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长倾用袍子将夏侯云歌裹在怀里,大步流星走出荣庆宫。并交代守在宫门的侍卫,严加看守荣庆宫,不许闲杂人等靠近,更不许荣庆宫中的宫人随意踏出荣庆宫一步。
夏侯云歌刺杀夏侯七夕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很容易被人以讹传讹,夏侯云歌是报复夏侯七夕倒戈叛国之恨。届时,蠢蠢欲动匡复南耀的乱党,都将师出有名。
夏侯云歌身上血污,染红轩辕长倾襟前的金纹蟠龙,似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睥睨夏侯云歌。
她闭上眼,没有挣开他有力的臂膀。柔弱无力地伏在他冷硬又不失温暖的怀抱中,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幽兰香味,不觉间困倦来袭。
她不否认,轩辕长倾和祁梓墨相比,本能地没有那么多的恐惧与抗拒。
轩辕长倾对夏侯云歌的仇恨,同祁梓墨一样刻骨深刻,甚至更强烈。刚刚品会过祁梓墨的残虐,死里逃生的千钧一发,莫名觉得轩辕长倾安全很多。
蜷缩在他的怀抱中,倦意渐浓。
晓月无风,蝉鸣寂寂。
恍惚间,竟似觉得,依靠在南枫的怀抱中,又是一夜的好梦……
浑身一阵酸痛,似从高崖急速坠落。
夏侯云歌猛然惊醒,竟是轩辕长倾毫不温柔将她摔在床上,所有倦意烟消云散。
冷冷地盯着轩辕长倾,内心却汹涌澎湃。
她知道,他生气了。
蜷起满是血污的身体,垂眸再不看他。
“你当我对你说的话,统统都是耳旁风!”轩辕长倾的吼声,在耳边如雷炸响。
她不说话,寂静不为所动。
轩辕长倾一把抓起夏侯云歌血迹干涸的手掌,捏得她的手掌,再次鲜血四溢。
“自虐什么意思!你喜欢找虐,我给你一刀!”他捏得她的手咯咯作响,鲜血越流越多,染了他修长的手指,滴落在素锦的被子上。
“夏侯云歌,我警告过你!”
她任由他发泄,依旧一言不发,好像毫无知觉。他更加怒不自抑,似被熊熊怒火燃烧,双眸泛红。
“果真不择手段,连你的妹妹都下得了手!还对我下药,趁机去行刺!”
“你心疼了?”夏侯云歌忽然抬头,某种一片寒霜,他微怔,她怒道,“心疼便娶她,正合她意!”
轩辕长倾一把扼住夏侯云歌的脖颈,手指的血染红了夏侯云歌雪白的脖颈。
“你这么想死,我便成全你!”他阴狠地低吼着,手上力道渐渐收紧。
夏侯云歌冷静的让他震惊,越是如此,他便越是愤怒,不可理解为何她如此不知节制,执意选择走向一条死路。
杀了夏侯七夕,她岂能独善其身。
“襄国公主皇上御封!对越国有拱手半壁江山之功!如此功臣,必得越国厚待,岂容你随意杀之!”
“我不能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陷害于我!你有你要守护的江山社稷,我有我要维护的尊严!你不允许你的国本有一分动摇,我亦不允许我的骄傲受丝毫侵犯。”
轩辕长倾眼底凝起深浓的黑暗,“空有骄傲便是鲁莽!即便你暂时有摄政王妃的身份庇护,早晚成为这个国家最危险的存在!你还不知节制!”
“你关心我?”夏侯云歌眯眸望他。
轩辕长倾一怔,手上力道有些许松弛,给了夏侯云歌得以喘息的机会。
他眼中的疑惑,让她觉得好笑。
“摄政王,你知道担心夏侯七夕被我杀死,会让人觉得我还心系南耀,让你娶我拉拢南耀旧势力,稳固国本的计划落空。”
她竟能如此明白洞悉他的心思。隐约之间,眼里浮现了一丝他不曾察觉的赞赏。只是他扼住夏侯云歌脖颈的大手仍然没有放下,他的怒火还未消。
大婚还有四日,她竟敢弄了一身伤。
而她身上的伤口,真的只是和夏侯七夕厮杀时所致?他总觉得奇怪,可夏侯七夕的房里真的只有她们两个女子。
“夏侯云歌,你是否有事瞒我?”他微凉的手指滑过她脖颈上温柔细嫩的肌肤,那柔软的触感另他心神一荡。
“没有。”
轩辕长倾深眸眯紧,透着危险的气息,“真的没有?”
夏侯云歌沉静如水,无波无澜。“摄政王以为我瞒着你什么事?还是说,摄政王有什么事在刻意瞒着我?”
