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咚......
白啼手中的短刃,轻轻地摔在了地上。
白啼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擦拭着戴安眼眶上的泪水。
“人们尊重神明,爱护神明,并不只是因为想获得神的赐福,其实,神明更像是人们情感的寄托。”
白啼轻轻地放下了手,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神明诞生于人们的愿望,而神明的实力也随着人们的信仰而变化着,所以,神明的存在,更像是愿望的代名词,因为,只有人们存在着愿望,神明才会继续生存下去。”
白啼抿了抿嘴唇,背着手悄悄地向身后退了几步,轻轻地转过身,背对着戴安。
“不只是神明,这世上每样存在的事物,一花,一草,一山,一河,都有着他们存在的意义。”
“哦?是么?”
戴安缓缓地抬起头,委屈地盯着白啼。
“那你说,我为什么存在这个世上,我是‘罪’啊,罪就是应该消失的对象!”
“愤怒不好吗?”
“嗯?”
戴安愣住了,直愣愣的盯着白啼。
不知何时,白啼竟转了回来,正一脸微笑的望着他。
“人与人之间有了矛盾,不发泄怎么一下怎么办,愤怒,可是发泄情绪最好的方式啊!”
望着白啼鲜红色的左眼,戴安仿佛掉进了无尽的深渊般,呆滞的目光下,缓缓留下了泪水。
“老大,你果然是老大,只有老大才会认可一无是处的我们......”
“不要这么说。”
白啼走到戴安的面前,扶着他的脸,再次为哽咽中的戴安拭去眼角的泪水。
“任何人都要相信自己,只有不相信自己的人,才是真正可悲的人。”
望着白啼温柔的面庞,戴安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着。
“老大......”
“嗯。”
白啼抿了抿嘴唇,温柔地望着戴安。
啪
“老大,你这是干嘛?”
戴安眨了眨眼睛,捂着微微肿起的左脸,一脸懵的盯着白啼。
“看不出来么?”
白啼嘴唇翘的老高,痞里痞气的盯着戴安。
“我现在很...愤...怒!!!”
啪
白啼对着戴安的右脸又是一巴掌。
戴安两只手紧紧地捂着脸,呆滞的盯着白啼。
只见白啼伸出手指指着失神的韩潇然和阿芙洛,两只眼睛愤怒地瞪的像个铜铃。
“你看看她们,她们还是个孩子啊!”
砰
白啼对着戴安的下巴又是一拳。
戴安将胳膊环成个圈,套在脸上,无助的坐在地上,委屈巴巴的盯着白啼。
“又怎么了?”
白啼伸出手指着倒下的蓝妄颜和冰华,愤怒地宛如鬼神在世。
“你在看看她们呢,喂,她们可是我的......”
“这是夫人吗,那我下手太重了啊!”
嘭
戴安趴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紧紧地捂住后脑。
“又怎么了,老大!”
“夫人个鬼!”
白啼轻轻地扶起蓝妄颜和冰华,让她们轻轻地靠在墙边。
“是伙伴!”
“是是是,是伙伴!”
戴安委屈巴巴地趴在地上,完全没有了曾经的嚣张气焰。
【老大这个样子,真的比我还想愤怒啊,嘤嘤嘤......】
“你要回来吗,戴安。”
“回到那里?”
戴安眨了眨眼睛,呆呆的望着白啼。
只见白啼温柔地伸出了手,递到了戴安的面前,温柔的笑了一下。
“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
“哇~~复活了!”
蓝妄颜扑到床上,紧紧地抱着抱枕,兴奋地打起了滚。
“你别太闹了,一会老板娘又要上来找了。”
“知道了知道了!”
蓝妄颜无可奈何的坐了起来,呆呆的撑在靠枕上,嘟着脸,委屈巴巴的盯着床边的冰华。
“哥哥。”
“嗯?”
白啼微微抬起头,望向站在他身边的阿芙洛。
只见阿芙洛端来了一盏茶,轻轻地递到白啼的面前。
“谢谢。”
白啼微笑了一下,接过茶,轻嗅了下茶香,微微抿了一口。
【好茶。】
“哥哥,韩姐姐呢?”
“她啊......”
白啼微微抬起头,望向窗外。
“和婆婆回家去了.......”
白啼瞪着迷离的眼神,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啊~~头好痛。”
脱离戴安附身的镇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么?”
突然的声音,让镇长猛的睁开了眼睛。
只见他眼前不是别人,正是码成一排蹲在一起的白啼等人。
而居中的白啼则撑着脸,一脸坏笑的盯着镇长。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把我带到这个地方要干什么!”
镇长慌张的吼着,紧张地巴望着四周,仿佛在看着新世纪一般。
突然,他在人群中看到了蹲在最外侧的韩潇然,瞬间扑到了她的怀里,无助地哭了起来。
“女儿,你怎么也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啊?”
“女儿?”
众人紧张的盯着韩潇然,只见韩潇然尴尬的摸了摸脸,默默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脸的苦笑。
“嗯,就是这样。”
之后,又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在韩潇然讲述,白啼等人的补充下,经过所有人的不屑努力,终于将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讲给了镇长。
当然,白啼肯定不会将戴安的事情讲出来的。
“我居然做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吗?”
