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李宏福看到东北虎的惨状,既是兔死狐悲,也是为自己担心,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饶命啊!”
“饶你什么?”杨泽笑着摆了摆手:“站起来,和你没关系!”
“老大,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卧底,和我真的没关系啊!”李宏福听到这话,如蒙大赦,但仍然跪在地上:“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知道,知道!”杨泽有点不耐烦了:“赶紧站起来!”
“我不是卧底,真的不是卧底……”李宏福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两条腿不住地打着哆嗦,裤裆渐渐湿了:“谢谢老大。”
“东北虎,刚开始给我的感觉,是其人勇武有力、心智简单。但后来我慢慢发现,此人颇有些心计……”顿了顿,杨泽缓缓讲了起来:“我在这里告诉大家一件事,我们洪铭帮有个非常特殊的人——秦虎。他是前任坐堂老大洪毅的干儿子,平常不怎么管事,所以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但秦虎的功夫相当了得,是洪铭帮第一战将,多年来立下汗马功劳。上一次帮里开会,东北虎偶然碰见了秦虎,便死缠着非要拜秦虎当师父。把秦虎缠得没办法,只得教了他几手功夫。我当时很奇怪,以东北虎的身份根本不会了解秦虎,怎么对秦虎有这么大的兴趣呢……”
“后来,老大委派我,调查东北虎其人的底细……”接下来的事情,是由李昊泽说的:“结果发现,东北虎其实有亲人,一个堂哥更是明海公|安系统的中层干部。这些年来,他表面装作不和亲戚朋友来往,背地里却频频和这个堂哥见面。我查过他的手机通话记录,发现在那天我们去谈生意之前,他给堂哥打了电话。”
“我有个问题……”凌沧这时终于明白了,东北虎何以会把秦虎称作师父:“生意的事高度保密,东北虎怎么知道的?”
“你问到点子上了。”杨泽冷笑着回答道:“如果说这两件事,还不能确定东北虎是卧底,那么另外一件事却让他暴露了。那就是他经常打听帮里的情况,有事没事探着脑袋到处听别人说什么。那天我和李昊泽私下谈起与德钦谈生意的时间地点,他装作刚好路过,全听见了。我刚开始没当回事,直到雷子后来出现,才让我回过味来。”
凌沧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这么说,他确实有嫌疑。”
李宏福听到这些话,好像祥林嫂上身一样,一个劲地念叨:“东北虎的事和我没关系……”
“算了,不说卧底的事了,扫兴。反正我杨泽今后打算在食品业大展拳脚,忠于我的人一定能吃香的喝辣的!但要是有人敢背后阴我,我就……”杨泽夹了一筷子猪肉放到嘴里,只嚼了两口便咽到肚里:“把他当盘菜给做了!”
一语出口,杨泽哈哈大笑,众人跟着也笑起来,其中有很多谄媚的成分。
“咱们接着吃喝……”杨泽摆摆手,随即又举起了酒杯:“这第二杯酒吗,要敬给凌沧!”
凌沧面无表情地问道:“为什么?”
“那天靠着你的小弟流云挡了一枪,我才能逃出升天!”杨泽把话说的大义凛然,虽然让流云变成了英雄,却丝毫不提自己当时多么卑鄙:“你能有慧眼收这样的小弟,说明你很有前途!”
“谢谢老大。”
“流云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保我顺风顺水。将来杨泽发了大财,不会忘了你,一定买块藏风纳水的上好坟地!”杨泽把这杯酒喝下去,又满满斟上一杯,缓缓在地上撒了一圈:“这第三杯酒就敬你流云!”
众人也有样学样,纷纷在地上倒了一杯酒。不过,只有凌沧的这一杯酒,才是最真诚的。
接下来,在杨泽的招呼下,众人吃喝起来。只是谁都没了心情,只是勉强应承杨泽。
东北虎已经被煮成了一锅肉汤,大锅咕嘟嘟地冒着泡,肉味不断飘过来。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凌沧能不管不顾,依然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到了晚上,众人各自散去。凌沧留到最后,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随后放到那口大锅旁边:“东北虎,咱们也算有缘,所以我敬你一根烟。大概只有我知道,虽然你该死,却死得很冤。”
回到公寓,凌沧正要上床休息,司空有的电话打了过来:“饭吃的怎么样?”
