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兴在黑暗中一直跑一直跑,黄世忠派来的人在后面追。追着追着,黄家的下人阿三停下来对那帮人说:“我们别追了!”那些人听到喊声停下脚步,望着阿三。阿三解释道:“阿兴跟我这么多年的朋友,我知道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怎么可能偷东西呢?我是不信的,你们信吗?”个个议论开来,都说不信。于是阿兴又说:“那我们就都回去吧,跟大少爷说人跑远了,追不上了。”于是这帮人转头回转盐盆。
阿兴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他实在跑不动了,站在广阔的天空下大口喘气。等他缓过气。抬头看天,天空不知不觉露出了鱼肚白。他环顾四周,看到了“东塔山”,知道自己到了乐清。他朝下羊角的方向走去,正巧他在河边看到了起早洗衣的林三婶。他对她喊道:“三婶!三婶!”林三婶抬头看到阿兴,激动地甩了洗衣锤,踮着小脚跑了过来。她将湿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问道:“这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
阿兴哑着嗓子说:“我……我……口渴死了……快……快……进去……说……”
林三婶进道屋里,给他倒了碗水。阿兴接过一饮而尽。他擦了擦嘴巴,舔了舔舌头说道:“三婶,三小姐又出事了。”
林三婶正准备伸手去接纳空碗,她一听这消息,激动地站了起来:“什么?”
阿兴说:“三婶,别急,小姐倒是没什么性命危险,听我慢慢道来。”阿兴把来龙去脉与林三婶说了。
三婶急不可耐地说:“这还没性命危险?你不是你家小姐的性子烈啊。她要是真被塞进轿子抬去白石汪家了,那她可是宁死不从的呀!你忘记府前桥发生的事情了啊?这可怎么办是好?现在正是春耕时节,乡亲们都在忙,我也叫不上能帮忙的人。这回去盐盆可没上回那么容易了。”
阿兴叹道:“是啊,我偷听到了他们的阴谋也是好不容易从黄宅逃出来的。只能无奈来找三婶商量了。”
三婶思索片刻,说道:“要不我们去乐清县衙告状?那乐清县令可是个好官。”
阿兴道:“行是行,但姑爷现在不在,我们去告恐怕说不清。”
三婶道:“那如何是好呢?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先去报官了再说!”
阿兴道:“好吧,我同你一起去。”
他们没想道,两人一出村口,走进一个偏僻的胡同口,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天罗地网,将他们网在了里头,他们使劲挣扎,却听到身边狂笑声不断。阿兴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们?”
其中一人哈哈笑道:“你敢对我们少爷不利,这就是代价!”说罢对着阿兴拳打脚踢。阿兴疼痛得叫起来。
三婶喝道:“住手!住手!”那人仿佛听到了喝彩声,打得更厉害了。
原来他们是汪志文养的打手,汪志文不信任黄府的下人,早就吩咐了手下盯住阿兴。他们预测了阿兴会来下羊角找林三婶,早就安排了人马在这防守。
阿兴被打得晕了过去,林三婶哭道:“你们快住手! 你们就不怕杀人偿命吗?”这一声厉喝震住了他们,他们立即住了手。林三婶摸摸阿兴,还有鼻息,对着那些人道:“他都快被你们打死了,你们若是不怕坐牢,就马上滚!”
那些人被三婶吓得面面相觑。但还是没有走的意思。带头的打手对手下喝道:“你们都吓傻了?真没出息。人还没死呢,把他们两个都抓起来带走。”
几天正七手八脚拉扯两人,从村里走出几个嬉戏的儿童。他们钻进了胡同里躲猫猫。林三婶赶紧喊道:“来人哪,杀人了!”孩童们惊恐地大叫起来。几人听见叫声,慌了神,丢下林三婶就逃。林三婶从网里出来,几个村民听到孩子的叫声冲了过来,看到倒在地上的阿兴,赶紧去帮忙。
林三婶将阿兴扶到家里,请了大夫给他看伤。阿兴昏迷了两天两夜才苏醒过来。林三婶没日没夜地照顾他,见他醒来,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又过了两日,阿兴已经能下床走路。她对阿兴说:“按照时日明天就是三袅她娘的出殡之日了,想必那黄世忠再怎么坏也不至于在她娘的葬礼上动手,但我们再不能拖了。明日我就会县衙告状!”
阿兴道:“好,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这里的乡亲都是好人,也会照顾我的,你放心去。小姐的事最为要紧,拖不得。”
林三婶找了身男人的衣服换上,拿了个草帽,戴在头上,将自己打扮成老农的样子出村口。她生怕自己再遇到那帮坏人。她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走,没想到走到衙门附近,被汪志文派来留守在那里的人盯上了。他们看着这个走路奇怪的男人,越看越觉得奇怪。看哪背影又觉得眼熟。那头头一拍脑袋道:“快,快,截住那戴草帽的人!”
几人一哄而上,牢牢围住了林三婶。林三婶拿开帽子一惊,心想:这汪志文好歹毒好大胆,竟然在这衙门重地也布好了人马。她对着衙门大叫道:“救命啊!”很快,她的嘴被堵上了,她被装进一个麻袋,放到了马车里。她苦苦挣扎着,却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在心里喃喃地念道:定郎,你快回来救三袅啊,你快回来啊!
此时林定郎已行走到温州。他袖子中的小人突然滚落到地。他捡起来,正是那日在温州买下的一对童男女中的童子。他的心里猛然一惊,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他对张板六道:“义父,我急于回乐清,就不在温州逗留了。”
张板六也道:“也好。我也想念我那女儿,不如我先前陪你去乐清上任,我去见了女儿灵位再折回温州上任。”
林定郎道:“也好。那我们即刻就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