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如此看重自己,那自己就光明正大的在昭关现身,借机接触涯州刺史毛三多,一剑封喉斩杀酋首?
尚未举事首领先殁,底下之人自然如同一盘散沙,掀不起大波澜。
王有才很快就排除了这个诱人的想法,不妥。
先不说自己突然在找昭关现身,会不会引起对方的猜疑。自己要假装与之斡旋,总需一段时日。总不能对方一说来来来,帮我们一起造反,自己马上一口答应,肯定要扭扭捏捏、磨磨蹭蹭一段时日。
涯州诸事齐备,随时可能举事,只等毛三多一声令下,已经是火烧眉毛了,哪有时间等王有才去慢慢磨蹭。
王有才心里有了想法,晚上找机会杀了蒙自在和陈忠良,自己和白柔伪装成蒙自在和陈忠良二人,明天去涯州城见毛三多,伺机斩杀毛三多,让涯州祸事胎死腹中,尽量减轻对赵国的影响和伤害。
蒙自在和陈忠良,只是初入一流境界,王有才一人可以打两个,很轻松的那种。再说了,己方还有白柔和黄毅敏两个一流战力。
更巧的是,井九阳在此。先把蒙自在和陈忠良两个糟老头子打个半死,再由井九阳施展迷魂音,问出他们的祖宗十八代,王有才和白柔冒充二人更有把握,不怕露出破绽。
蒙自在和陈忠良二人的供词,也可以作为证据之一。
届时,王有才和白柔伪装冒充去涯州城刺杀毛三多,黄毅敏和井九阳赴京城秘报,双管齐下更稳妥。
王有才把这个想法说了,众人皆赞同。
黄毅敏朝王有才抱拳,诚恳说道:“易容伪装去涯州城刺杀酋首毛三多,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途径,但也是最凶险的方法。有才兄,您的爱国情怀天日可鉴,忠君护国……”
“好了,打住!”王有才笑道:“黄兄,我也是赵国人。嗯,天下大乱,苦的是黎民百姓。”
计划是好的,可是临时又有了变化。
春花阁的宴席结束了,蒙自在和陈忠良二人,居然和冯建业等人一起去了军营。他们二人不是住客栈,这几天都是住在昭关军营。
昭关军营,位于城北外,远眺望之,规模不大,大约可以容纳两千兵将,符合赵国郡城厢军编制。
借助土坡遮掩,王有才几人在遥望昭关军营。
井九阳不解说道:“涯州欲行谋逆之事,又已万事俱备,军队人数肯定早就超标。昭关是涯州的北大门,为何不见军队扩编?”
黄毅敏说道:“瞧这军营,正常可以容纳两千人。但是如果挤一挤,容纳四千人也不在话下。附近没有制高点,看不清军营内的状况,且等晩上军营做饭,看炊烟。”
王有才说道:“涯州的军力,不仅仅是军队,还有江湖帮派和绿林中人。还有,穷岛上面,可以全民皆兵。”
黄毅敏点了点头,说道:“藏兵于民不易被察觉,但是太过分散不便训练。不过如果是江湖帮派和绿林中人,就可以秘密派遣军将操练,应当是这样子了。唉,可以想像,经此大变,朝廷接下来对武人必会更加严苛……”
王有才冷声说道:“酋首毛三多是文人还是武人?”
黄毅敏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毛三多是文人,但他是被武人挟持或者蒙蔽的。别这么看我,上面这句话,我想将会是朝廷的官方说法。”
王有才盯着黄毅敏的眼睛,说道:“毛三多欲谋反,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武人响应?是谁把武人逼到对立面的?黄兄,在沦陷的西三州,当地的武人很多都投向萧国,这只是单纯的那些武人的个人原因吗?”
黄毅敏避开王有才的目光,低头说道:“有才兄,我也是武人。朝廷策略,我无能为力。”
在尴尬和沉重的气氛中,日头西斜。傍晚时分,昭关军营处处炊烟升起。夜暮降临后,炊烟更盛。
借助夜暮的掩护,黄毅敏摸到近处,绕着军营外围潜行几圈。
回到土坡后,黄毅敏说道:“幸好是我们,如果是军里密探,在夜晚里很难分辨炊烟状况。我估算,这军营里,最少有五千人!”
王有才说道:“这算证据吗?”
黄毅敏点头说道:“算!入我眼经我口,算证据。我黄毅敏说的话,当今圣上和朝中诸公,还是愿意相信的。”
井九阳说道:“有才兄,六扇门历任提督一职,都是由黄家人担任。前些年,黄兄还曾担任过当今圣上的贴身带刀侍卫。”
王有才问道:“历任六扇门提督?你们黄家没有遭忌?”
