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古苏等人越来越接近北荒,时间已经来到了第六个月——古苏从天冥宗出来的第六个月。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前方三点钟方向发现敌军……”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啊……”
甲板上的一群人皆傻傻地看着船头盘坐的古苏自言自语,并且发现他不时做出一些奇异的手势。
众人再回头看向杨元,杨元摇头苦笑。这段时日来,这样的场景每天都要重复好几遍,他也无法对众人解释。
宝舰上合共二十人——古苏等四人,蛮亦行等共八人,云中青、王二哥等八人,除去古苏,余下十九人在这段时日对于古苏的怪异举动早已习惯。只是古苏时常变着花样,他们不免次次都以眼神询问杨元,期望能得到解释。
“唉,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又吟了一句,古苏慢悠悠起身看向龙船前方的空中。
旁人觉得他奇怪,而他自己其实只是觉得无聊罢了。夜晚也在修行,白天总不能也修炼,况且他还不能暴露自身随时随时皆可修行的秘密。
白天除了有时和蛮亦行黄光远交流肉身修炼之法,再教教王二哥等人锻炼体魄,他便无事可做了。尤其是在阵道的研究陷入瓶颈之后,蛮亦行又将他轮值操控宝舰的活抢过去,他便更无聊了。
于是赶路的这些日子,古苏白天不是唱歌吟诗,就是自导自演场景重现。
其实不是我想吓你们,实在是我也没办法啊——古苏心里辩解道。
但让古苏没想到的是,他这些行为,有一人根本不以为怪异,反而大感兴趣。这人自然便是宋楚晴。
她与古苏约定的二十日期限早已过去,古苏的这些行为让原本无聊的她也来了兴趣。每日古苏发泄完心中苦闷之后,宋楚晴便凑上来问东问西:“东方不败是谁?”“炸弹是什么?”“师兄你还会作诗啊?”
这让古苏不禁头大,肆意发泄无聊的行为也少了些,平日见到宋楚晴更是处处躲着。但也敌不过晴儿师妹的“十万个小问号”,古苏顿时有种自我放弃的感觉,也就继续我行我素了。
“师兄——”
正胡思乱想着,宋楚晴的声音传来。
一溜小跑来到古苏面前,宋楚晴说道:“师兄,昨日教我的太极拳我又忘了,野马分鬃之后是哪一式来着?”
听到宋楚晴的声音,古苏只觉得太阳穴发涨,这段日子他对于晴儿师妹的惧怕也已经演变成生理反应了。
“我也忘了。”古苏装傻道。
“哼,不教就不教嘛,还说忘了,小气!”宋楚晴嘴一撇。
“师妹你是猪吗?为什么这么喜欢哼哼?”古苏决定治一治宋楚晴。
“你……师兄,我要生气喽。”
“气呗,你以为你是气球啊。”古苏斜眼看着宋楚晴,恶形恶状说道。
见古苏想要故意惹她生气,把她气走,宋楚晴假装没看到古苏的表情,眨巴着大眼睛问道:“什么是气球?”
“……”见识过宋楚晴的黏人,以及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古苏只好自认失败。
只要不是自己占着理发怒,被宋楚晴黏上,一时半会是决计甩不脱的。
“气球是我的一位姐姐的外号,她就是因为气性太大,慢慢地长成了一个球,连定好的亲事都被退了。我经常以她为鉴,告诉自己莫生气,唉……”古苏只好胡编乱造。
“啊?那这位姐姐岂不是太凄惨了。”宋楚晴眉头一皱,随后好似想到什么,“那你以后只要不故意气我,我就不生气。”
古苏眼睛一亮,心道,意外之喜啊,不过到底是哪句话刺激到晴儿了呢?
“嗯,这才是师兄的好晴儿。”古苏欣慰。
宋楚晴脸一红,心中一喜,心想,什么叫“你的好晴儿”。向着古苏调皮地一吐舌头,宋楚晴背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来到船头不远的地方,宋楚晴看向手按方台操控宝舰的蛮亦行:“蛮大哥,你好辛苦啊。”
蛮亦行这些时日也深受宋楚晴“迫害”,见她又望向自己腰间的骨仗,顿时明白了宋楚晴的心思,连忙说道:“不辛苦不辛苦。”
“你看你都这么辛苦了,那骨仗那么重,我帮你拿一会吧。”宋楚晴像是没听到蛮亦行的话,伸手就要拿骨仗。
蛮亦行额头见汗。宋楚晴拿去骨仗玩耍倒是没什么,但每次总要为骨仗开发各种用途——撬门、当旗杆、作衣架……
需知骨仗乃是蛮亦行从来不离身的宝贝,自从那次被宋楚晴借去胡闹,后来他见到宋楚晴表现出苗头便开口推辞。
但今日一时半会竟然想不出理由来拒绝,蛮亦行又需专心操控宝舰,额头上的汗又多了一分。
“师妹。”古苏见状只好开口,“蛮大哥的骨仗到了温养的关键时刻,切不可从他身上取下。”
宋楚晴伸出去的手顿时停住,悻悻地抽回手。
蛮亦行面露感激地看了一眼古苏,真心感谢古苏替他想到个好理由。“温养法器的关键时刻”所需时日可不断,后面一段时间也有“长期理由”来拒绝宋楚晴了。
“还有,师妹你自身的红绫法器吃透了吗?还要分心研究蛮大哥的骨仗?”古苏却没说宋楚晴拿骨仗玩耍,而是一脸正色地说起了正事。
“早便熟练于心了,还要如何研究。”宋楚晴略带不满地说。
“那灵枪也要好好研究,否则我们天冥宗之人对灵枪反而生疏,不免让其他宗门的人笑话。”
“知道啦,真啰嗦。”宋楚晴向古苏一皱鼻子,“师兄你真是越来越像老祖了,啰里吧嗦。”
古苏一愣,哭笑不得。
正要向着木楼走去,船舱处传来王麟儿的声音:“师弟,北荒境到啦——”随后便见王麟儿手托着一块类似石质的圆盘向着船头跑来。
“哦?还挺快的嘛。”古苏转身向着龙船下方望去。
只见龙船宝舰不断地破开云层,在蛮亦行得了王麟儿授意的下降中,下方大地的景貌也渐渐显露出来。
不似西陵境的苍莽,也不似吴渚境清新秀丽,北荒境的大地呈一片土黄色,偶尔有着点点绿色,便如同寥寥星点之于夜空,少得可怜。
隐隐约约间,能够看到一道笔直的黑线横亘在极远处,一道浊黄色的大河从那道黑线处弯弯曲曲地延伸过来。
“那便是荒古屏障吗?”古苏之前也请教过蛮亦行等人荒古的知识,开口问道。
蛮亦行在他身后面色凝重地说道:“正是。”
看着下方厚重的大地,古苏心中不禁豪气大发,双臂一展,向着前方高空长啸:“北荒,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