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两人便往回走,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过来,俯身道:“周公子,二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二夫人?”羌易暗自纳闷,这二夫人不是烟如的娘亲么,叫我过去干什么?
此前羌易也有所耳闻,这沔阳王府的二夫人是妾室,姓刘名茹,正室病逝后也一直没有扶正。听闻此人性格极差,对府里的下人严苛得很,在沔阳王府简直就是母老虎一般的存在,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叫自己过去有何事。
“我和你一起去吧?”烟如眨了眨眼,道。
“不必了,我马上回来。”羌易顿了顿,“还有,说好的事情可别忘了哦!”
“放心吧,易哥哥,我不会忘的!”烟如嬉笑一声,道。
随后,那丫鬟领着羌易往东院走去。
没过多久,两人便到了东院。
羌易定睛一瞧,东院里分三间,一间正房,两间厢房。正房又分前后两间,前面是厅堂,其名“尚武堂。”
厅堂门开六扇,是为长窗,其上是简约的菱形图案;窗格的风格也是极为简朴,是普通方格状的,没有什么复杂的图案。
“公子稍候片刻,我去禀告二夫人。”
羌易站在厅堂里,随意打量了几眼。这沔阳王府虽然格局和规制比二皇子的府邸稍次一些,但亦是有不少独到之处。
比如堂上的挂件、摆件和桌椅的风格,都突出了一点:简朴。一般厅堂正中靠墙设屏风、挂屏或者是书画,而这尚武堂却是摆了三把长剑,左右墙上各挂有弓弩,短刀……
过道上还可见其他的兵器,其中一些羌易甚至还认不出来。
“不愧是尚武堂……”羌易晃了一圈,暗自乍舌。看来这沔阳王倒是极为推崇武道,连厅堂陈设都独具特色。
过了片刻,见一中年女子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一个丫鬟撩开过道的帷帘,羌易这才看清其面貌。
这沔阳王府的二夫人生得一双杏梅大眼,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其面骨板正,算不得惊艳,但颇为耐看。
再细看,其虽被丫鬟搀扶着,但步履稳健,呼吸有度,投足间皆带着气势,不像是病弱之躯,且面色红润,眼神凌厉,倒像是习武之人。
“看了这就,可看出点什么来了?”刘茹挥了挥手,那些丫鬟便退了下去。
羌易这才回过神来,忙拱手道:
“晚辈方才一时走了神,多有得罪,还望二夫人海涵。”
“走神?”刘茹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你这孩子倒是奇特,府里的人见了我都是恭恭敬敬,连大气都不敢乱喘,你似乎不怕我?”
羌易一愣,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二夫人看起来倒像是心善之人,又不是生得一副恶人模样,难不成您还能把我吃咯?”
刘茹听完不禁笑了起来,道:“你倒是直言快语,不像府里的那些人。”遂邀羌易坐下。
这时,一旁的仆人端来了茶点。
“听说在八荒城,都是你一直在照顾灵儿,那丫头性子差,倒是给公子添麻烦了。”
“二夫人客气了。我倒是没怎么出力,都是章浦一直跟着。”羌易说完才想起来,好像自从到了皇城之后,羌易就再也没见过章浦,不禁有些纳闷。
“章浦是王爷一手养大的亲卫,年纪轻轻就对剑道感悟颇深,未来不可限量,只是性格太内敛了。不过这也和他的身世有关,当初也是可怜的孩子……”刘茹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羌易心中有些好奇,但见刘茹似乎不太愿意提起章浦的身世,也就没有再多问,只是道:
“这两天倒是没见过他了,不知二夫人可知道其去了哪里?”
“回剑宗了。”
“剑宗?”羌易恍然大悟,倒是听烟如提及过,章浦出身大剑宗,似乎其师父还大有来头。不过,这个时候回剑宗是为何?
还未等羌易追问,刘茹便道:
“他留了书信,说是八荒城一行又有所感悟,不打算留在灵儿身边了。但我是知道的,这孩子其实是在自责,据管家说,是在八荒城让烟如险些受了伤,他心里过意不去便回来宗门了。”
“哦,原来是这样。”羌易顿时明白了过来。不过,羌易倒是觉得有些可惜,自己原本还打算向章浦请教一下剑术来着,看来得另寻他法了……
正想着,刘茹瞥了羌易一眼,道:“你找他有事?”
“倒也没什么,就是原本打算向他请教一下剑法来着……”羌易窘笑一声,摸了摸后脑勺。
然而羌易话音刚落,刘茹却是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把羌易惊了一跳。
“二……二夫人这是作甚?”羌易不明所以,心中还有些小慌。难不成刚刚说错话了?