“味道倒是不错,不过有点惊心动魄……”苦笑着摇了摇头,凌沧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这个杨泽够狠!”
“没错,够狠!”凌沧点点头:“现在他手底下的人,对他又恨又怕,却不敢反对。不久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他的威名也就传播开了。”
“是这么回事。”
“他今天心情不错,我估计,用东北虎立了威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可能是他得到了洪雪的赏识和信任。”顿了顿,凌沧颇为感慨地说:“洪雪不会轻易被蒙蔽,暂时利用他罢了。只是这个东北虎,委实冤枉。”
“为什么?”
“说起来,杨泽的那些话,基本都站得住脚。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东北虎所有言行都可以解释。”顿了顿,凌沧详细分析道:“首先、东北虎跟着李宏福混了两年之久,靠着小偷小摸和抢劫学生为生。如果他真是卧底,卧得太没有价值了;其次、他们那伙人只是扶不上台面的小混混,做梦都想成为真正的黑社会。现在加入洪铭帮,肯定想要好好表现一番,到处打听事情是可以理解的。真正的卧底反倒不会这么做,因为容易暴露;再次、东北虎有些功夫,能发觉秦虎天赋异禀。加上秦虎是洪铭帮老成员,就算东北虎不知道底细,也会想办法套近乎。”
“有道理。”
“我怀疑有人——可能就是那个真正的卧底——知道杨泽正在调查,于是制造证据把东北虎推出去当替罪羊。”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又聊了几句,司空有挂了电话,易战天的电话马上又打了进来:“长老,有事情汇报。”
“什么?”
“菊水会刚刚和戴云杰联系,说在郊外发现光明会的一个据点,可能有大人物潜藏其中。他们想与我们共击。”
“嗯,倒是个好机会,不过和光明会没什么关系,而是搞掉菊水会的机会。”冷冷一笑,凌沧若有所思地说:“东瀛人精于韬晦,不过岛国人的性格终归如此,稍有机会就耐不住地蹦出来。”
“你要我们打击菊水会?”
“不错。”
“这……”易战天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我们和菊水会没有冤仇,似乎也没必要去结下冤仇!”
“那又怎么样?!”凌沧一字一顿地吩咐道:“我是长老,你必须服从命令!”
尽管不情愿,易战天还是答应了:“是。”
隐藏了许久的菊水会终于露头,让凌沧觉得是时候做个了断。
宫本腾崎放下茶杯,双目微闭:“他还在吗?”
一个手下马上点头答道:“是。”
“好吧……”宫本腾崎长叹了一口气,随后缓缓摆摆手:“我和他说两句吧。”
手下立即打开一扇拉门,近藤浩正跪在外面。
“自从令尊切腹之后,你隔三差五就这样,求我给你父亲报仇……”无奈地摇摇头,宫本腾崎训斥道:“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恰好是令尊最不愿意看见的,因为太过短视。经过前几次冲突,我们损失重大,如果不充分休养生息却贸然行动,只会彻底断送菊水会。”
“大人见教的是。”
“现在,我已经决定行动了,你为什么又来?”
“大人……”近藤浩上身伏倒在地上,跪着往前爬了两步:“我这一次来是请您准许我参加行动!”
“不行!”
近藤浩几乎哭着问:“为什么?”
“我理解你的用心…….”宫本腾崎怜悯地看着近藤浩,把语气缓和下来:“可你是大和民族年轻的血脉,必须要保存下来,不能轻易死去!这一次行动危险性太大,还是让我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人去吧!”
“大人,不能因为你们年纪大,就独占为大和民族牺牲的荣耀!”
“胡说!”宫本腾崎把眼睛一瞪::“你以为是我私自吗?不!我是为了我们事业的长远发展,不想无故做出牺牲!华夏人有句话——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想让自己的死,是如泰山那样雄壮,还是如鸿毛一样毫无意义?”
“可如果你们全牺牲了,我一个人又如何苟活于世?!”
“近藤浩,假如我们全死了,你更要好好的活下去!”宫本腾崎站起身,来到近藤浩面前,斩钉截铁地说:“哪怕像一条狗一样,你也要活下去!你要尽一切可能复兴我们的事业,哪怕只有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