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的一个广告，那人疼得用头去撞墙，当时刘冰就当成一个喜剧来看，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体会一下这样的感觉。头痛欲裂，这下是真的见识到了。
胃里灼烧的感觉在侵蚀她的神经，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刘冰极度不想让自己哭出来，可能是重新回到了这个地方，为了要证明，自己比上次勇敢了吧。
她大口大口的喝水，像是要把眼泪也咽进肚子里。
回想起了刚来到这里的一些事情。
妈妈送她到这里，在这间屋里陪她住了一周，然后就匆匆回去了。
她从小到大没有自己一个人睡过觉，都是和姥姥或者妈妈一起睡，来到这座没有妈妈也没有姥姥的城市里，她要克服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自己睡。
妈妈回去的那个夜里，她蜷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从33楼的高度俯视这座城市，心里唯一清楚的就是一件事：从此，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她很不适应。
也许是这因为座城市比她生活的小城繁华，可这繁华里已经没有让她熟悉的人和事了。
那天她看着窗外的霓虹，怔怔得发了会呆，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下来。
沿海城市的风都这么大吗？顺着风，她仿佛能够听到楼下酒店里，走出的几个人醉意朦胧的调笑声，和此时的她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比。
这就是这座城市和小城的区别吧。
小城里，到了夜里11点以后，除了中心的几条街灯，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而这里，是彻夜不休的。
24小时的便利店随处可见，睡到半夜睁开眼睛外面依旧热闹。
她一个人醒着，却什么都不能做。
哭也不能大声哭，她怕吵到睡在隔壁的姑姑和在客厅看电视的姑父。
她不能开着灯，门下会透出光。
她甚至不能说话，怕一张嘴就是哭腔。
偌大的房间，像是锁住她的牢笼，任她哭，任她泣。
继父给她打过电话，欲言又止地，说把她带到青岛的第二天妈妈就在电话里和继父哭诉不该送她来。
她即使现在想想，心里也还是一阵心酸。
如果告诉妈妈自己很怕一个人睡，自己一个人很难过，她会哭吧，会很伤心吧。
她就着满屋子月光，倚着床坐在地板上，默默地任由眼泪爬满整个脸。
那天她就决定。
她一个人哭就够了，不必大家一起哭的。
周末大家说要给吴兵过生日。
刘冰有点路痴，公交车常常坐过或者坐错，从姑姑家离开坐了很久公交车，才找到段震廷电话里说的地方。
早上离开前姑父又在说教，刘冰心里苦，却没有谁能说，借着迟到的名义，上桌就自罚了三瓶。
她平时太汉子了，别人都以为她很能喝，所以她喝的时候只有段震廷一个人劝着她，其他人都在调笑：“阿呆，不喝了，让段誉给你喝！”
她抱着瓶子是喝不快的，倒在杯子里就很方便了。
还没等段震廷再给她拦酒，三瓶已经被她干了。
曹修对她竖起大拇指：“阿呆，青海东北人很多但是没在一起喝过酒，现在我信了，东北人都能喝。”
刘冰咧嘴一笑，直接就吐了……
连卫生间都没来得及去。
满屋子人都愣住了。
她没喝到无意识，知道自己吐了，很不好意思，坐在椅子上，还是刚刚的姿势，头都没抬，一直盯着被自己弄脏的鞋。
然后她看到一双鞋出现在自己脚边，后知后觉地被一只手撑着下巴抬起了脸。
段震廷含着笑给她擦嘴：“你还能再呆点儿吗？”
刘冰没说话。
平时的伶牙俐齿，在喝酒以后明显就退化了。
段震廷给她拿了水，她就着他的手漱了漱口，又把水吐进他另一只手的杯子里。
收拾完她的脸，他又蹲在地方给她擦弄脏的鞋。
就是再短路也不可能让别人来给自己擦鞋阿，鞋边都是呕吐物，自己看了都恶心。
她往后缩脚：“别……”
口齿跟不上，她想不出别什么，但就是不愿意让他擦鞋。
随即被捏住了脚踝：“别动，等一下弄得更脏。”
她抬头看看大家，都在看他们俩，这不是吴兵的生日吗？我们俩在这秀什么恩爱？
可是没有一个人来制止他，彭悦和梁朵欢两个人甚至拿起手机在拍照。
刘冰觉得老脸没地方搁了，使劲往回抽自己的脚，他还是不放手。
她没办法，一着急：“这是韭菜馅的饺子！”
安静了几秒。
“噗……”
曹修嘴里雪碧喷出来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彭悦和梁朵欢从抱头拍照到抱头大笑。
刘冰还没意识到自己说得哪里不对，就见段震廷抬头含笑着说：“嗯，看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
吴兵嘴里的蛋糕已经快溢出来了。
刘冰觉得自己不能和这群傻子待在一起了，会被传染的，然后她也不管段震廷擦没擦完，扶着椅子就站起来了。
刚准备和他擦肩而过，就被他拉住了：“干什么去？”
她头都没回：“去放水！”
然后身后又是一片笑声……
走到走廊被赶过来的彭悦和梁朵欢一人一只手地扶住，可是大抵喝醉的人都要说自己没醉，自己能走：“没事……我没醉，我就在有点晕，不用扶我。”
早干啥去了你俩，我被段震廷按着擦鞋的时候你俩不来救我，现在我去洗个脸你俩来干啥？
幸亏她没有说出来，不然彭悦一定会告诉她：“你说去放水，段震廷以为你要上厕所，怕你被马桶水冲走，派我们俩过来拎着你如厕。”
水拍在脸上，凉意带走了些许醉意，刘冰更加不好意思。
踌躇着不想回去。
什么叫“这是韭菜馅饺子”？
她明明是想说呕吐物很脏自己可以去处理不用他擦鞋……
什么叫“放水”？
她明明是想说去洗个脸而已……
刘冰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老妈亲生的，妈妈喝醉了就是唠叨，抓着人就不放，一句话翻来覆去地对你说，口齿比平时伶俐不知道多少倍。
哪怕是像了姥爷也好呢，喝醉了就睡觉，不说也不闹。
可是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这么不争气呢？
脸都丢回东北的姥姥家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