“想练剑,这好说啊!等会儿我让慕容海亲自教你,他要是敢不教你,我来教训他!”刘茹忽然气势猛增,眼神中带着一丝肃杀之气,惊得羌易往后挪了挪身子。
“这点小事哪里敢麻烦王爷,这……这有失礼数。”羌易忙推辞道。
然而那刘茹却像是浑然没听见羌易的话一般,只见其运气一周,猛地大吼一声:
“慕容海,你给我过来!”
此声犹如炮弹在耳边轰炸,杀伤力十足,不亚于河东狮吼,震地房梁摇晃不定,羌易不由得缩紧了身子,瑟瑟发抖。
然而只是过了数息,便见一人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羌易定睛一瞧,其人正是方才见过的沔阳王慕容海,只是其看起来面色潮红,神情有些不自然。
慕容海进了厅堂,却见羌易也在,忙整理了一下仪容,干咳几声,佯装在镇定自若的样子道:
“你看看你,有什么事不能私下里说,怎么还当着客人的面动起气来了?”
“怎么,这沔阳王府里,我还喊不得了?”
刘茹望了慕容海一眼,其立马改口道:“喊得,怎么喊不得。夫人高兴就好。”
“不知夫人叫我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就是这孩子要说要练练剑。这段时间,你若是不忙就好好教教他。”
羌易此时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中汗然不已。他哪里想到这二夫人如此彪悍,自己话还未说完就一嗓子把慕容海叫了过来,而且看样子这堂堂沔阳王似乎还是个妻管严,这倒是令羌易有些意外。
“其实王爷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只是修炼上的一些小事情而已。”事已至此,羌易若是再拒绝就是拂了面子。
然而慕容海却是显得极为热情,一把揽住了羌易,拍了拍其肩,朗声笑道:
“无妨,正好这段时间活动一下筋骨,章浦不在,和你练练剑也好啊!”
“那就谢过王爷了。”
……
等羌易好不容易从尚武堂挣脱出来,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此时已是下午。
羌易出了尚武堂,便打算回二夫人给他安排的小院。小院在西院,挨着后花园,从后门则可以直入。
进了小院的六角洞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几道呵斥声:
“诶诶!刚刚怎么和你说的,这插屏放在靠左的位置!”
“还有你!这花瓶怎么擦的,说了多少遍了,得擦干净!”
“还有这床,是谁铺的,啊?说了得用上好的绸缎,你们是不长耳朵的吗!?”
……
羌易杵在门外,细细一听,里面的倒像是刘善的声音,不禁暗自嘀咕了起来,这刘善不是管家吗,怎么跑这来了?
进门一瞧,果然,屋内站着的正是刘善。其插着腰,指挥着五六个丫鬟打扫屋子。其模样牛气十足,简直和之前见过的刘善判若两人。
“哎哟,这不是刘管家吗,您怎么还亲自来我这小院干起监工的活了?”
那刘善回头一瞧,见是羌易,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了,又是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道:“原来是周公子,您来得正好,这屋子啊我都替您打扫干净了。”
说完又朝着那些下人吼道:
“嘿!你们几个,看什么看,手脚还不给我利索点!”
那些下人打了个寒颤,忙加快了手脚。
羌易见了心里却是不舒服,拉着刘善就往外赶。
“您是府里的管家,我就是一客人,受不起这待遇,您啊,也别跟我客气,往外走莫回头就是了。”
羌易将刘善拽出屋外,又朝着那几个丫鬟道:
“你们几个也走吧,屋里够干净了,床铺也不用换了,走啊走吧。”
说完就把那几人往外赶。那几个丫鬟一听,立马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
“公子,我们若是哪里让您不高兴了,您直说便是,莫要敢我们走啊!”说完连连磕头。
这时,刘善又走了进来,俯身地说道:
“周公子,这些人都是二夫人派来伺候您的,您把她们往外赶,二夫人只能是责骂她们,说不定一气之下还给赶出府了。这,您总不忍心吧。”
羌易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道:
“那就让她们下去歇着。”
那些丫鬟见状,如蒙大赦,皆是大喜,随后便退下了。
待那些丫鬟走后,刘善看了羌易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知道公子是不忍心使唤那些丫鬟,但这就是她们的命,就好比您,即将成为府里的郡马爷。”
“哦,你是赌定我不会拒绝了?”
刘善淡然一笑,俯身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还有一事,当初是不是你把我在八荒城的消息告知沔阳王的?”羌易眉头一挑,缓声问道。
“这个嘛,我也是奉命办事。”刘善忽地脸色微变,讪然一笑就要往问外走去。
“诶诶,别急着走啊!”羌易顿了顿,“要想我不再追究这事,你得帮我个忙。”
“什么忙?”
羌易却是没有出声,只是低声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刘善听完瞪大了眼睛,惊道:
“这不妥吧!?”
“不让你白干,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
刘善迟疑了片刻,接过了那钱袋掂了掂,咬牙道:
“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