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正走到万岙,下起了大雨。她只得找客栈住下。她在客栈里望着外面的雨帘,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小姐一起离家出走,还是小小孩童的她们去找林定郎,路上遭遇了绑架。往事如烟,却历历在目。她为小姐的痴情所感动,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有如此如歌如泣的爱情。她不知道她的小姐此刻正陷在病痛和危险之中。
第二天雨终于停了。春香赶紧回家,小姐却不见了。她预感到了什么,她去问黄世忠,黄世忠却不在,只有他的妻子郑氏在房里。她慢幽幽地对春香说道:“你对我大呼小叫什么?那死丫头她有手有脚,想到哪去我管得着吗?”
这时阿兴过来拉春香,她对春香说道:“春香,小姐病了。早上大相公说带她去看大夫。”
“看大夫不能请大夫过来看吗?要一个病人送上门去?”
“大相公说了,小姐此番病得太重,需要到大夫家细心调理几日。”
“阿兴,你不觉得奇怪吗?我走之前小姐还好好的。再说了,小姐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好住到他人家去呢?你想想看,昨天大相公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阿兴摸了摸头想了一回,突然一拍大腿说道:“昨天下雨之前白石汪志文来过,后来是汪志文先走,大相公下雨了才出去的。好像是去什么茶馆,我站在门外没听清楚。”
“这样。”春香下巴想了想,恍然大悟,对阿兴说道:“你快通知少奶奶去盐商茶馆!”
“去茶馆做什么?”阿兴丈二摸不到脑袋。
“快去,晚了小姐就没救了!你就说大相公在茶馆她就会去了。”
“好,好,好。”阿兴听到没救这两个字腿都软了。
郑氏正端坐在房间里梳妆打扮,阿兴匆忙来报。郑氏怒目圆睁,一拍桌子,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这小兔崽子,敢打扰老娘的雅兴。干什么,快说!”
“是,是……是春香喊您去盐商茶馆。”
“什么,她一个臭丫头敢差遣我?”
“不是,她说是大相公在茶馆。”
“什么?你敢骗我,相公明明说去盐场的。”
“少奶奶,您去看看就知道了呀。”阿兴都快哭了。
郑氏迟疑了一会,回头抓起一根木头就出门了。那架势简直就是悍妇出门找人打架。邻居见到她纷纷后退。
郑氏拿着棍子来到盐商茶馆,黄世忠和汪志文听见声响,早从后门溜走。郑氏破门而入。老板娘刘秀月端坐在床前,她抬起一双凤目盯着郑氏说:“哪阵风把黄家大少奶奶给吹来了呦。”
“少废话,我家相公是不是在你这。”郑氏怒目而睁道。
“这早饭还没吃呢,黄少奶奶怎么有力气说这样的笑话呢。”刘秀月捂着嘴笑。
郑氏却不依不饶扇过来一巴掌。杨秀月涂满浓妆的脸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手印。她捂着脸,对郑氏还了一个巴掌,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要以为老娘好欺负,是他自愿送上门来的,你这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
“好啊,你这个****,你终于肯承认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暗里的这些勾当。快把我相公交出来,不然拿你见官去浸猪笼!”郑氏像头发疯的母老虎扑了过去。
杨秀月一闪,躲了过去,她整整了发髻,掩嘴呵呵笑起来:“奇怪,你相公又不在我这,你这个当夫人的都管不住他,还有脸跑这来问我。”她说着扭着腰肢往外走,被郑氏一把拉住,两人撕扯起来。
春香和阿兴正在他们撕扯的当儿溜了进来。他们找遍了这家茶馆的客房,还是没有找到黄三袅。现在就剩老板娘的房间没找了。怎么样把他们引出来是个问题。春香和阿兴躲在门口听了一会,春香对着阿兴耳语了一阵,阿兴点点头,去寻黄三袅。春香一把推门进去,两个女人正打着,无心顾及进来的人。春香赶紧对郑氏说道:“大少奶奶,我看到大少爷了!”
“在哪?”郑氏从撕扯中抬起头,头发散了,裙子也被拉破了。原本就不美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了。
“他们从后门走了。”春香手一指道。
郑氏顺着春香的指向跑出去。杨秀月却整了整头发悠闲地坐下来,对着镜子补妆。阿兴看着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杨秀月拿余光瞟了春香,兴灾乐祸地说道:“怎么,主子都滚出去出去了,你怎么还不滚?”
春香走了过来,她往床上望了一眼,拱手施礼道:“老板娘,能否请到外面说话?”
“笑话,我自己的地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了!”刘秀月生气地扔下胭脂站了起来。
“老板娘别误会,我是替您着想。我们家大少奶奶生性泼辣,十分难伺候,我们家小姐也受尽她的欺负,其实我们都是站在老板娘您这一边的。”
“是吗?”刘秀月神情缓和了一些。她重新坐了下来。春香赶紧递茶,老板娘接了过来。
“是呀,小姐待我情如姐妹,每天被她嫂子欺负我们是敢怒不敢言啊。我们都希望有朝一日大相公能够休了这悍妇能够娶得像老板娘这样容德兼备的。”
杨秀月一听这话笑得花枝乱颤:“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嘴甜。”
“老板娘,春香有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快说!”
“可否借一步说话?”春香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就在这里说。”杨秀月在床上坐了下来,对着春香努努嘴,示意她在对面凳子上坐下。
春香仍旧站着,努力寻找话题说:“是这样,我们小姐她说……”
杨秀月却打断道:“直接说你的建议,不要跟我说什么狗屁小姐。”
正在这时,阿兴推门而入道:“不好了,我们大少爷受伤了,被大少奶奶打得晕过去了。”
杨秀月突然花容失色,惊道:“真的?那怎么办?”
春香道:“你赶紧跟我走,不然大少爷就没命了。”
杨秀月急冲冲跟着春香跑了出来。
阿兴趁机留在了房间里,他快速搜寻房间,仍旧一无所获。她掀开了被子,发现被子下面有个小突起,他敲了敲,有人声。赶紧找门路,终于在旁边找到一条缝隙,他拿出小刀撬开了,看到自家小姐嘴巴被捂着,手脚被捆着,躺在里面挣扎。阿兴赶紧将黄三袅松绑。黄三袅一看到春香,眼泪扑簌着往下落。春香边给黄三袅松绑边说:“小姐,我们快走!迟了就来不及了!”带着她从后门溜了出来。
黄三袅走到河边,阿兴吩咐船家道:“带我们小姐去下羊角,快!”
黄三袅来不及多想便被阿兴扶上船。船正要开时,她突然从船上跳下来道:“不,我不去。我现在这个样子没脸见官人。我不能拖累官人。
“小姐,那你去哪里?”阿兴着急地问。
“你别管我了,不要跟我着我,回去看看春香有无事。我自有我的去处。”黄三袅说完,呆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