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黄三袅从林定郎的怀中醒来。她定定地看着心爱的人,指尖仍旧缠绕着昨日的余温。她的目光经过灵与肉的洗礼变得更加清澈与灵动。她伸出手来轻抚爱人俊逸的脸庞,他闭着眼睛。眼睑轻轻地颤动。她将脸噌上去,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唇。她正欲起身,那娇艳的红唇却被一股力量深深吸住了。她仿佛悬在半空幸福地下坠,他托举着她又缓慢地上升。新生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在两朵烈焰间闪闪发光。此时,黄三袅的脑海被一道凌厉的强光扫射。她使劲力气推开了她,嗔笑道:“官人,你忘记了,今天要去县衙。我们还是早点起床好做准备。”
“是啊,我一幸福将这等大事都忘记了。娘子,他们居然恶人先告状,太可恶了。”林定郎说着穿起了衣服。
“官人,你别担心。我曾听说我们乐清县令陈德清是个清官,所以昨天那个公差来通知我们我也没放心上。但毕竟火签送来了我们也要走一趟。这是规矩。”
“是呀,但娘子你说他们敢去告状是不是也有些把握?”
“哼,我知道我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他虽然老谋深算,但也有失算的时候。他没什么文化,就知道拿钱收买人心。他以为人心都是贪的,没有钱办不到的事。这回我相信他算错了。我们就陪他打这场官司,好让他死心不再来纠缠我们。”黄三袅道。
“娘子说得在理,那我们快快去吧。”
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林定郎去开门,林三婶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稀饭进来了:“侄子,媳妇,三婶为你们做了一些稀饭,趁热吃,吃了再上路吧。”
“三婶,谢谢您。”林定郎接过了稀饭。
“三婶,谢谢,昨天要不是您镇住了大哥他们,三袅也不会这么顺利跟官人成亲。”黄三袅说。
林三婶摆摆手说道:“媳妇客气了,三婶我无儿无女,你们就是我的亲儿子亲媳妇,三婶没有不帮的道理。只是你们今天去县衙打官司,三婶很是担心你大哥会耍花招让你们吃亏。”
“多谢三婶关心。我相信只要我跟相公一条心,没有闯不过的难关。”黄三袅坚定地说。
“那好,你们吃着,不够三婶那还有。我先去祠堂收拾一下。”林三婶站起身,离去时又说,“你们记得把龙凤婚书带上。”两人点点头。
黄三袅端起一碗稀饭递给了林定郎,林定郎笑着接过,不好意思地对黄三袅说道:“娘子,真是委屈你了,以后你跟着我只能吃这些粗茶淡饭了。”
“相公,千万别这样说,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相反,能够跟你结为夫妇我很知足,哪怕粗茶淡饭我都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我还要为你生几个可爱聪明的孩子呢。”说着娇羞地低下了头。林定郎忍不住在黄三袅光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两人手拉着手走在乐清街上,引来众人侧目。林定郎却将娘子拉得更紧。黄三袅还沉浸在新婚的幸福之中,脸上红花盛开,娇艳无比。两人在路人的指点下来到乐清县衙门。一进衙门只见黄世忠和汪志文已经等候在那。四人目光相对。黄世忠恨不得将林定郎扯下皮来,而汪志文却怔怔地盯着黄三袅迷人的身段。黄三袅以愤怒的目光回敬他,汪志文注意到黄三袅的眼睛即将喷出火来,赶紧将目光移开。此时公差上报陈德清,陈德清走上衙门,坐定。威严地扫视四人,四人赶紧跪下。
陈德清一拍惊堂木,站在两边的公差齐声发出“威武”的声音。声毕陈德清问道:“堂下所跪何人,一一报上名来。”
四人一一报上名。
“林定郎。”
“草民在。”
“黄世忠和汪志文状告你强抢民妻,抢劫财物,你可认罪?”
“大人,我同黄三袅自幼就已定下婚约,有龙凤婚书为证,请大人过目。”林定郎双手呈上了婚书。
“哦?你也有婚书?”
“当然,大人,民女自三岁起就与定郎定下婚约。我们现在也是相亲相爱,我大哥贪富欺贫,想强行将我改嫁。我不从,才跟夫君林定郎逃到下羊角。说我夫君抢劫财物,那财物本就是我爹临终前留给我的嫁妆,有爹爹的亲笔遗嘱为证。想强抢民妻的是他汪志文!”