镇长无力地坐在地上,眼神中也在迷茫中失了神。
而众人也只是抱着胳膊,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无颜在面对镇中父老了,只能已死谢罪了!”
不知何时,镇长居然拿起了白啼的短刃,作势就要往心脏中插,但瞬间便被众人拉了起来。
“这可是不得啊,镇长,镇子还等着您复兴呢啊!”
“那个......”
韩潇然也羞涩了起来,眨了眨眼,偷瞄着镇长。
“爸爸......”
“嗯?”
镇长眨了眨眼,满然的盯着韩潇然。
突然,镇长痛苦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韩潇然。
“二十年了,你终于肯叫我爸爸了,乖女儿。”
镇长和韩潇然相拥而泣,竟给人一副温馨的样子。
“好了,镇长。”
白啼悄悄地走到了镇长的身边。
“虽然我不想打扰如此温馨的情景,但,有些话我还是想现在和你说。”
白啼轻轻地蹲在,席地而坐,坐在了镇长的身边。
只见他伸出手指,不停地在地面上比划着。
“江山社稷,衣食住行,‘食’这个字,一直占据着很高的地位,而这也生所谓,民以食为天,所以,镇长,你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
“我承认,从表面来看,斯托邦确实要比这个镇子繁华,但这个镇子也有着属于它的优势。”
只见白啼的指尖随意的比划,此时,居然画出了一副农间耕作图。
“没错,就是农业。”
白啼撑开手掌,将图完整的摆在了镇长的面前。
“我曾经来过这个镇子,这个镇子坐拥良田万顷,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完全有成为农业大镇的潜质,你却无视这些先天的条件。”
“我知道您是对神明失去的希望,但,你要明白......”
白啼悄悄地伸出手指点在了镇长的胸膛。
“神明,才是这个镇子的希望的来源,而不是你。”
“虽然,话是严重了一点,但您现在这样,也不是因为想取代神明在群众心里的地位,想让自己为他们开辟一条崭新的道路吗?”
白啼撑着膝盖,缓缓地站了起来。
“说句实话,我认为你不是不可以做到,只要你能让人民足够的幸福,那你,就是他们心中的神明。”
白啼微笑的微微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递到镇长的面前。
“所以,不要在鬼迷心窍了,更多的事情,不要相信那些甜言蜜语,你要相信,你自己的心啊。”
望着白啼的笑脸,镇长悄悄地低下了头,沉思了起来。
“我明白了。”
他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搭在了白啼的手上,借力站了起来。
只见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下衣物,又变回了那个白啼曾熟知的那个镇长。
“没想到我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连你这个孩子都不如,惭愧,惭愧啊!”
在韩潇然的搀扶下,镇长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走去。
“您要去哪?”
白啼紧张的盯着镇长。
“当然是......”
镇长转过身,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接受群众们的批评了,都做了这么多错事了,总不能在躲着了吧。”
镇长缓缓转过身,豁达的笑了起来。
可能白啼的话,如一计良药,真的彻底治好了埋藏在镇长心底的心病了。
望着镇长的背影,白啼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小白。”
“没事。”
白啼转过身,抚摸着蓝妄颜的头,温柔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没有压力,是这么轻松的事情。”
“你再说什么,小白?”
“没什么?”
突然,白啼紧紧地垮住了蓝妄颜,冰华,阿芙洛的脖子。
当然,她们三人对此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什么情况?”
“你在做什么?”
冰华和阿芙洛羞涩的挣脱着白啼的胳膊,但完全挣脱不开。
只见白啼露出了一脸幸福的笑容,痛快的跑了起来。
“我们走吧!”
就在快走出教堂时,镇长和韩潇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潇然,镇长,怎么停了?”
白啼好奇的走上前去,突然,一丝火光照在了白啼的眼前。
白啼遮住眼睛,眯着眼睛顺着指缝望去,瞬间被惊掉了下巴。
【什么情况,好壮观啊...!】
只见外面站着密密麻麻的人,每个人都拿着厨具和火把,甚至还有之前见过的那个村子中的小姑娘也躲在她妈妈的身后,颤抖着跟在队伍中。
而这群人的领头人不是被人,正是韩翠兰。
白啼见状,迅速跑了出去,挡在了教堂和众人之间,张开双臂,无力地咆哮着。
“各位,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放下武器,有话好好说!”
白啼的话是苍白的,没有任何人会在意这个他们认识都不认识的人的话。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暴动开始的时候,突然,发生了转机。
只见韩翠兰对着众人轻轻地摆了下手,‘噔’的一声哩哩啦啦巨响,村民纷纷的放下了手中高举地厨具。
而韩翠兰全身的青筋暴起,她紧紧地攥住轮椅的把手,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三摇的向镇长走去。
“婆婆......”