轩辕长倾眸光一敛,目光不经意扫过夏侯云歌平坦的小腹。
夏侯云歌将他微小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一片澄澈。
看来,他果然知晓了。
“摄政王,给你下药,亦是警告你,我为自保答应嫁予你为王妃,并不代表我可随意被你摆布!”夏侯云歌声音铿锵,字字如豆,掷地有声。
轩辕长倾的手一抖,猛然加紧,“夏侯云歌,我大可对外宣布,你惊发怪疾,暴毙宫中。夏侯一族,彻底在这世上绝迹。”
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夏侯云歌,慢慢欣赏她濒临死亡时脸上的神情,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她脸上,除了平静,没有丝毫惊恐的沮丧。
“你就这么笃定,我不能杀你?”他阴声低喃,手上力道蓦然放空。
夏侯云歌大口大口喘息新鲜空气,眉目疏冷,言语沁凉,“杀了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除了发泄你心中旧恨,毫无价值。”
身上一沉,他已压了下来。
空气瞬间稀薄,只有他有力深促的呼吸,还有那股淡淡的兰香。胸腔的痛意扩散开来,似有什么东西从身体爆裂,疼得她本能皱眉。
夏侯云歌深深喘息,不知这屋里点了什么香,有一股淡淡的甜美味道,极为清馨怡人。
“你曾用美人欢勾引我,还摆出一副冷傲疏离的态度,欲擒故纵的手段玩的如此纯属,是从祁梓墨那里学来的?”他字字如刺,口气鄙薄,充满侮辱她的快感。
夏侯云歌侧头不看他,抓紧掌心黏腻的血迹。不知为何,身体变得有些燥热,惨白泛青的双颊上晕染了一坨红云。
轩辕长倾看到她脸上淡淡粉红有些闪神,忽然脑中有个奇怪的想法一闪而过……
这个女子,总是让他不受控制怒火燎原,恨之入骨又总是不能真正做到将她杀之泄愤。
不明白,为何方才明明她已即将窒息,他心中竟没有复仇的喜悦,没有操控她生死的快感,只有放空和迷惘。
甚至在看到她满身血污,虚弱地强撑最后一丝倔强,那一刻他的心口竟有隐约的抽痛。
脑中有一闪而过的念头,他那么恨她,都不曾这般折磨她,谁敢如此对她!
轩辕长倾隐在帷幔暗中的脸色忽明忽暗,眼中隐约漾起一层氤氲迷离。沾染了夏侯云歌血迹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她红软的唇瓣,小巧的鼻尖,吹弹可破的脸颊,细长弯弯的眉梢……陶醉而沉迷,像情人的轻柔抚摸。
夏侯云歌身子一阵战栗,有软软的暖意沿着他的手指,随着血液流至心坎,汇聚成一团燃烧的火。
“你……”她想反抗,却四肢无力。
良久,脸上那种温柔微暖的触感终于消失。
夏侯云歌不经意间看到轩辕长倾眼底泛起的炽烈,是男人对女人本能的渴望。
“你放开我……”夏侯云歌正大喊,唇上猛然压上两片柔软的薄唇,将她的话统统吞入腹中,再发不出声音。
只有彼此厚重的呼吸紧紧交缠,混着她身上血的味道。深长绵远的吻似发泄般辗转在她冰冷的唇齿间,没有丝毫回应。
终于在夏侯云歌不受控制,有了些许迷醉时,轩辕长倾猛地放开她甜美的唇瓣,眼底尽是苍凉的震惊和不屑的鄙夷。
“娼妇。”他低咒一声。
夏侯云歌如冰雪灌顶,抓紧拳头欲击他泄愤,他已翻身下床。
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今晚,你便好好独自享受你的美人欢。”
夏侯云歌看向房中缭绕烟火的香炉,咬牙切齿低吼一声,“轩辕长倾!”
他却勾唇一笑,似乎心情大悦,转身大步出门。
“梅兰竹菊,从今日起,王妃不许再踏出房间一步!”
四个女子声音整齐划一,恭敬称“是”。
轰然紧闭的殿门,沉沉击在夏侯云歌的心头。
殿外又传来轩辕长倾冷冽不容置喙地喝令,“三十廷杖!”
夏侯云歌正诧异,不知轩辕长倾要惩处谁,殿外已传来小桃的痛呼声。
“王爷饶命!奴婢知罪了!”小桃的呼救并未得到轩辕长倾的宽恕。
院子里还是传来板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小桃起先还能疼痛呻吟几声,其后再没发出丁点声音。
夏侯云歌抓紧拳头,闭上眼。
此次亦算试探小桃忠心,若能熬住刑罚还忠心不移,她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依伴。
身体的燥热愈加浓烈,似身处沙漠般口干舌燥,急需清凉滋润干裂的身体。
夏侯云歌忙踉跄下床,找倒水浇灭香炉,又大口大口灌水。可桌上只有那半壶水,根本无法熄灭体内灼热。
她倔强咬唇忍抑,没有去敲门祈求门外的守卫送水解渴。她不会让轩辕长倾再看她一分笑话,她一定能忍受过去!
脱掉身上的衣服,安静坐在床上,咬得唇瓣一片苍白,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滚落。
“轩辕长倾,你好阴毒啊。”她咬牙切齿,唇瓣干涸裂出丝丝血痕。
腹部传来阵阵酸痛,摧残她的意识一点点涣散难以聚集。
她蜷缩身体,倒在床上,像一只受伤的猫儿,孤独地****伤口。脊背一阵阵发颤,方才还燥热的身体竟一点点变凉变冷,又想寻一处温暖,暖和她冰冷的肢体。
她裹紧被子,身体还不住发冷。腹部的疼痛在加剧,好似身上每一根神经都在疼痛。
门外,以上阴凉的深眸,紧紧注视床上蜷缩一团的娇弱背影。
本想欣赏她的咎由自取,给她教训,让她日后知道收敛,却又忍不住心头抽紧。好像有一只大手,紧紧捏住他的心房,一阵阵发疼。
“梅,去把御赐的百花玉露膏拿来。”他低声下令。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