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宗分为前院和内宗,其中内宗位于后山另一座山头之上,是内门弟子和真传弟子以及掌教和长老等宗中高层所在。
而前院则位于后山脚下,是一些杂役和普通弟子日常生活与修行的地方。
此刻,前院杂役堂弟子夜宿之处。
李元是杂役堂主管钟山麾下亲信,居执事之职,日常借着钟山的淫威在杂役堂很是横行霸道,平日里不仅不用干活,还经常克扣其他杂役堂弟子辛苦挣来的修行物资,惹得杂役堂是天怒人怨,却迫于其淫威无人敢当面抱怨一句。
当下已是半夜凌晨时分,过道中昏暗的灯光渗过纱窗,在宿房中投射出一片透亮的光晕。
作为杂役堂的执事,李元自然不用像其他地位低下的杂役弟子一般混居,而是拥有一间单独的宿房。
房间中,李元闭目横躺在床上,眉头紧皱,显然还未熟睡。
床上,一柄战刀横于其手旁,方便他随时便可抓取。
平时密闭不透风的房间之中,突然有一阵微风轻轻拂过。
半睡半醒间的李元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凉意,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右手无意识地向手旁的战刀靠近了一寸。
半晌过后,似乎是在浅睡之中感觉到了不对,李元的眼睛腾地一下睁开!
原本从里面反锁的窗户,此刻竟已大敞!
床前透亮的光晕也被一道瘦长的阴影覆盖而上,房中更暗了三分!
“谁?”
李元心中惊骇,下意识便想要暴喝一声。
同时,右手以闪电般的速度向一旁的战刀抓去!
只是,还没等他喊出声,一只如钢铁般坚硬的手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掐住他的喉咙,一股巨力将他从床上生生提起,平日里威猛的身躯此刻如小鸡一般被硬生生地怼在了墙壁上!
“嗬嗬…”
李元被掐住喉咙,无法说话,只能从喉中挤出一些无意义的嘶吼声。
他脸上青筋暴起,脸色涨红如血,两只眼珠被喉咙上传来的巨力压迫得突兀凸起,尽是血丝。
“是谁?!”
他在心里怒吼,声音却不能透过被扼住的喉咙传出来。
“想知道我是谁?”
那人影发出低沉的笑声,将脸庞凑近了来,扼住喉咙的手掌却丝毫没有放松。
“那你好好看看。”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他的脸上,轮廓清晰可见。
“嗬嗬!”
喘息声变得急促,李元的脸上惊恐,迷茫,害怕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交织在一起,无比复杂。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刚才明明我亲手勒死了他然后抛尸到了万尸谷!”
李元眼眶扩裂到了极致,眼珠几乎要从里面掉落出来,内心无比的惊骇和恐惧。
“认出来了?”楚牧似笑非笑,“认出来了就好办,说吧,是谁指使你杀死我的?”
“嗬嗬!”
“哦,不好意思,忘了你现在说不出来话。”
“不过呢,两个时辰前,你可是也没让我说半句话就杀死我了呢,我先收点利息,你不介意吧?”
楚牧自顾自地说着,左手从床上拾起李元那把刀。
“好刀。”
然后他左手向前一送。
“嗤”的一声,战刀深入腹中。
“嗬嗬嗬!!!”
李元脸上豆大的汗珠流下来,遭受了重创的身躯蜷缩成一团,感受到剧痛,想要痛呼却喊不出来。
“想说话是吗?那我放松点,不过你可不能大喊大叫,一旦让我不满意,我可不敢保证你的脖子还会待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楚牧微微放松了手上的气力,但是指爪仍然锁在李元的喉咙上。
李元的身躯从墙壁上滑落下来,瘫软在床上,捂着腹部的伤口和战刀,下半身颤抖着,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你不是死了吗?你不是死了吗!我亲手把你扔到万尸谷的!”
“是啊,本来是死透了的,不过阎罗殿容不下我,所以又从地狱爬出来了。”
“我提醒一下你,虽然我很喜欢看到你这么痛苦的样子,但是你再废话的话,我就把刀抽出来了。”
楚牧漫不经心地说道。
李元的声音从喉咙中一点点挤了出来:
“你发誓!只要我说了,你就饶我一条命!”
楚牧无所谓地说道:“好啊,你这条贱命也不值钱,只要你说了是谁,我就放过你。”
李元喘息了一阵,似乎是在思考楚牧这番话的可信度,然后他发现楚牧的脸上越来越不耐烦,担心他马上就撕票,便尽可能急促地说道:
“我说!是钟山!我只是奉钟山之命行事,是他要杀你!”