黄三袅将手指向了汪志文,汪志文吓得腿一哆嗦,紧张地将头埋得更低。
公差接过婚书递给陈德清。
陈德清接过婚书,仔细看了起来。他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黄世忠,汪志文!”
“小人在。”两人应答。
“你们的婚书从何而来!”
两人心虚不由地冷汗连连。一时不知如何做答。
“快说!”陈德清又喊。
“大人!这确实是汪志文和我三妹的婚书。林定郎的才是假的,还望大人明鉴!”黄世忠擦了擦汗说道。他纳闷着这一千两银子怎么还不起作用。
“黄三袅!”陈德清使劲一拍,站了起来。
“民女在。”
“你们说当初是三岁定婚,那么请问婚书上有无留下男方脚印作为证据?”
“大人,真金不怕火炼。我们虽是三岁定婚,但是脚印是新加上去的,可以与我夫君林定郎对比。婚书上有我爹的签名和证婚人的签名。爹的签名我认得出,他们那个明显是假的。大人可以拿我爹的字迹来比较。”
“大人,我三妹自幼爱写字,她知道如何模仿爹爹的字迹。她那份婚书上的字迹看起来像爹写的也没用了,我爹已经过世,死无对证。用字迹来对比有失公允。还望大人三思。”黄世忠赶紧接上去说。
“你说得倒也不无道理。这样吧,汪志文,黄三袅,你们先对比脚印,再把你们各自的证婚人叫来,你们当堂对质。他写的字和黄三袅的笔迹一起对照,便可以看出真假来。”
“这个……”汪志文被陈德清的认真劲吓傻了,按理说证婚人都是同族的族长。他哪里来的证婚人呢,当初就是随便叫下人写个名字按个手印上去。现在他无话可以狡辩了,支吾着,紧张地抹脸上沁出的汗珠。
“大人,他的证婚人是他们汪家的老族长,前几日已经不幸过世了。”黄世忠赶紧接上说道。
“这么巧?”陈德清思索一翻,突然又一拍惊堂木,厉声喊道:“大胆黄世忠!大胆汪志文!”
“小人在。”两人吓得腿都软了。
“你们竟然伪造婚书欺骗本官。还想拿银子贿赂本官!现如今还把本官当傻子一样欺骗!该当何罪!”
“小人知错,请大人开恩哪。”两人扑倒在地。
“来人哪,将他们打二十大摆,拿着你们的臭钱滚出堂去!”说着将一千两银票甩到堂下,公差上前抓二人。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两人顿时哀嚎连连。
对这一戏剧性的转变黄三袅和林定郎也看得目瞪口呆,一时愣不过神来,他们甚至忘记了及时感谢。
“林定郎,黄三袅,你们可以走了。”陈德清对他们挥挥手。黄三袅站起来又扑通跪下:“谢谢青天老爷明查秋毫还我夫君清白!”
“黄三袅,你起来。此事我一开始就知道谁是假的,只有假的人才会心虚贿赂,我刚才一直观察他们,他们在表情上已经输掉了。你一个女子为保清白无畏无惧,本官实在佩服。你的夫君相貌堂堂,与你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林定郎这个名字我早有所耳闻,今年乡试考了头名,是个难得的人才。希望你好好把握今次上京赶考。若有缘,本官相信日后能与你们再见面的。”
“大人,谢谢,谢谢。”林定郎感动道。
林定郎和黄三袅两人手挽手从衙门出来。一出来就碰见了不放心跟来的林三婶和春香。黄世忠和汪志文两人摸着生疼的屁股从后面跟出来。
林三婶拉住黄三袅问:“媳妇,官司打完了?”
“打完了。”
“结果如何?”
“三婶您看。”黄三袅将目光投向黄世忠和汪志文。
林三婶一看这两人狼狈的样子就知道是三袅打赢官司了。她一高兴就说道:“我还以为这官司很难打呢,原来这陈县令真的是清正廉明的青天大老爷,没有让这些贼儿得逞。”
黄世忠和汪志文一听这话气得咬牙切齿,但在衙门前不敢放肆,只得忍气吞声,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