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轻出门之后，先上了村子中间的大水泥马路，开了一百多米拐进一条碎石小路，来到河边，停下。
说是河，莫不如说是一条比较大的溪。
小河上原本有一座木桥，可容行人和牲畜通行，六根大圆木垫的桥基，上面再钉上厚厚的木板，就是自行车、摩托车也可以在上面行驶。
只是这木桥也有年头了。
郭轻离着四五米远就发现木桥破烂了，下来一看，木桥的六根大圆木桥基中间断了两根，只剩下四根在受力，靠对岸那边的桥面还破了一个大洞，人和牲畜小心一点还可以行走，但摩托车是开不过去了。
把摩托车停好，上锁，郭轻步行走过木桥，迎头碰到几个村里的熟人，放慢脚步打了几句招呼，然后沿着小河拐了一道弯，往山上走一点点，便看到了一片破旧的土坯房子。
这是村里的小学，清水小学，郭轻的童年就是在这所小学度过的，只是那时候这些土坯房还没有这么破旧。
郭轻进去转了一圈，发现里面只有两个教室有学生在上课，和刚好下课的老师聊了一会才知道，如今清水小学只有三个低年级，三年级用一件教室，一二年级的学生共用另外一间教，三年级以上的学生都安排到乡里的小学去了，附近几个村的情况也都一样，比较好的是，政府每天一早一晚都会安排中巴车到村里接送学生。
“王老师，那现在村小还有多少学生？”
王凤来，一个在清水村坚守了三十多年的女老师，郭轻对她非常敬佩。
“一年级七个，二年级九个，三年级十一个，总共还有二十七个学生，老师就只有我和郭明德老师了。”
郭轻听完有些感触，环顾四周破烂的土坯房，心里涌现出一些想法，不过也没说什么，和王老师聊了一会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从小学出来，沿着学校后面的小路继续往山上走，没多久，来到一户人家面前。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提着一个小水桶从屋里蹒跚出来，看到郭轻不由露出笑容：“轻伢子什么时候回来的，快进来坐。”
老人放下水桶，就要招呼郭轻坐下。
“九奶奶，你这是要去提水啊，家里不是有自来水吗？”郭轻并没坐下，而是看着老人放下的空水桶。
多年前，村里的村干部就在小河上游找地方建了蓄水池，给村里家家户户通上了自来水。
“停水了，好像说抽水机坏了，还在修。”老人解释了一下，又道：“以前遇到这样的事，明德都会来帮我挑两担水，今天明德去他丈母娘家了。”
老人似乎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一个你，一个明德，都是好孩子，我记得那时候你还在读初中，那么小一点个子，就知道可怜我这个孤寡老人了，先是来帮我打稻子，后来还经常来帮我挑水干活。”
郭轻也想起了以前的事，不由一笑：“九奶奶，您歇着，我还给您挑水。”
说完进厨房找了扁担和一对大水桶出了门。
下山来到小河边还是很轻松的，空着的水桶没多少重量，不过当郭轻把两只水桶装满水，挑在肩上往回走的时候，立马感受到了压力。
水桶一只四十来升，一担水也不过七八十斤，郭轻挑在肩上一开始觉得没什么，很轻松，可没想到才上坡几步，就感觉脚下发软，有点力不从心了。
他不由皱眉，换做以前，这样一担水，他读高中那会就能很轻松挑到九奶奶家了，二十多出头身体状态最好的时候，挑一百多斤的担子走一里地都没问题。
唉，大伤之后，自己的身体素质退步的实在太多了。
除了受伤的直接影响外，养伤导致的虚胖估计也进一步加重了身体素质的退化。
走到一半，额头开始冒虚汗，气喘吁吁。
没办法，只能放下担休息一下，再继续往回走。
等把水挑回九奶奶家，后背已经湿透了。
九奶奶在旁边担心地看着他：“娃儿，没事吧，赶紧喝点水，吃点东西。”
郭轻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很苍白，他不想老人担心，故意笑着道：“参加工作之后缺乏运动，长胖了，最近在减肥，吃的少了。”
老人连忙到旁边的屋子里端来一叠瓜子和姜糖，郭轻一看就知道是老人舍不得吃，留了很久的。农村的老人一般都有这个习惯，得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自己舍不得吃，留着，等孙子孙女来了，再拿出来，只期待换来孙子孙女的一个笑脸。
应对这事，郭轻有经验，完全不拿些吃老人不会安心，所以他伸手抓了一点瓜子，就转身往外走：“九奶奶，这担水你先用着，要是明早自来水还没来，再过来帮你挑，我就先回去了。”
“再多拿点吃。”老人端着盘子往前追，想让郭轻多吃点。
郭轻停下来，又抓了一点瓜子，道：“行了，九奶奶，剩下的你自己吃，我姐姐姐夫今天也来了，他们还在家等我呢，我就先回去了哈。”
看着郭轻快速离开的背影，老人心里很感动：“这孩子，还和以前一样懂事善良，就是这身体比以前差了不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城里，得想办法攒些鸡蛋，弄点甜酒酿让他带上才行。”
在老人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甜酒冲土鸡蛋更补身体的了。
郭轻急着回去，除了不想多吃九奶奶的东西之外，也是想赶紧查看一下，自己帮九奶奶挑水这事到底能不能获得功德——整个过程，包括挑水结束之后到现在，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这让他忍不住担忧。
回到河边，走过木桥的时候，郭轻差点一脚踩到桥上的烂洞里，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视线不太好，郭轻看着桥上的破洞，觉得这太危险了，虽说桥不高，离水面不到两米，水也不深，顶多四五十厘米，可饶如此，如果踩空摔一跤，那也不是小事，受小伤是必然的，运气不好一点，甚至有可能要命！毕竟这烂洞有这么大，小孩子踩空是极有可能掉到桥下面去的。
不行，太危险了！
郭轻想了想，把那辆二手摩托车推到桥头，打开前灯，照着整座桥，然后往家里跑去。
刚进院门，看见父亲和姐夫在院子里劈柴，连忙问道：“爸，家里有木板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