地也不过八九百斤,家里就这三亩多地,撑死一年能剩个百十来块就不错了。
王顾源合计着,还没和程玲说,程玲已经怀孕了,他出去的念头也就彻底打消了。
大哥在家留了许多时日,心里也早就坦然了,一过完年,就和王国林已经王顾源夫妇道了别,准备再去南下开矿。王顾成这次出来再也没有了当成第一次跟着李星出来时的欢欣,他有些落寞。坐在火车上也全无了看风景的兴致,倒头就睡了下去。
再到杭州已经是深夜,王顾成交了个三轮车,一路朝着矿山开去,白天你睡了一天,现在的他早没了睡意,睁着眼看着头上的月亮和道路两旁影影绰绰的竹子。
江南的景色自然比北方的土坡柔美得多,就着月光,王顾成看见远处一条白练样的山泉哗哗的留下,消失在地上的竹林里。不时还惊起几只立在枝头的白色大鸟,多半是白鹭了。王顾成看着,一言不发,不时就到了矿山。
老板的房字外的白色粉面不知道是吃了一年的石灰还是月光照耀的原因,看起来有些发黄。王顾成也没多停留,朝着山坳去了。
第二天一早,王顾成把包里的烟掏了出来,给工友们一人一盒,给了李星一条,趁着人少的时候王顾成抽又拿了几盒帝豪塞给李星。
李星这辈子也没吸过几次帝豪,眼见王顾成直接给他塞了几盒,心里有些感动。
两人又多日不见,李星说:“兄弟想你真些天了,你可算来了,这是屋里有事儿耽误了?”
王顾成说:“屋里老母亲死了,就手给屋里兄弟哩事儿也给办了。”
李星一听,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拉起王顾成的手说:“这号样,咱不说了,走吃饭去,今儿黑咱俩再好好喝个美!”
王顾成哈哈一笑说:“一醉方休!”
家里,王顾源一早去了程家庄。程玲的父亲和母亲自己也种着五亩多地。都在朝阳的河坡上,河坡地势高,程家庄的自流渠也早年久失修。每年春天都要人担水一块儿一块儿浇。
程玲没出嫁时,他的几个哥哥得了空闲就来浇一下,但大哥慵懒,本身自己也不干什么活,四哥(按家族备份,上面二哥三哥是表亲)去了个衣裳架子,整天光顾着买东西,他自己一头包,根本没工夫来照看他爹的这几亩地。至于五哥,哪哪都好,就是怕死人,程玲父亲的地边上有几个老坟堰,常年没人来祭拜,野草长得半人多高,其中一个老坟头边儿上还长了一颗巨大的柳树。五哥害怕,自己一个人不敢来。八弟也就是程玲常年带着的弟弟,也不过十五六岁,一个小青年,五六亩地无论如何是照看不过来的。
程玲父亲年轻的时候得过胃病,差点没直接死了过去,后面割了小半个胃,勉强活了,但之后身子就再也干不了种活了。程玲的母亲也已经六十来岁,年轻的时候操劳过度,老了人也跟着萎缩,原本高挑的身材,缩的只有一米四几,皮肤枯皱的就像老树皮一样。
王顾源既然已经娶了程玲,就打心底里把程玲的父母当自己的亲爹妈来养着。这些日子见天儿天蒙蒙亮就往程家庄来,在程玲的父亲家拿了工具,就一个人先去地里浇水,程玲的弟弟每天要晚一点才去。
期初程玲的三个哥哥还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但眼见着老爹儿子一堆,却让个女婿来干活,心里过意不去,陆陆续续的都去了地里。渐渐的这就成了惯例,只要王顾源在家,每年都来帮忙种地,他没来的时候几兄弟谁也不去地里,只要他往地里干那么两天儿,几个兄弟也就自己过来帮忙了。
王顾源纵使牛一样壮实,但也耐不住两头的操劳,每天出泥打水,累得他话都不想多说。浇完水,天已经渐渐热了起来,之前留着的两亩春地也该盘算着种起来了。王顾源本来想种些花生和芝麻,但一个人干活实在他过劳累,他心一横,索性将两亩地全种了西瓜。
上街卖西瓜种回来,王顾源看见边上有个老头蹲在路边买狗,是五六只黑白相间的土狗。他蹲下来看了看,想着程玲自己在家无聊,不如买一只回去,就挑了一只浑身漆黑,四爪沾白儿的小狗,领着它的后脖颈踢了起来,问老汉:“这黑狗咋卖!”
“一块钱!你看中了咱就拿走!”老汉说。
王顾源买完种子,口袋里没剩下几块钱,想着家里吃饭也是问题,这地里的化肥也还没着落,犹豫了一下想把狗放下,谁知道,这狗提着不叫,一放下就昂昂昂的叫起来,奶声奶气的。王顾源放下狗就要起身走,老汉伸了伸手,说:“你要是真想要,咱八毛给你,本来是在家老母狗下哩,卖不出去也要给人家哩。”
王顾源苦笑了一下,想着自己啥时候变得居然也为一块钱儿犯难了。回过身儿对老汉说:“那中哩!就要那个黑狗。”说完掏了八毛钱,把狗一提,踹胸前往西回家去了。
这狗一路也不叫,也不闹,王顾源心里高兴,一回家就说:“玲儿,你猜我给你弄了个啥?”
一旁的程玲掉了笑了笑说:“你是不是又买了酸苹果回来啊!”
王顾源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了那只带白手套的小黑狗,小黑狗被提在空中,伸着舌头,左右摇晃着尾巴,程玲一见,欢喜极了,一把接过小黑狗,摸了摸它的头,又揉了揉塔的肚子,说:“这狗真机灵哩,才买回来就不怕人,四个爪子还是白哩,怪好看哩!”
王顾源看着也挺喜欢,说:“是怪好哩,怕你闲里慌,就弄回来给你玩哩。”
程玲抬头看了看王顾源说:“咱以后叫它小黑吧。”
“听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