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面？有那么严重？”
易锋刚刚才放松下来的心，一下子紧紧的揪了起来。
说易锋和张德军是战友，是兄弟，不假。说亦师亦友，也不假。
数次生死危机，数次同甘苦共患难，早已让他们彼此间建立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情。
第一次任务，那时候易锋还只是个16岁的青涩孩子，面对当时已经在刀尖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张德军，易锋大咧咧的拍着胸脯说：“别小看我，信不信十分钟内，我把前面那个据点端掉！”
第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浑身伤口的易锋，趴在同样血迹淋漓的张德军肩膀上，两个人男人，一大一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在危机四伏的原始丛林，徒步走了十天十夜…
第一次…
易锋已经数不清楚，在他的人生中，有多少个和张德军有关的第一次。
车，在城市中穿行。
窗外的街道、行人、车流在眼前飞快的倒过。
就像此时此刻，关于易锋和张德军一起经历的那些往事一样，在脑海里，飞快的掠过。
“叮！”
电梯门打开。
走廊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特警，易锋第一个冲了出去。
走廊拐弯，一道大门挡在面前，门上一块牌子赫赫写着：【ICU】重症监护室。
面对这一扇门，原本火急火燎的易锋，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惶恐。
此情此景，多么熟悉的地方啊。
三年前，易锋就是在踏入同样的一扇门之后，得到了一个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易先生，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她伤得太重。”
从此，易锋失去了陪伴在他身边，一生最重要的两个人之一。
“怎么了？”跟在后面的杨一江问道。
“没，没什么…”易锋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此刻，他的脚下就像是绑住了一块沉重千斤的铅铁，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
踏入病房。
张德军浑身插满了管子，一帮白大褂的医生刚刚对他进行了紧急抢救。
不过从这些医生的面容来看，情况非常不妙。
“除了几处外伤，导致失血过度外，患者多处内脏受损严重，我们现在只能短时间内依靠特殊手段维持他的生命，请抓紧时间吧。”
医生小声的对易锋和杨一江交代了一番，然后带着人走出了病房。
张德军带着氧气罩，勉强保持着清醒。
“一江你们来了？”
“师傅，我在，易先生也在。”
一向冷漠如冰霜的杨一江，这时候眼圈有些发红。他是张德军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张德军对他除了知遇之恩，还把他当成了关门弟子，期望极大。
“在就好…宁博士呢？”张德军又问道。
杨一江赶紧说道：“师傅您放心，宁博士没事，我已经安排人送他回别墅了，那些杀手也已经全部击杀，一个都没逃掉。”
“好…好…”张德军挤出笑容，伸手摘掉了自己的氧气罩。
“师傅，您怎么了？”
“张队，你干嘛？”
易锋和杨一江吓了一跳。
“别大惊小怪的，这玩意带着我麻烦…”
张德军阻止了易锋两人，然后努力呼吸了一口空气，很舒服的说道：“我自己什么情况我最清楚，只是你们俩个，一个是我的关门徒弟，一个是我最看好的年轻人，我希望…你们两个以后能够好好的…好好的一起努力…为了华夏，为了所有的同胞努力…”
“张队，你放心。”易锋重重点了点头。
“师傅，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杨一江说道。
张德军满意的笑了笑，然后说道：“一江，我想抽支烟。”
杨一江立即站起来，上上下下摸了摸，却想起来今天执行任务，特警身上都不会带烟。
“师傅，您等着，我马上去给你买！”杨一江说完，立即冲出了病房。
易锋看了一眼杨一江的背影，回头道：“支开杨一江，是想对我说什么？”
张德军瞪了易锋一眼，道：“你小子…呵呵，我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随便猜的。”易锋道。
“昨天见面还说你小子如果挂了，给你送花圈，没想到…是我。”
张德军笑了笑，说道：“干我们这行，就是在刀口上添血。以前没事的时候，总是想着如果自己哪天要死了，一定会怎么怎么坦然面对，但真正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才发现，想要做的很多事，都还没来得及去做，心里还有那么多牵挂，弄得自己像个娘们，一点都不利索了，呵呵…”
易锋安静的坐在旁边，没有插嘴。他知道张德军会接着说。
“你还记得，我说过要给你介绍女朋友的事吗？”
易锋点了点头，道：“记得。第一次是在越北，你说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你就给我找个女朋友。可是后来，我找你，你又不认账了。第二次是在京都，你说真的给我介绍女朋友，包结婚，包生大胖小子的那种…这次，你又说介绍女朋友，她爹还是那么大的官…”
易锋细数着张德军说过的这些玩笑话，从17、8岁，到二十多岁，年轻的易锋，总是被张德军拿这事开涮。
“你小子还记得真清楚。”张德军笑道：“其实，我没骗你，我真的一直想要给你介绍个女孩子。”
易锋点头，道：“行啊，你有本事别死，站起来，改天你给我介绍，我马上答应。”
“我也想…咳咳…”张德军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吐出一大团淤血，染红了身前一大片。
易锋赶紧上前。
“别…别…”张德军阻止道：“就这点时间了，让我说完。”
易锋道：“那你还磨磨唧唧什么呢，把人家一江支开，你不会就是想跟我说这介绍女朋友的事吧。”
张德军缓过劲，道：“两件事，第一，我有个女儿。”
“啥？你开什么玩笑？”易锋一愣。
“我真的有个女儿，亲生的，算起来今年该24岁。”
张德军认真的说道：“这件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她妈妈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当时我身在部队，外面仇家很多，而且没有时间照顾她，为了她的安全，也为了她有个完整的家，于是我把她寄养给了别人。”
“谁？”易锋问道。
张德军道：“我的老上司，李。”
“李？”易锋一愣，道：“就是现在西南区那个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