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丁世佳,在场的多数人都有这样的疑问,其中还包括沈凡蕾。
当然,最郁闷的人当属丁世佳,过去只听说灰姑娘穿上水晶鞋会变成公主,他搞不懂世上怎么还会有灰王子。凌沧到底是穿了经过高僧开光的内裤,还是借来了成龙大哥那件神奇的燕尾服,突然间竟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很快地,他心里认定了,凌沧肯定是蒋文萱包的小白脸。想来凌沧本来长得也很帅,只是过去太穷了,所以没好好打扮。现在有了蒋文萱,这才出来穷人乍富一把,装成公子哥。
“暴发户终归是暴发户……”丁世佳心里当下就有些不屑,想找机会让凌沧难堪。这个时候,侍者端着托盘走过,丁世佳从上面拿起两杯红酒,递给凌沧一杯:“过去,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不过不重要,误会已经消除了。在这里,我敬你一杯酒,希望你不要继续放在心里。”
“我从来也没当一回事。”凌沧冲着丁世佳举了一下杯子,揶揄道:“只是希望你能言行如一。”
“请。”丁世佳装作没听出来挖苦的含义,举杯喝了一口,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凌沧。他很希望凌沧像其他那些穷学生在小饭店吃饭一样,把杯子里的红酒当做两块钱一瓶的啤酒,来个一饮而荆
但丁世佳失望了,凌沧先是把杯子在手中微微转动两下,观察一下酒液是否挂杯,随后十分优雅的品了一口:“不错,是帕图斯,看来这个聚会够档次。”
“你能喝出来这是帕图斯?”
“我还能喝得出来年份。”凌沧微微一笑:“想听听吗?”
丁世佳只知道这是红酒,还真就没喝出来到底是什么红酒。他不太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凌沧,随后叫过一个侍者,用低至不可闻的声音询问了一下。
侍者回答,这确实是帕图斯,丁世佳不禁感到有些汗颜。连一个小白脸都懂的东西,像他这样高贵的人竟然没喝出来,真不知道这面子该往哪放。
丁世佳没问酒的年份,因为估计凌沧肯定能说出来。不过眼珠一转,他很快有了其他主意:“看来你对酒很懂。”
“可以这么说。”
“那么我这里有瓶酒,不知道能否给鉴定一下?”
“好埃”
丁世佳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一个随从马上拿来一瓶红酒,恭恭敬敬地放到丁世佳的手里。
“这一瓶酒呢,也算相当不错的,是家父前些日子从欧洲带回来的。”丁世佳把酒摆在了桌子上,得意洋洋地介绍道:“只不过,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是一瓶什么酒,还请你指点一二。”
丁世佳的这个举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蒋文萱都走了过来,拿起那瓶酒很认真地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她微微摇了摇头,把酒递给了沈凡蕾,沈凡蕾看过之后,又给了另外一个人。
等到看了一圈下来,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这是一瓶什么酒,即便是曾在欧洲接受过标准贵族教育的蒋文萱。
毫无疑问,这是一瓶红酒,但从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红酒,连标签都看不懂。因为标签上的文字不是法文,看起来有点像英文,却又不符合英文的拼写规则。
当然,红酒的牌子很多,国产的、进口的、原装的、灌装的等等,不一而足。随便从市场上买一瓶,把标签扯掉,拿来就可以难倒红酒专家。
不过这只局限于中低档次,高档红酒总共就那么些,没有让人认不出来的道理。
蒋文萱倒是认出了,那是西班牙文。但她只认得不多几个西班牙文单词,所以看不出来更多的信息。
“凌先生,可曾看出这瓶酒的来历?”丁世佳似笑非笑地看着凌沧,心里打定主意,虽然自己打架不是对手,一定在其他方面让这个土包子出丑。想到凌沧的女朋友沈凡蕾,还有包养凌沧的蒋文萱都在场,他心里更是得意:“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你们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这样土得掉渣的男人也敢带到这种场合来,蒋文萱、沈凡蕾你们两个也不怕丢了世家的脸!”
凌沧根本没碰那瓶酒,只是打眼望了一下:“看来令尊很懂得享受。”
“哦?怎么讲?”