“果然是钟山。”
楚牧若有所思,看来他没猜错。
“你承诺过放过我的!”
“好啊。”
锁住喉咙的指爪有些松弛,李元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咔嚓!”
令人牙齿发酸的骨头断裂声响起。
楚牧缓缓收回右手,李元的脑袋无力地歪向一旁,眼中还残留着庆幸与狠辣。
“饶你一命?想屁吃吧。”
楚牧擦了擦手,不屑道。
【击杀开窍四重武者一名,真灵拘役完毕,魂力+25,萃取到一星功法“黑虎刀法(一转50%,具现化需魂力1点,是否具现?】
“具现。”
霎那间,一股玄奥的感觉涌上楚牧的脑海中。
黑虎刀法唯有三招,“猛虎下山”“黑虎斩心”“虎煞摄魂”,三招皆为攻势,毫无防御,力求三击毙敌。
具现之后,出刀的角度、力道和诀窍尽皆掌握于楚牧心中,让他在刹那之间对这门刀法的掌控程度如同李元一般。
楚牧握住插在李元腹中的战刀,噗地一下抽了出来,鲜血从里面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瞬间便将床被染得通红。
楚牧把玩了一番这把刀,嘿嘿一笑,“来得正好。”
他先是将窗户从房间里面关上,然后大摇大摆地提着刀走出了房门,将房门轻轻掩上,眯着眼睛望向更靠近山脚的房舍方向。
月色照在他仍然稚嫩瘦削的脸庞上,忽明忽暗。
脑海中在不断疯狂地转动。
“钟山的住处在沧元山脚,离后山距离更近,一旦发生响动后山刑事堂很快就能赶来支援,这个时间间隔不会超过半盏茶的功夫。”
“大还丹的效力仅能支撑三十息的时间,三十息之后我便任人鱼肉,必须速战速决!”
“如若消息无误,钟山作为前院弟子爬上去的杂役堂主管,修炼也是下品炼气法,周身七十二道窍穴已开,真气入腹,已经晋升辟海境。
“他修为当在辟海境一重,但他年岁已近六十,肉身已衰,而且修炼的是最下品的炼气法,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不过巅峰时期的七成!我以大还丹之力短暂进入开窍九重,再加上掌控已达一转95%的心意拳,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今天弄不死你这个老家伙,老子就当前世就被枪崩死了个干净。”
楚牧脸上凶厉之色一闪而过。
提着刀,楚牧拾步迈下台阶。
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如同勾命无常。
……
沧元宗前院不同于后山,此处都是杂役及普通弟子所在,并非宗门核心。
以往也有安排两班弟子夜间巡逻,只是久而久之,巡逻之人懈工殆事已成常态。
加上夜过三更,楚牧一路走来,竟未遇一人。
楚牧提刀,冷风掠过耳鬓,内心却磅礴翻涌如同怒涛。
眼前是一座独栋别致的房舍。
楚牧的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画面。
“国术初成,少年意气风发连战十六擂,拳脚之间无十招之敌。”
“青年化劲已成,横扫东南武界,名宿之下无人敢战。”
“壮年大战名宿林震于东海之畔,却在生死之间被喷射而出的火舌打的脑浆迸裂。”
“争食的秃鹫、累累的荒谷白骨、血色发黑的裹尸布……”
一幕幕画面如电影中的快镜头飞速在脑海中闪过,心中无畏和悲愤的气势却在一点点地沉积。
楚牧脸色依然稳如老狗,内心交杂的情绪却在积淀到极致的那一刻,被硬生生地压制在爆发的临界点。
他迈步往前走去,不再刻意放轻脚步。
心意六合拳,神与意合,心意相连,走得是堂堂正正、大开大阖的路子。
情绪的爆发会无限地加强这门拳法的威力,鬼鬼祟祟不合拳法真意,更难发挥拳法的真正威力。
刀锋朝下,楚牧平缓地走到房舍门口,侧耳倾听。
门内传来悠长而有规律的呼吸声。
楚牧伸出左手,轻轻推了一下房门。
没推开。
这时,门内的呼吸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死一般的沉静。
楚牧无声地咧嘴一笑,右脚用力猛地向房门上便是一踹!
“谁?”
一声暴喝如同响雷!
房门向内轰然炸开,黑暗之中一道人影从床上猛地弹起,随手拿起床上兵刃,便疾奔而来。
“取你命的人!”
楚牧对着黑影,提刀便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