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杏榜”开榜了,林定郎不负众望,榜上有名成为贡士,他只差一步就可以跨进龙门了。这消息是张板六带给林定郎的。林定郎自从参加了九天的会试之后,暂时放下的失妻之痛再次袭来。他寸步不离客栈,除了看书就是发呆,也不出去看榜。他在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压力。他觉得自己快要倒下了。他时常想起小时候的自己,记忆的长河铺陈开来,每一朵情感的浪花都在他的心中飞溅。张板六总是无奈地摇摇头,走出门去打探消息。
这一日,皇城的人争相奔走相告,张板六才明白过来,今日是会试放榜的日子。他提着一颗忐忑的心去看皇榜。很快,他就惊喜地发现,林定郎考了第二名。在这人才云集的天子脚下,这已经是个奇迹。张板六满心欢喜地回客栈将这一好消息告诉林定郎。林定郎暗淡的眼睛发出了光,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问道:“我真的考上了?”他笑了一会,目光又暗淡下去说,“可惜娘子不在,不然她听到这个好消息不知会多么高兴。”
张板六安慰道:“贤婿啊,你不要想这事了,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还差一步就成功了。你千万不能放弃啊。有一件事义父不知道要不要告于你。”
林定郎说:“义父请讲。”
张板六抿了抿嘴唇说道:“前几****碰到那狗官胡文渊了,我想他会对你不利。”
林定郎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恨得咬牙切齿,他道:“他来了更好,等我考完面圣,定要告倒他!”
张板六说:“所以说,你现在一定要振作起来。要全力以赴准备好殿试,你如若能争取个一官半职,在皇上面前也有说话的分量。”
林定郎说:“义父说得在理,近来给义父添麻烦了。我一定会好好应对这场殿试的。”
他们不知道,胡文渊正在紧锣密鼓地布置一张大网,他在等林定郎和张板六一头钻进去。
这日晚上,林定郎和张板六已经睡下。几个穿黑衣的蒙面人钻进了客栈。张板六因为练过武功,嗅觉灵敏,他听到了脚步声,很快便醒了,紧接着他看到窗口快速闪过几个人影。他悄悄站了起来,拿起枕边的刀,站在门后细听。只见隔壁传来“啊”的一声,张板六飞快地打开房门冲了出去。他来到林定郎的房间里,只见几个蒙面大汉用刀架着林定郎的脖子。林定郎脸色惨白,他对张板六说:“义父,你别管我,快逃!”
张板六挥舞着大刀欲上前,其中架着林定郎的蒙面人说话了:“快退后!不然我杀了他!”
张板六连连说:“别,别,我退后,我退后。”
那人又命令道:“把刀放到地上。”
张板六又把刀放到了地上。
蒙面人又又道:“你跟我们一起走一趟!”
张板六问:“去哪里?”
蒙面人不耐烦道:“别啰嗦,到了你们就知道了。”他又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身边的黑衣人点点头,走到张板六身边,从腰带里拿出一块黑布蒙到了他的眼上。又对着他身上搜了一阵,那个金丝古盘就落入了他们的手中。张板六心想:“他们莫非是为了这个金丝古盘而来的?难不成是胡文渊的人?”正想着,他被人套上了链子,拉出了客栈。
张板六眼睛上的黑布松开之后发现自己在大牢里,林定郎与他关在一起。次日凌晨五更过后,有差役来送饭,只有一碗薄薄的粥。张板六接过粥问道:“差爷,我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那衙役丢来一句生硬的话:“谁知道你犯的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说完他就走了。
张板六听了这句话怒火冲天道:“老子当官差的时候你还在尿裤子呢,神气什么?”接着他看着手上的粥发了一会呆,把它端到林定郎跟前说:“女婿,你喝了吧。”
林定郎摇摇头说:“义父,还是你喝吧。我不饿。”
张板六放下那碗粥,生气地说:“他娘的,你来京是考科举的,居然无缘无故被抓到这里来。”
林定郎道:“我想了一夜,想到了一些头绪。此事一定与胡文渊那狗官有关。”
张板六道:“其实我也这样认为。他们搜走了我身上的金丝古盘,那****在档口的样子就古怪,只有他知道这个金丝古盘的样子。想必那天他已经看到了,都怪我,把那古盘带在身上,以为凭借自己的武力可以保护它,没想到还是丢了。”
林定郎道:“金丝古盘丢了倒没关系,重要的是那胡文渊想我们连性命都丢了。”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而另一边的朝堂上,胡文渊正向皇帝禀奏道:“皇上,那偷宝物的盗贼已经缉拿归案。”
皇帝高坐宝座上,一听这消息,高兴地说:“是吗?快将详情奏上。”
“详情已在这份奏折上,请皇上龙阅。”说着拿出奏折呈了上去。太监接过奏折呈给皇帝,皇帝看了会,脸上表情古怪。他转向张璁道:“张爱卿。”
“臣在。”
“你查一下,这届的贡员中,可有林定郎此人?”
张璁一听到林定郎的名字,觉得耳熟,他想了下道:“确有此人,此人颇有文才,还是此届贡员中的第二名。”
“哦?”皇帝站了起来,“大胆张阁老!”
张璁一厉喝这话赶紧跪了下来说:“皇上息怒,不知臣所犯何事?”
皇帝把胡文渊的奏折甩在了地上说:“你自己好好看看这里面说的!”
张璁在胡文渊幸灾乐祸的表情中捡起奏折,他看得眼睛争大了。他高呼万岁道:“皇上冤枉,老臣近来一直在努力操作科考大事,除了试场,从未迈出府门一步,更何谈勾结他人抢强宝贝!还望皇上明查!”
胡文渊添油加醋道:“皇上,老臣有证据证明他就是指使林定郎抢宝的主谋。当日臣跟皇上说温州五县藏有宝物,而张大人却一再遮掩说温州并无宝物。现如今那林定郎正是温州人,他名为来京赶考,实为张大人送宝来了。他一路追随于我,等候胡二到京,嗣机动手。昨日我派人在他的义父身上搜出宝贝金丝古盘。”
“你含血喷人!”张璁怒目而睁。
“放肆!”皇帝喝道。
张璁赶紧向皇帝磕头道:“皇上,臣是被人陷害和冤枉的,望皇上恩准,让那个林定郎与我朝堂上当面对质!”
皇帝转向胡文渊说:“胡爱卿,当日朕并未听你提起什么金丝古盘,为何你单只搜出这一样?不是说有九件宝贝吗?”
“是,皇帝,本有九件的,但那林定郎说剩下的全部交给张大人了,只留那个古盘,因是她娘子的传家之物,他希望留下。张大人怕落人口舌,便答应了。”
“你!”张璁被这莫须有的罪名彻底震怒了,他满眼怒火射向胡文渊,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胡文渊心虚地躲住他的目光,对皇帝说:“皇上,你看张大人都要把我吃了。这林定郎因为准备科考,过度劳累,在牢里昏睡过去,还请皇上体恤读书人体弱,让他休息几日,我定会让他画押作证。”
张璁恨恨地说道:“恐怕是胡大人心狠手辣要私用酷刑将那林定郎屈打成招吧?”
胡文渊说:“皇上,张大人无凭无据就诬告于我,那林定郎在牢里好好的,我没动他一根头发,还望皇上明鉴!”
皇帝揉揉头疼的脑袋说:“好了!先行退朝!此事明日再议!”
朝臣各自退去。只剩下张璁还跪在那里。胡文渊从他身边走过,轻蔑地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