白啼伸出手,打算阻止韩翠兰。
但韩翠兰连理都没理白啼,便从白啼的身边走过,直奔着镇长走来,白啼也低下来头,眉头紧锁了起来。
【难道,这一切都阻止不了了吗?】
白啼缓缓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韩翠兰终于走到了镇长的面前。
“妈妈,爸爸他......”
韩潇然想说些什么,却被韩翠兰伸出的手给拦住了,只能悻悻地向后退去。
而蓝妄颜和阿芙洛也被冰华拦住,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翠兰......”
啪
没等镇长说出话,一个巴掌便拍了过来。
“翠兰,我......”
镇长捂住左脸,低着头抿着嘴唇,如承认错误般的孩子的模样,站在韩翠兰的面前。
突然,一只布满皱纹的手递到的镇长的面前。
“翠兰!”
镇长猛的抬起头,紧张地盯着韩翠兰。
只见此时,韩翠兰的眼中早已含满了泪水,只见她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捂住嘴紧紧地攥住了镇长的手腕。
“行了,和我回家吧。”
白啼眨了眨眼,拿起茶盏,望着盏中茶,默默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人啊,老了老了,还能这么甜啊!】
白啼望着窗外明月,嘴角洋溢着笑容,幸福地饮着盏中茶。
“对了,各位,我们后天出发啊!”
“诶,这就要走了么,小白,商店街还有好多吃的还没吃完呢?”
“这不,明天还有时间,好好吃吧。”
“对了,小白,我要马车。”
“马车......”
“哥哥,我不怕累,但是.......”
【唉,我明白我明白,你要想要是吧。】
白啼默默地叹了口气,露出了一阵苦笑。
“行行行,买,有辆马车也方便点。”
“好好好,小白最好了!对了,再买点靠巴和被子吧,休息的时候能用。”
“这被子我知道,靠巴是什么啊,小妄颜。”
“就是这个啊!”
蓝妄颜兴冲冲的将抱枕举了起来。
“锵锵锵,就是这个!”
“你在说什么啊,臭麋鹿!”
咚
冰华一计铁拳狠狠地砸向了蓝妄颜,一把抢过蓝妄颜手中的抱枕,纷纷的指着。
“你听好,这叫抱枕,枕头,记住了,枕头!”
“我知道了,抱枕,枕头,靠巴......”
“没有靠巴,枕头!”
“哈哈哈哈哈!”
突然,白啼的房间中瞬间充斥了白啼的和阿芙洛魔性的笑声。
“白啼,你们小点声,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是,老板娘!”
两天后,小镇大门前......
“你真的不和我们走么?”
“嗯。”
韩潇然低着头,紧紧地攥住裙尾。
“这里是我的根,而且,小镇的复兴也才刚刚开始,我也是镇子的一份子,也应该出点力吧。”
“嗯。”
白啼默默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们会想你的啊!”
韩潇然猛地抬起头,只见蓝妄颜拨开窗纱,探出头,正眼巴巴的望着她。
韩潇然的心瞬间躁动的跳了起来,五味杂陈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喂,别闹了,人家也有事情要做啊,你这样只会让她跟难受你知不知道啊!”
“就是,蓝姐姐,不要再说了,我都要哭出来了。”
“可是,伦家,伦家,伦家就想要和小潇然在一起吗,哇哇哇~~”
蓝妄颜的哭声如小刀般刺进了韩潇然的心中,一股痛楚涌上心头,韩潇然差点哭出了声。
“没事的,潇然。”
“嗯?”
韩潇然泛红着眼眶抬起了头,眼泪巴巴的望着。
只见白啼咧着嘴,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无论你在哪里,无论离着多远,我们的心永远都在一起,在我们的心中,你,永远是我们的伙伴。”
听着白啼的话,韩潇然再也忍不住了,防身痛苦了起来。
只见她伸出袖子,拼命地点着头。
“嗯,我们永远是伙伴!”
“这就对了!”
白啼抿了抿嘴唇,露出了暖心的笑容。
“那,再见了,潇然。”
白啼抖了下缰绳,骏马‘呕吼’的叫了一声,便踏着矫健的步伐,带着马车散出滚滚浓烟,延长而出。
“再见了小潇然(韩姐姐)!”
韩潇然猛地抬起头,只见蓝妄颜和阿芙洛,从一左一右两个窗口探出了口,伸出手臂不停的向远处的韩潇然摆着手。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韩潇然再也控制不住了,一边伸出拳头捂着心口,一边高举手臂拼命地挥着,眼泪顺着面庞‘唰唰’的躺下,两条腿也拼命地跑了起来。
“再见!再见!再见!......”
韩潇然不停地喊着。
不知跑了多久,韩潇然停下了脚步,她撑着膝盖,喘着粗气,望着那个早已不见踪影的马车的方向,留下了不甘的眼泪。
【再见了,韩潇然。】
【再见了,阿芙洛。】
【再见了,冰华。】
韩潇然缓缓地站直了身子,伸出拳头捂住胸口,擦拭着脑门的汗水,眺望着远方。
【再见了,白啼,无论时间过去多久,纵使沧海桑田,我也不会忘记你的,白啼。】
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