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不考虑一下承乾?”陆燎原如是问道。
承乾当然是在沈星火的考虑范围之内,要是换做以前,她当然会义无反顾的选择承乾。可是如今,她和承乾的关系有点特殊。
“艺澄,煌业,虽然各自都有突出之处,但是论实力和资源上,承乾才是绝佳的选择。”
陆燎原继续说道:“况且,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将来让其他公司捡了便宜,倒不如把这个机会留给陆承乾。”
既然大神都如此说了,她还怎么好意思让自己这块肥肉飞到别人嘴里呢。
第二天一早,沈星火便将自己选择承乾影业的消息告诉了谢汶希。
谢汶希设想过沈星火会选择艺澄或者煌业,这样她去谈判的阻力的会少很多。最后却出乎意料的选择了承乾。
谢汶希并没有过多的询问沈星火的理由,接到消息后,她便着手开始准备相关资料,第一时间就去了承乾影业。
晚上沈星火去了西城老街最大的超市。
超市的货架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各种的月饼,就连超市里面的指示牌都换成了具有浓郁中秋风格的月饼喜庆型,沈星火才恍然一惊,后天竟然就是中秋节了!
而这个节日对于中国千千万万的家庭来说,是团圆,是美满,是幸福;而对于沈星火来说,却是说不到道不尽的噩梦。
三年前的中秋,她在美国被捕入狱,闻讯赶去的父母在机场的路上车祸身亡。
而后天,刚好是他们的忌日。
逛超市的心情瞬间跌落至谷底,她随便在货架上选了点东西便匆匆结账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被节日氛围渲染了的场所。
拐入西城老街的一条小巷,里面有很多小型杂货店,隐藏其中的还有很多卖香烛的小店。
沈星火挑了一家靠近巷尾的香烛小店,看店的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奶奶。
见自家店门口来了客人,又似这样年轻的一个姑娘,老奶奶有些惊讶,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招呼。
“小姑娘,买东西啊?”
“嗯。”沈星火将店里的东西快速扫视了一遍,最后确定了自己要买的东西。
“老奶奶,把这几个都给我装起来吧。”
老奶奶在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大袋子,将沈星火选好的东西都放了进去,然后朝沈星火用手比划了一个五:“小姑娘,刚好五十。”
买好了东西,出小店的时候却下起了雨,虽然不大,可是要是这样走出去也准保打湿。
老奶奶倒是热心,从柜子后探出身子问沈星火要不要伞,她可以借她用一用。
沈星火摇头拒绝了,说道:“不用了,我就在这里躲一下。”
深秋的雨淅淅沥沥下着,不一会面前就连成了雨帘子。
对面的小店也有人进进出出,倒是隔着这朦胧的雨看得并不清晰,只觉得好像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向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沈星火打算往一边让一让,这躲雨的第一守则便是不要挡住了别人家生意。
脚下刚刚一动,还没来得及走出一步,那团黑影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
沈星火觉得这声音熟悉,抬眼一看,康则正举着一把黑色的打伞站在自己面前,手里和她一样,提了一个黑色的袋子。
在西城老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祭祀品必须用黑色袋子装的严实。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莫非,康则家……
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黑色的伞上,然后顺着伞成股成股的留了下来,溅湿了沈星火的鞋。
“这雨看样子是不会停了,你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刚好我顺路,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康则问。
这雨不但没有停的趋势,反而还越下越大,在这里死等也确实不是办法。
“那好,麻烦你了,康则。”
康则的头发,被雨打湿了些,有水珠顺着发尖滴下,他说:“沈星火,这还是你第一次喊我名字,我以为你根本不记得我的名字。”
沈星火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和康则一起回来,看着外面现在瓢泼似的大雨,她抖了抖黑色塑料袋上的水,转身往屋里走。
“不请人家进来坐坐?”
沈星火吓了一跳,陆燎原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啊,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有,今天下午通电话的时候,他不是还说他在国外的吗?
现在,什么个情况!
