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五年。五年来,林定郎与黄三袅日久生情。林定郎在时间的雕刻下越发挺拔英俊起来,黄三袅也生得闭月羞花。两人心中有情,却是谁也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二人表面上仍以兄妹相称,但心里都已想着非君莫属。黄三袅三岁时就由父亲许配给林定郎,这桩婚事本来是水到渠成的事。然而世事多磨难,有情人终成眷属势必要经历一些坎坷。正在他们爱得最有默契之时,半途杀出了一个陈咬金,此人就是黄三袅的表哥汪志文。这汪志文跟黄世忠是姨妈表亲,乐清白石人。自从他十五岁那年见过表妹黄三袅就对她念念不忘,苦于黄三袅早已许配给林定郎而无从下手。然而机会在他苦等了六年后终于还是向他招手了。
黄世忠成婚多年,郑氏却没有为他开枝散叶。话说这郑氏还是只河东狮,有事没事要拎上他的耳朵吼上一番。这郑氏仗着老父有钱,自己又是独生女,父亲死后遗产就只能留给女儿。黄世忠是个财迷,为了能够合理继承岳父的遗产对郑氏敢怒不敢言,自然也不敢纳小妾为自己生孩子。好在黄明德香火旺盛,除了黄世忠还有黄世仁和黄世义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聪明伶俐,都已成家立业、生儿育女。黄明德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他将这个家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黄世忠,另外两子按照父亲的指示去了杭州和苏州的分店做生意。兄弟几个算是都已分家。大女儿二女儿也都出嫁,这样一来,家里就只剩了黄世忠和黄三袅。以前有世仁和世义以及两个姐姐的保护,加上父亲黄明德的施压,世忠虽然对林定郎很不客气,但也不敢有什么实际行动。现在随着两个弟弟的远走和两个妹妹的出嫁,黄世忠积累多年的盛怒终于爆发出来了。
这一日,林定郎正在酱油坊干活。今年正是科考年份,已经参加过童子试并取得秀才名位的林定郎也正努力着为科考准备着。午休时间,林定郎拿出书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黄世忠背着手进来了。
“你居然在干活的时候干闲杂事情。书我没收了。”他不由分手抢走了书。
“大哥,您快还给我吧!”
“谁是你大哥?”黄世忠把书放到了身后说道,“告诉你,你还不配叫我大哥!”
“大哥,您就还给我吧!”林定郎继续求道。
“还给你?”黄世忠凑近了林定郎,他扬起书说,“好吧。”
林定郎正欲伸手去接,黄世忠把手往上一伸,林定郎就扑了个空。黄世忠哈哈一笑,拿起书扔进了酱油池中,一本书眼睁睁地就成了落汤鸡。黄世忠笑得嘴巴都歪了,他上气喘不过下气地说道,“还给你吧,还给你吧。泥鳅居然还想跳龙门,简直是痴心妄想!哈哈哈……”
林定郎赶紧拿起竹竿去捞那本书,书却仿佛一点点在他面前融化掉了,他再一次地感到了一种迫在眉睫的寒冷。他呆呆着望着池中冒起的泡沫,俊朗的脸上浮上一丝愁云,他的眉心紧锁,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仿佛那里盛满了哀愁。很快,他努力将那丝愁云抹掉。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遭遇。再大的痛苦都承受住了,还有什么可以打倒他呢?他这样安慰自己。他小心翼翼将书打捞起,继续上工。
黄世忠挑衅完林定郎,又来到黄父房间。敲门请安一番客套过后,说道:“爹,我觉得三妹已经十六岁了,应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虽然她与林定郎有着夫妻之约,但是毕竟还没有拜堂,整天粘在一起,传出去怕被人笑话。应该让三妹单独在阁楼吃饭,平时不要见面为好。大家闺秀可都是这样做的。可不能让邻里小瞧了我们黄家。”
“此话也不无道理。”黄明德点了点头。他明知黄世忠的心思,却也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他继续说道,“好吧,此话我会传达给她的。”
黄三袅遵守了父亲的约定,呆在深闺等待出嫁,纵使她与林定郎有婚约,也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孩子气地与他玩闹了。她明白林定郎是喜欢自己的,可是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喜欢二字。她有时候觉得他就当她是亲妹妹那样,恭敬而刻意保持距离。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其中微妙的关系,既然这样,还不如按照父亲的意愿彼此分开冷静一下。他们都该好好想想,她这么想道。
她日日思念林定郎,心爱的人近在眼前,却像是隔了道海峡那般可望而不可及。寂寞之余,她在深闺弹奏古琴,以慰藉自己那颗因爱而孤寂的心。
黄明德这几年明显地老了。儿女的离去似乎也让他感受了孤独。黄世忠虽在身边,但却没有温情可言。小女儿虽贴心,但毕竟是还没出嫁要久居深闺。只有还在酱油铺打杂的林定郎让他这颗孤苦的心有了温暖。林定郎对他如亲生父亲那般嘘寒问暖,让他更肯定了当初的决定,让林定郎成为自己的女婿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为值得的事。然而,正是因为黄明德对林定郎的偏爱让黄世忠嫉妒到发狂。黄明德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场阴谋已经在这个家慢慢地弥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