“这瓶酒在国内不是很著名,不是爱酒懂酒的人,断然不会买。”
“这么说,你真的知道这是一瓶什么酒?”丁世佳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了:“那我倒要请教了,请凌先生指点。”
“在红酒世界,人们习惯把红酒分作两大类——新世界红酒和旧世界红酒。所谓旧世界,就是旧大陆,其代表是法国。在国内,法国红酒的认同度是最高的,人们盲目追捧。正是在国人的推动下,法国红酒的价格现在一路飙升,已经远远脱离实际价值。”顿了顿,凌沧接着说道:“其实,法国红酒固然出名,但不代表其他国家就没有佳酿。意大利和西班牙的红酒其实也有相当不错的,只是在国内知名度不是很高,而这瓶酒就来自西班牙。”
丁世佳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是吗……”
“准确地说,这是一瓶Rioja牌的西班牙红酒,按照西班牙红酒的DO等级划分制度,属于最高的GranReserva。是一瓶Reseava,也就是陈酿。”红酒的很多品鉴,要品过之后才能做出,但凌沧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就全都说了出来,而且所有专业名词说的都是纯正的西班牙文:“这个档次的酒,只有在少数极好的年份才会酿造,而且还要得到当地政|府的许可。按照要求,这个档次的酒最少陈酿五年,其中至少有两年是在小橡木桶内发酵,然后装瓶继续培养。”
“凌先生果然懂酒。”丁世佳觉得让凌沧这么一说,自己过去喝的红酒都如同灌马尿一般,从喉咙里落肚,就直接从膀胱排出去了。
“西班牙红酒的性价比很高,这瓶酒更是物超所值。”凌沧面带微笑,寓意深长地说了一句:“所以我才说,令尊是懂酒爱酒的人。”
蒋文萱笑了笑,问道:“也就是说,这瓶酒是物某部位价廉,对吧?!”
“可以这么说。”
这瓶酒确实不算贵,比不上动辄数十万计的拉菲。不过丁世佳自忖,怎么说也比得上凌沧一年的生活费,而且笃定了凌沧根本看不出来这瓶酒的来头,这才拿出来。可他没想到,被凌沧这么一说,倒成了自己拿着便宜货到这地方来蒙人。
丁世佳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一时间变颜变色:“我们应该追求品质,酒好就行了,何必管价格如何。盲目追求高价位的东西,是暴发户们的做法。”
“这么说也对,只不过,和这里招待客人的帕图斯比起来,这酒属于同一个档次。”凌沧看着丁世佳,嘲弄的意味更浓了:“如果用这酒来请客,似乎有点矮了你的面子。”
丁世佳此时非常想把酒用力摔在地上,告诉众人:“哥是用这酒漱口的!”可这么做,更显得自己是个暴发户,于是他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当然不能拿着就来待客,今天到场的都是贵客,怎么说也得用拉菲。”
“你这就多虑了。”凌沧看起来很友好,说出来的话却让丁世佳差点扑过来拼命:“如果我没说错,今天这个聚会不是你举办的,所以用什么酒来待客也不需要劳你操心。你这么说,容易给人喧宾夺主的感觉。”
“谢谢你的提醒。”丁世佳的面孔有些扭曲了,嘴里的牙齿不时发出咯吱吱的响声,有点像老鼠半夜溜出来吃夜宵。他悲哀的发现,这一番较量,自己不但落到了下风,而且在这个场合下还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在场的人几乎都偏向凌沧,没有一个人是他的盟友。
沈凡蕾微微一笑,向凌沧投去深情地一瞥。梁翔宇则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蒋文萱同样感觉很爽快,过去只觉得自己刁蛮任性,但语言上似乎没什么技巧。今天她发现,原来凌沧的语言功夫胜于自己,无形间就把别人的面子剥得一干二净。
她不认识丁世佳,更谈不上了解,只是通过之前的事情,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她作为世家千金尚且没有那么狂,丁家这条南方流窜过来的龙,再怎么猛难道还能压过本地的地头蛇。
世家就是地头蛇,即便是人丁凋零的蒋家,也有一张庞大的关系网覆盖着北方。很多企业与他们有着密切的生意往来,很多高官得到他们的支持才得以上位,许许多多这样的关系最后形成了一个难以攻破的利益同盟。
“不对,我怎么是地头蛇,我是某部位女蛇才对……”蒋文萱心里想着,对丁世佳说道:“快把你的酒收起来吧。”
丁世佳很无奈地摆摆手,示意手下把那瓶丢人显眼的红酒带走:“对了,凌沧,不知道你学习成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