黄毅敏苦笑,说道:“有才兄,你说话太直白了。有才兄,白女侠,九阳,我告诉你们一个小范围内公开的秘密。我们黄家,本不姓黄,姓赵。”
井九阳吃了一惊,问道:“姓赵?国姓?难道你们是皇族?”
黄毅敏说道:“是的,我们是皇族,不过却是皇族旁支。六扇门实有代天子监视天下的重任,历任六扇门提督都由黄家人担任,却不可能出自同一支系。嗯,现任提督是我大伯,上任提督也是姓黄,却不是我们这一支系的。”
王有才问道:“为何改姓?不可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黄毅敏点头说道:“我家祖皇黄袍加身,定国策重文抑武。可是,祖皇是武将岀身,深知武力的作用,深谙情报的重要,特设六扇门,明面上置于刑部辖下。
赵家子孙,嫡系后裔习文治江山,少数旁系后裔暗中习武辅助。国策是重文抑武,赵家旁系子孙习武,传出去不好听。所以,总会有旁系赵家子孙,明面上年少夭折,实际上已经改为姓黄,入了六扇门。”
王有才笑道:“这么说来,你还是一位小王爷。”
黄毅敏苦笑道:“有才兄别打趣我,我祖父的大哥,才是一位小王爷。我的曾祖母,只是一个侧王妃。嗯,祖训有三不,我们不得入军伍,不得与朝中大将有私人交往,更不得忘祖叛国。
我大赵国立国二百多年,皇族族人众多。绝大多数族人天天醉生梦死,活得像一头……咳咳无所事事。一小部分族人,根骨上佳,被挑选为武道种子……”
……
次日清晨,昭关军营里驰岀一队人马,正是小将曾添丁率领四个兵勇,引领蒙自在和陈忠良二人去涯州城。
今天,蒙自在特意换了一身大红袍,显得喜气洋洋,好像一个老新郎官。陈忠良也换了一身崭新的青色长袍,脸上隐有期待之色。
一行人马入昭关北城门,穿城而过,岀南城门,沿官道去涯州城。
今天是一个好日子,阳光明媚,很晒。
一个时辰后,曾添丁说道:“蒙大侠,陈大侠,前方路边有一个茶铺,咱们去喝茶歇会儿,也让马儿歇一歇。”
蒙自在说道:“好啊!”顿了一下,又说道:“咱们涯州缺品种优良的骏马呀,咱们所骑的已经是军中骏马,但终究不如萧汗两国产的骏马,后力不足。”
陈忠良说道:“你说的对。难得你对军马一事如此上心,我想可以建议毛刺史,任你为弼马瘟。”
蒙自在怒视陈忠良,说道:“陈忠良,你能不能人如其名,忠厚善良?今后大家同殿为臣,何苦老是这样阴阳怪气?”
陈忠良说道:“千年何首乌是我先发现的!”
蒙自在说道:“不,是你徒弟发现的!”
陈忠良说道:“我徒弟的就是我的。”
蒙自在说道:“包括你徒弟的性命?呵,你杀了你徒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引起我的注意。千年何首乌你我分食,乃上天注定,你就别再心存芥蒂。”
陈忠良瞥了蒙自在一眼,心里说道:“蠢蛋!还真的以为老夫只是因为何首乌一事恨你,才处处与你作对?你我一团和气,能合毛刺史心意吗?”
说话间,已经可以看到前方路边有一栋孤伶伶的茅草屋,门前挂着褪色的幡旗,幡旗上有一个“茶”字。
“吁~”
众人勒马,翻身下马。
“咦,有琴声,茶铺里有人在弹琴。”小将曾添丁说道。
陈忠良凝耳细听,说道:“琴声悠悠,手法不错。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在荒郊野外居然也能巧遇一个风雅之士。”
蒙自在瞧了瞧马棚,里面只有四匹骏马,说道:“没有马车,应该不是文人雅士。”
陈忠良心里早就暗自提高警惕,说道:“走,进去看看。”
小小茶铺门口没有伙计接待,四个兵勇牵着七匹马进马棚,耳朵里听着幽幽琴声,心里想着真好听。
然后,四个兵勇和七匹马同时倒地,失去知觉。
马棚里的四匹骏马,同样卧倒在地。
小将曾添丁勉强算的上是一个三流好手,不知不觉的停住脚步,眼里露出痴迷之色,耳里隐约听到蒙自在大声喝斥,然后身子一歪,再无感知。
蒙自在解下背后系着红丝绸的狠牙棒,大声喝道:“谁在装神弄鬼,岀来!”
陈忠良拔岀上品宝剑,环目四顾。
烈日当空,官道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茶铺前,除了蒙自在和陈忠良二人,一只活动的苍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