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罗唇边的笑僵了僵,青桃吓了一跳,忙问道:“这是为何?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鼓着脸,堪堪憋回眼泪:“我叫阿湛。”
从阿湛的轮廓中,不难猜的出她的母亲必定也是个美人,只是这美人福浅,年少时爱上的人,除了一个孩子,一身伤痕,别的什么也没给她留下。这个世界对她这样美貌却未婚先孕的女人没有丝毫的怜惜,她被街坊邻居骂做荡妇,被亲戚朋友唾弃嘲讽,她的生活如同臭气熏天的垃圾堆,若说她有唯一的一丝光明,那便是她的阿湛。
阿湛记事起,便晓得自己母亲是顶顶温柔美丽的女人,即使最最穷苦的日子,她也没让阿湛穿过脏衣服,甚至没向她抱怨过一句世道不公。
没有人愿意跟阿湛玩,她便与野猫野狗玩在一起,巷子里的小孩给她起了个外号,叫猫女。母亲为了养她,打了许多份零工,白昼及夜,片刻不曾停歇。因此大部分时间,阿湛都是自己渡过的,她体质差,从小便比同龄的孩子瘦小一些,于是便常常被欺负,那些孩子王呼朋引伴,假想自己是战无不胜的勇士,要将她这猫女打倒。
无数次被按在地上,扔进臭水沟,像破布一般被人丢在路上时,阿湛总会想,这便是活着吗?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望着天,天空飘着几缕浮云,阳光灿烂的照下来,可她却躺在阴暗的角落里,阳光不是她的,欢笑不是她的,她不懂得幸福二字,只觉得生活两个字仿佛千斤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每当她想就这样闭上眼时,总会想起母亲疲惫却微笑的脸,小小的身体静默了许久,慢慢地,慢慢地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可凭着心底一股信念,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咬着牙,每一步仿佛都踩在针尖儿上,身体不知哪里在流血,鞋子早已在孩子们的哄笑中被扔远了,她光着脚,气息奄奄的挪动着破败的身躯,唯一庆幸的便是身上的衣服没有破,她抽了抽鼻子,想笑一笑,可她的伤口太疼了,于是只能作罢。
今天不太一样,她到家门口时,听见房里隐隐传来母亲的声音,她吓的连忙躲了起来,心里慌乱如麻,自己身上的伤口还未来得及处理,母亲若是看见了,又要担心了。
万般无奈之下,她将身体缩成一团,藏在门外的箱子旁,母亲那样忙碌,应当一会儿便会走了吧,她这样想着,却忽而听见母亲抬高了声音,似是在与谁说话:“不用说了,我是不会抛下阿湛的。”
声音似乎含着少见的愠怒,阿湛吓了一跳,缩的更紧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我花了许久才说服家母,她终于愿意接受你,可…”男人的声音似乎分外为难:“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阿湛了呀。”
“不用说了!”母亲再次喝止。
“你难道不为自己想想吗?”男人也有几分急切:“你这样年轻,难道一辈子都要与这孩子过这样不见天日的日子?”他在房中焦躁的踱了几步,又说道:“我们可以将她送去有钱人府邸的门口,兴许那人心好,收养了阿湛,岂不是两全其美?”
许是受了伤,阿湛的脑子有些迟钝,皱着眉头兀自想了半晌,终于恍然大悟的明白了。
也许这日子本不用这样难的,是因为有一个她,才会让母亲这样艰辛。
她没有哭,反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