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玄对那土地神感激不尽,当下又坚定了信心,便寻路前行,果然走了数里,见周围荆棘草莽渐渐变得稀少,路便好走多了。
又走了一日,荆棘全无,吴玄便出了这荆棘国。
见前方远远出现村庄,看那更远处,有金碧辉煌之气,隐约有市井隐藏其中。
吴玄听那土地神说前方还有金银邦和温柔乡,心下也疑惑不定,再看那前面金碧辉煌景象,心想莫非这就是了?
肚中也饥饿了,便一路走下来,准备寻得一户村庄人家,化点水饭充饥,顺便询问前方道路情形。
走到一家农家门前。
这家是个独家院,虽是村舍土房,然而建造得很是堂皇,房顶用琉璃瓦覆盖,房梁上雕刻金龙玉凤图案,墙上皆用金色油漆粉刷,那大门都是朱漆刷就的。
一家五口人正在吃饭,吴玄便上前施礼询问,那家人见到吴玄甚为惊喜,便问吴玄从哪里来。吴玄说是从华夏国而来,那家主人大喜过望,连忙请吴玄进屋上座,以上宾相待,吩咐家人再添一副碗筷来。
吴玄见盛情难却,便只好应从,就在上席坐了。
再看这户人家房屋摆设时候,不禁大为惊奇。
只见屋内陈设十分精致,一桌一椅,柜子卧榻,都好像是名贵木材所制,根本不似寻常百姓所用之物。就连桌上所用碗筷,也都是镶金镀银的。
吴玄心中惊异不定,再看那桌上餐食,虽然不能说是锦衣玉食,但也是大鱼大肉,荤素俱全,十分丰盛。
那主人的妻子便拿来一双精致箸筷,请吴玄入席饮食,吴玄谢那妇人时候,低眼又瞧见那妇人手上戴的都是金手镯。
吴玄更加惊奇,便道:“小生是修行之人,不敢食用荤腥,就一碗水饭即可。”
那家主人便呵呵而笑,让家中妇人去厨下盛了一碗米饭,端来一碗米汤给吴玄,又指着桌上的豆腐木耳说道:“此是素菜,小师傅但食无妨。”
又问道:“小师傅饮酒否?”
吴玄急忙道:“小生不饮酒。小生心中甚为不明,小生不过一远来过客,得一粥饭充饥即可,怎敢劳施主如此盛情?”
那家主人笑道:“看小师傅面容应该是饥渴久了,且先用饭,待饭毕之后再与小师傅相谈。”
吴玄便只吃那素菜,用过饭食之后,那家主人又请吴玄到客房坐,让妻子沏茶相待贵客,一边闲话。
吴玄看这客房陈设更为精致,都是朱红色椅子,房中放有一几,镶以金边,几上所摆放茶具,竟然是紫铜壶,银茶杯,镶金边儿,吴玄便问道:“施主府上陈设都是如此华贵之物,想必施主一定是这山中富贵人家了。”
那主人却说:“让小师傅见笑了。实不相瞒,我不过只是这里一般寻常人家而已。比我这陈设好十倍百倍的人家,不知有多少。”
吴玄正要询问这地方人情风俗,便接过话问道:“小生从华夏国而来,欲要云游桑田沧海国,途中就曾听说有金银邦、温柔乡,可知贵地为哪国?”
那主人笑道:“这里没什么金银邦,不过我这里唤作黄金国,国中盛产黄金白银,多不胜数。我只是这里的山中普通百姓而已,你若到了那城里人家,所见比我这好十倍不止。若是见黄金国国君,只怕是金山银海,车载斗量都拉不完呢。”
吴玄暗暗惊奇,心中想道:“如此说来,这黄金国便是这金银邦了。”
便对那主人说:“你国多产金银,富甲一方,自然是上天眷顾,这你国之民来说,当是好事了。”
那主人却要略略摇头道:“听说金银在他国甚为珍奇稀有之物,然在我国,却都是稀松寻常之物“
饮了一口茶,又说道:“偶尔有云游之客,历尽千辛前来我国,见寻常百姓家中都使用金银,都大为惊奇。然而殊不知黄金白银在我国并不是你等所以为的那样贵重。你看我家,在这黄金国不过是一般百姓而已,都有黄金几千两,白银上万两。殊不知富贵人家,家中金银不知有多少呢!”
吴玄甚感惊奇,便又问道:“如此说来,那这黄金国之人,将黄金贩卖别国,岂不是都人人富有,如此岂不美哉!”
