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他又来了。
翟让在嘀咕,他的面前是正在激情演讲的李密,对于提高认识解放思想树立远大理想这样的课,翟让不是第一次受教,但这一次跟以前有所不同。
李密对翟让的去而复返十分高兴,他现在力量还很单薄,要做大事,还得借助翟大帮主的力量。
欲借之,必先予之,李密身无长物,但有一样东西可谓取之不尽,那就是想法。
“东都空虚,士兵缺乏训练,东都留守的那班人,以我所料,绝对不是将军的对手,如果将军能用我的计策,天下可指麾而定。”
要是在瓦岗,翟头领是很受用这些言语的,毕竟打不打是一回事,先享受指麾而定天下的臆想总是有利身心。但现在不同了,部队就在荥阳,离洛阳并不远,李密这货现在提这个,当然不是说着玩了。
刚打完张须陀,翟让的心灵还没有完全恢复平复,现在又去惹中央军,这实在超出了翟大头领的心理承受能力。
于是,翟让表示这个事情再从长计议。所谓从长计议,也就相当于搁置争议,共同偷懒。
但这种敷衍对李密是没用的,从瓦岗出来,李密的霸业就不可阻止地向前迈进,而对于翟让这种不思进取的领导,李密也是有办法的。
过两天,李密又找到翟让,向他报告,最近他派人到洛阳打探,但被对方识破,估计东都向扬州报信的人已经在路上。用不了多久,东都跟扬州的大军都会杀来。再犹豫不决就会完蛋。
“那现在怎么办?”着急之下,翟让忘了问对方为什么先斩后奏。
李密霍然站立起来,左右踱步,然后,站定,用手坚定而绝然地指着外面:
“翟公请看外面的世界,昏主逃到了扬州,天下群兵竞起,海内饥荒,这正是英雄施展其才的时候,明公以英杰之才,统骁雄之旅,宜廓清天下,诛剪群凶,岂可求食草间,安心为一小盗尔?”
李密声调越说越高,完全忽视了翟让的存在,此时的他,与其说是为翟让献策,不如说他在倾吐内心的雄心壮志。
“那蒲山公的意思是?”翟让小声问道。
“现在东都有备,扬州预警,事势如此,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兵法曰:先则制于己,后则制于人。我已经想好了一个万全之策!”
“愿闻其详!”
李密盯着翟让,一字一顿说出一个早在心中策划已久的地方:
“兴洛仓!”
“兴洛仓?”
“是的,兴洛仓离东都相隔百里,将军如果亲帅大众,轻行掩袭,东都路远,必不能救,兴洛仓也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弃东都先攻打它,那里一定没有守备,取之如拾物耳!”
“要是东都出兵来夺呢?”翟让并不笨,他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夺取此仓后,开仓散粮 ,远近谁不归附?!百万之众,一朝可集,然后枕威养锐,以逸待劳,就算东都兵马来夺,我已经设下防备。来又何惧之有!”
“退东都兵后可布檄而召天下,引天下贤豪而用其计,选骁悍之士而授兵柄,除亡隋之社稷,布将军之政令,岂不盛哉!”
李密慷慨陈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倾刻间,杨广灰飞烟灭,万户侯直当粪土。余威之星,亦将翟让说得一愣一愣。
发愣之后,翟让的脑袋终于灵光了一次。他突然明白事情发展到现在绝不是偶然,从李密上山,到李密召集各地义军入伙瓦岗,再到攻荥阳,败张须陀等等,都是一个宏大事件中的一部分,这个链条不是随波逐流的偶然,而是一个严谨的计划!这个计划不是李密近日思考的成果,这个计划的制定应该在李密上山之前形成的。而这个计划的终极目标已经浮现了:推翻隋朝,另建新朝。
翟让站了起来,认真地看着李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