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忧愁有人欢喜。下羊角到夜里依旧热闹非凡。他们二人林姓老族长得见证下拜了天地,林定郎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在龙凤婚书上踩下此生不渝的脚印。这是这个朝代独有的婚礼特色,男方在新婚之夜需在婚书上踩下脚印,以便日后对照。
老族长说了一些祝福的话,喝了一杯酒驻着拐杖离去,剩下那帮年轻力壮的壮汉在闹腾。敬酒声此起彼伏,喝醉的人东倒西歪。祝福声从一张嘴里传到另一张嘴里。林定郎的耳朵仿佛装上了一双翅膀 ,写满祝福的话在云里雾里飞升奔腾。
有人喝醉了去闹洞房。洞房外大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映照着人们的笑脸。桌子上的烛光如梦如幻,轻轻摇曳,仿佛美人翩翩起舞。红烛映照着这间小小的房间。黄三袅头披红纱巾端坐床上。她的手因为紧张十指紧紧相扣,指间微微颤抖。她在等待心爱的人谢宴归来。她想象着他如何掀开她的红盖头。她的心里装了许多小女儿的心思,她既羞涩又期盼。
林定郎头一次喝得这么醉。他目睹了今天这一幕,为自己娘子对他的坚贞而感动,为自己曾经对娘子的怀疑而自责。然而,更多的,是爱,充斥了他整个心房。与心爱的人定下婚姻这十几年,由从小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后来的相亲相爱、不离不弃,他的记忆从时间的跨度上一一掠过,所有的往事历历在目。他喝着酒,全身上下被幸福的味道填满。他甚至忘记了先前大哥来闹的不快。他所剩下的只有这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心满意足。他怀揣着这份满足被闹洞房的人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向洞房走去。还没回过神,他便在一群轰笑声中鱼一样跃进了洞房。他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身后又传来一阵轰笑。他赶紧转身将门紧紧栓上。有人在拍打着房门。他心里的鹿开始横冲直撞起来。外面的吵嚷声被一声厉喝镇住:“怎么了,怎么了!个个酒鬼似的,都回去给我醒醒酒,洗洗睡吧。昨个儿大伙累了,今个儿新人也累了。”细细一听,是春香的声音。
“好啊,既然春香姐都下了逐客令了,我们就知趣些回吧,等下回再闹春香姐的洞房。”一青年抹抹嘴巴道。
“你……”春香羞得脸红耳躁,生气一跺脚走了。外头却也渐渐安静了。
林定郎注视着坐在床上的黄三袅。她盖着头巾,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不到她的表情,他仍旧能够想象她的样子。他激动地掀开她的头巾。这样的梦他做了千百回,当真实以如此甜蜜的姿势闯进他的眼帘时,他仍然惊呆了。眼前的人犹如九天仙女下凡间,她娇羞地坐在床上,头低着,双手摆弄着衣裙。她的低头仍然遮掩不住她倾世的容颜。她肤如凝脂,白的,粉的错落有致,与烛光相映成趣。她香气袭人,仿佛超脱于世的荷花仙子。他在她身边轻轻落坐。他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伸出手来,轻轻抬起了她的头。他定定地望着她,深情地说:“娘子,你真美。”
“傻瓜。”黄三袅报以撩人的娇羞一笑。林定郎激动地握住了黄三袅的纤纤玉手。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的心意互通,情谊绵绵。林定郎望着黄三袅娇艳欲滴的红唇,正欲吻下去,多少夜渴望一亲芳泽啊,仿佛一切都在梦中。他害怕梦会醒得太快,他的呼吸渐渐粗重。他离她越来越近,马上要碰到对方的唇了,却被黄三袅挡了回来。林定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挡愣了神。黄三袅却扑哧一笑:“官人,我们还未喝合卺酒呢。”
“是呀,对不起,娘子。”林定郎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倒起了酒,因为紧张,酒满了出来。
黄三袅娇笑一声,接过酒瓶自己倒了起来。她端起杯子对林定郎说:“官人,从今往后,我黄三袅就正式成为你的人了。你可要对我好,不能有负于我。”
“娘子,你这还不相信我吗?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去做,哪怕叫我去死!我发誓!天不老,情难绝。”林定郎情急之下举起了手,他原本冷俊的脸因为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写满了柔情蜜意,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对心爱的人表白过,如今是时候说出心中浓烈的爱了!
黄三袅赶紧伸出玉指堵在林定郎的嘴上说:“官人,我相信你。”她说着端起酒杯,另一杯递给了林定郎,纤纤玉手绕过了他的手,柔软的胸脯贴了上来,又一阵香气撩拨了他的心扉,他心里的小鹿再度狂跳起来,全身上下仿佛着了魔,某处神秘的地带开始蠢蠢欲动。两人喝完合卺酒,再度深情凝望。黄三袅红润如花的脸朝向林定郎,闭上了眼睛。林定郎将嘴唇凑了过来,深深地吻了下去。他们激动地抱在一起,像藤蔓那般缠绕着,像两把不能浇灭的大火,熊熊燃烧到了床上。两双鞋迫不及待地掉到了地上,白色的罗帐合上,轻轻飘荡。二人的影子仿佛交融在了一起,在红烛里摇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