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萧将车帘用手摆开,伸头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是一个人跑了过来,人群慢慢的让出了一条路。那人乞丐模样,蓬头垢面,衣服破烂的不成样子,手里还甩着一个破布袋。两边看热闹的人看见这模样的人,都表示出一脸嫌弃。像看见垃圾一样,一脸鄙夷,用袖子捂住口鼻,往后退让,不愿跟这人有过多接触。
那人也不在意,只是一路小跑,怕对面没有听见,时不时喊一声:“等一下。”直到看见车中伸头出来的人,才停止了喊叫,加快了步伐。
何萧一看来人,笑了出来,那一笑,让那冷俊的脸庞增加了一丝暖意,周围望而却步的少女瞬间跟着迷了一样,不停的呼喊:“何公子,何公子!”他将车帘放下,下了马车,没有理会周围的呼喊,只是向那匆忙跑来的小乞丐走了过去。
小乞丐终于跑到了马车前,这才看清了他的相貌:随时乞丐模样,但是脸上干净无比,一双大眼囧囧有神,小而精致的鼻子下,是一口白牙点缀的灿烂笑容,衬托出那唯一生存的倔强。照常人来看,并不想跟他有过多接触。不过并没有那臭水沟一般的腥臭,相反,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这个小乞丐是何萧从小到大的玩伴。在何萧还小的时候,因为在家憋得太闷,偷偷跑出了何府,对这个世界无尽的求知欲,让何萧在外跑了一天,直到天黑,才想起要回家的事。但这是何萧第一次出府,根本不认识路,在瞎转了一通后,自然而然的,迷路了。
在何萧凭借着那仅剩的记忆寻找回府路的时候,看到了街边几个人正在欺负一个小孩。之前记忆中受到过高等教育的何萧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上前打抱不平。但是不会打架的何萧根本不是对手,受到挑衅的那群人连着他一并教训了起来。
在不知道被踢了多少脚之后,这群人像是打累了,朝着地上的两人吐了口口水,骂骂咧咧慢慢悠悠的走了。只留下地上蜷缩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在看到那群人走后,何萧赶忙将小孩扶了起来,看到这孩子乞丐模样的打扮,心里随便想了一下事情起因,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偷人家钱了,以后别再这样了,给。”说着,何萧从衣服里面拿出碎银递到小乞丐的手里。那小乞丐即使挨了一顿揍,也没有哭闹,听到何萧这么一说,眼眶红了起来,一把扔掉何萧塞给自己的碎银,也不说话,背过身去,哽咽了起来。
何萧知道是自己以貌取人错怪这小孩了,赶忙道歉:“哎,你别哭啊,我错了还不行,我最受不了小孩子哭了,是我错怪你了,别哭了。”
“哼,你,你自己不也是小孩。”那小孩也没看这略带撒娇的哭腔让何萧更加头皮发麻,连哄带骗的道歉道:“算我求求你了,别哭了,我给你跪下道歉行了吧。只要别哭,什么都行。”说着一条腿已经半跪。
“哎。”那小乞丐见状,赶忙拉住何萧,说:“母亲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给我起来。”
“那你是原谅我了?那你跟我讲讲那群人为什么打你呗。”见小乞丐不哭了,何萧抓住机会,赶紧询问事情起因。
“哼,不告诉你,告诉你又能怎么样,看你衣冠楚楚的,想必也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我们一介草民的生死,你们怎么会看上,你无非就是想接近我然后取笑我,我才不会上当呢”。小乞丐双手往怀里一插,傲娇的看着何萧,就是不肯吐露只言片语。
见对方不相信自己,何萧又说:“那这样,平白无故被打了一顿,我也很生气,我想办法帮你把这口恶气出了,你再帮我一个忙,这样不就扯平了,我先帮你,之后你来帮我就行了。”
小乞丐眼睛转了几下,漏出思索的表情,然后极不情愿的说:“那好吧,不过这可是你说的。”说完就把事情原委给何萧讲了起来。
原来那群人,是东街的地痞流氓,带头的是张大麻子。仗着自己身子骨好,生的健壮,经常欺负邻里,尤其是老弱,邻里乡亲看见他们跟看见瘟神一样。今日下午看见小乞丐,想问他要些酒钱,小乞丐没给,就被这群人拉着打了一顿。
说完原由,小乞丐看着何萧,说:“母亲说过,做人要行得正,坐得端,即使穷,也不能行偷盗之事。你在这样说我,我就不理你了。”
何萧听完,有点尴尬,不停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在那个世界活了几十年,做人的道理还没有这边一个小乞丐懂得透彻,真是白活了这么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赶紧转移话题,说:“那群人在东街,你也说了他们经常欺负弱小,这种人不能让他们这么猖狂,必须教训一下。”
听何萧这么一说,小乞丐赶紧拉着何萧,他本来想的是何萧能陪他一起骂骂那群泼皮就行了,谁知道面前这个主他竟然说要去教训一下他们,这可把他吓坏了。拉着何萧的他小声地说:“别呀,那群人打人可疼了,我们要身材没身材,要力气没力气,怎么教训啊。哎呀你赶紧说你有什么事,我帮你咱俩就扯平了。这事就让他过去吧。”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你感觉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我可不行,我接受的教育不允许我坐视不管,坏人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何萧自信的看着小乞丐,好像心中已经有了怎么出这口恶气的计划。
看着何萧自信的眼神,小乞丐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也不再多说,只是一直看着何萧,只在一瞬之间,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依赖和崇拜。
夜晚的沛城东街,街上静的凄凉,每家每户都紧闭着屋门,只有时不时走过的打更之人才能显现出这里并不是没有一丝生气。风吹过街道,卷起一两根茅草,飞向屋檐。里街的一个屋里,亮着蜡烛,一个人坐在里面。这人就是张大麻子,与外号相同,此人最大的特征就是脸上一脸麻子,烛光照应下显得有点臃肿,粗壮的身躯坐在简单木板堆砌的小床上,正在大口喝酒。
“喵。”屋外像是猫叫了一声,张大麻子没有在意,继续一碗一碗的喝着酒。
“喵。”又叫了一声,他依旧无视。
“喵。”这第三声叫出来,张大麻子喝的也差不多了,酒劲上头的他红着脸,被这叫声烦的不得了,喊了一声:“哪里来的野猫,滚一边去。”喊完,继续大口喝着。
“喵。”当这第四声叫了出来,张大麻子瞬间怒意涌上心头,他把酒碗重重的一放,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屋外走去。
“哪里来的野猫,让我抓到,非给你活剥了不可。”张大麻子在院里骂骂咧咧的搜寻着声音的位置。
忽然,他的余光看到一席黑影跑进了院里一角的麦垛。
“原来在这里啊,可别让我抓到你。”说着随手抓了一把斧子,往麦垛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