那主人道:“话是如此,但我这黄金国地处偏远,四面皆是数千里崇山峻岭和荆棘草莽,甚难通商旅。而且我国之人,终生不能外出他国,出去了就寻不着回来的路了。只有那外国商旅云游之人,若有造化,方可能出入本国。所以来我国外国来人甚少,像我这个地方,一年能碰到到一两个都是好的。所以遇到他国之人,都是贵客,必将热情快款待。只盼能托他将金银拿去外地贩卖,换取他国珍奇货物资材回来与我,这才叫富有。”
吴玄又问道:“似此也不难,若遇到外国人来时,便让那外国之人多叫些人来便是了。”
主人又摇头道:“小师傅你不懂本国情形。唤那外国人来,这样也不行,我国四面地势险恶,与外界几乎道路断绝。凡是能够来黄金国的人,都是九死一生。他国之人虽然闻知黄金国多产金银,多有人要来,做这贩卖金银的生意发家致富,但往往都命丧在那路途之中了。能够到来的,都是有造化之人。但是一次也不能多拿,拿多了路上走不动,也会饥渴而死。所以我国虽然多产金银,却不以为富。”
吴玄感叹道:“那一人每次能拿多少呢?”
主人道:“说来也怪,这黄金白银在黄金国时候拿着甚轻,但出了国界,便会感到越来越重,同是一斤黄金,走到半路便数十倍之重了。所以每次也就只能拿数斤而已。若多了,走到半路,便重如百斤,人便拿不动,又甩不掉,结果活活累死。”
吴玄道:“殊不知天下还有这等奇事!”
那主人又道:“所以每见他国云游之人,我国之人都甚为欢喜。金银在我本地无甚大用,但在他国却是贵重之物。小师傅既然能够来到黄金国,便是有造化之人。今便可为我带去一些金银,贩卖他国,换取些他国珍奇给我,黄金对半分你。你拿回来那所换之物后,我又拿来在国中贩卖,便可互利互惠,两相得利。”
吴玄问道:“那施主将这金银交给外国之人,若被外国之人拿去自己占用了,不回来给你,这黄金国的人岂不是亏了?”
主人笑道:“小师傅不必担心。凡能到黄金国者,皆是诚心有道之人。若那奸猾不轨之辈,是进不来的。自古相传,都是这样。所以本国之人并无此担心,都很放心。”
吴玄道:“我只是修行出家之人,怎生能为施主贩卖金银呢?”
主人道:“这个无妨,修行之人也可贩卖金银。只要你愿意,便可常年与我做这生意。我这里黄金白银有的是,你只要拿去,到他国使用,五五分成,保准你数次便可发家致富,我也落得不少好处,岂不是两相其美之事?”
吴玄心下寻思,这也倒是两全其美之事,彼有求,而自己也能办到。
如果真能因此得到黄金万两,那也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不禁心中暗暗心动。
便对那主人道:“我倒是有此心,但我要去那桑田沧海国,如与你贩卖黄金,怕是耽误了我赶路。”
那主人便问道:“你去那桑田沧海国干什么呢?我听说这二国在万里之外,地近大海,两国之人都只是粗茶淡饭,十分贫穷,怎么能比的我这黄金国?你只要跟我做这贩卖黄金生意,数年便能成巨富,人生能如此,夫复何求呢?”
吴玄道:“我远游至此,是为了寻仙访道,曾听说修行之人,金银无用,富贵如浮云,如若贪恋这金银财宝,恐难以修行。”
主人闻言呵呵道:“世间万物,都有始终定数。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神仙之事我虽然也曾听说,但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修成的?此去路程遥远,千辛万难,若有个闪失坏了小师傅性命,诚为得不偿失。且即便是能做得神仙,又有何好处呢?五荤六厌不能受用,金银富贵也不能尽享,每日里餐风饮露,打坐参禅,即便能活万年,又怎比得上人间百年荣华富贵之乐呢?”
见吴玄沉默不语,那庄主又说道:“小师傅也可一面修行,一面贩运黄银,此也不损修行,甚至也是功德之事。小师傅听我言,便两全其美,只不过多费些时日而已。小师傅如能答应此事,舍间略有黄金几千两,就先以黄金百两赠送小师傅,只要小师傅能拿走就行。”
吴玄听闻此言,不禁略有所动,心中犹豫,并未答言。
那主人见此以为吴玄心里默认了,便大喜,吩咐家人,取出屋中所藏黄金,拿一百两出来,先付给吴玄作为诚意。
家人便取出那一百两黄金出来,都摆在桌上,黄澄澄的一片。
吴玄情不自禁也去看那黄金,只见金光闪闪,夺人眼目,忽然金光之中,吴玄蓦然发现故乡村中被山洪泥石流所吞没的情景,又见到玉女许嫣被妖魔掳走,眼巴巴盼望自己来救的景象。
吴玄忽然醒转,便背转头去,不再看那黄金,对主人说道:“多谢施主美意,我本修行之人,路过宝方,化缘得一饭充饥饱腹、借问道路而已。施主意虽美,但小生不能奉命,此事万万不可。还望施主见谅。”言罢又拱手相谢。
那庄主闻言愕然,面带失望之色。
良久,却又赞叹道:“俗话说清酒红人面,黄金动道心。我观小师傅果然有所道行,既然如此,我就不敢勉强,以免坏了小师傅修行。生意不成仁义在,小师傅且不要介意,外国之人来此难得,还望在此住一宿,以让我尽地主之谊。”
吴玄见其言诚恳,便就点头答应了,在此住一夜,明天再赶路。
那主人命家人收去那黄金,请吴玄坐下饮茶,继续闲话,只是不谈贩卖黄金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