陆燎原接过沈星火手里的袋子,转身放到一旁,然后回浴室拿了一条干毛巾出来,轻轻替她擦拭着打湿的头发。
“人家都送到家门口了,好歹还是请进来喝杯茶,咱家不差一杯茶。”
陆燎原站在沈星火面前,她只能看见他健硕和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有淡淡的独属于他的味道。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在国外吗?”沈星火声音有些闷闷的,就像这低沉沉的天气,她也懒得回答陆燎原的问题,她只想知道,为什么明明不该出现的人,此时却站在她的面前,为她擦拭头发。
陆燎原将她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拨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白白的颈项。
像蝴蝶亲吻水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陆燎原轻轻吻上沈星火的额头,即使刚才淋雨的身子都些发冷,此刻也因为他的亲吻变得火热,变得温暖,变得不由自主。
轻轻的一吻,他双手捧住她的脸,慢慢下移,将头与之相抵,他将她的脸微微抬起,迫使她与他对视。
极近的距离,她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眼中的略微慌张的自己。
睫毛微微抖动,像起飞的蝶在振翅,他柔声道:“安安,明天我陪你去。”
沈星火听得真切。
他说:安安,明天我陪你。
她以为,明天自己一个人就好,没人可以看见她的不坚强,她的不勇敢。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哭泣,也可以肆无忌惮的示弱。却原来抵不过他的一句:我陪你。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第二天一早,沈星火就和陆燎原早早的起了床。
陆燎原先去车库取车,沈星火则先行一步去外面的花店买花。
花店是西城老街比较老的店铺,老板娘也算的是半个西城人了。以前沈星火来过几次,所以老板娘一眼就认出了她。
“星火,这么早买花吗?”老板娘估计也是刚刚才开店,平时放在外面的花,此刻都还没有摆放出来呢。
“嗯,花姐帮我挑选一束百合吧。”花姐这名儿,倒不是因为她名字里面带了花字,而是因为她平时穿的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加上自己又开了一个花店,所以这往来的顾客啊就亲切的叫她一声花姐。
“好,你等一会儿,我去仓库里给你选一束新鲜的。”
趁着花姐去仓库的时间,沈星火又在店里面挑选了一点满天星。不一会儿,花姐就拿着包装好了的百合花走了出来。
捧着花从花店出来,陆燎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下车,绕到副驾驶细心的为她打开车门。
沈星火没急着坐进去,而是将手中的花往车里一放,说了一句等我一下,便又转身跑回店里。两分钟后,陆燎原见她拿了一只玫瑰花出来。
“喏,送你的。”也许是因为刚才过来的时候,小跑了一下,沈星火的脸,微微泛红,像樱桃。
看着眼前人比花娇的某人,陆燎原笑着接过这可怜兮兮的一只花,然后揉了揉她的软软的发,说道:“以后送花这种事儿,交给男人去做。”末了,陆大神又补充了一句:“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女孩子送的花。”
花姐将店里面的花一个一个的搬出来,看着已经绝尘而去的车,喃喃道:“咦?刚才难道是我眼花了?怎么感觉好像看见我男神了!”
沈家父母的墓位于西城城郊的一座半山公墓里。当时沈星火在美国出事,沈家父母的身后事也由王静安一手帮着操办的,就连这个墓也是王静安买的。
那时,她出不来,也回不来,所以连自己父母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这是沈星火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这是一个夫妻连体墓,王静安告诉过她,她的父母是合葬的。
墓碑前,静静的站着两个人,都是黑衣素服,庄严且肃穆。
沈星火慢慢蹲下去,将手里的百合花放到沈妈妈的墓碑前,哽咽道:“爸爸,妈妈,安安回来看你们了。”
沈星火一路上告诫过自己多次,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再父母面前哭,要把自己最开心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她们面前。可是,当她站在这冰冷的墓碑前,看着石碑上两人的黑白照,吹着这瑟瑟的冷风,她就已经眼睛发酸,喉咙发涩了。
一张口,便是再也忍不住了。多年来激发的情绪似乎要在这一刻,尽数倾泻出来。
陆燎原轻轻揽过沈星火的肩,将人带进自己的怀里,给她一个可以哭泣的胸膛。似乎是在用行动告诉她: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爸,妈,我是陆燎原,安安的丈夫。”陆燎原轻声说着,语气坚定而不容置否。
“爸妈,你们放心,以后安安由我照顾。”
淅淅沥沥的雨,让两人的身影越发影影绰绰,就连着声音也被这雨给吞噬了。
可是,尽管如此,陆燎原的话她却听得真切,一字一句的敲打在她的心上,碎了最后的一道城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