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春节,一家人过了一个欢腾的春节。一是定桂南下赚了钱回来,二是晓燕会奶声奶气地说话了,三是定桂大哥定仁从城里回来过年了,还了个媳妇儿子回来。比起往年,一下子多了几口人,热闹多了。热闹是热闹,可也有点尴尬,家里头的房子都不够睡的。没办法,只得苟生老两口在前面待客的屋子里拿木板加起来临时当床,老两口睡外头。睡里屋其实也不方便,夜里头这刚刚团聚没几天的少夫少妻都不敢有什么动静。于是,白天的高兴闹腾到了晚上就成了煎熬,夫妻动起手脚来都像做贼似的。
大年初十这日,定仁就拉了苟生、定桂一起商量盖新房的事情了。定仁其实这次来本来也是想盖房子的,出去这么多年,总得做点事情证明他在外面也是混得不错的。而最好的证明,就是盖起大家伙都羡慕的红砖房。
“这个房子今年我是肯定要盖起来,我们现在住得也挤,等孩子们大了睡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以后讨老婆了!”
“你打算怎么盖?”苟生问道。
“把屋侧身坡上那块土用上,盖个四间房没问题,那里离后山马路也近,运河沙水泥都方便!”
“你是一个人盖还是全家盖。”那地毕竟不是定仁一个人的,苟生担心定桂一家有意见,忙追问道。
“不管是我个人盖还是全家盖,住肯定是我们一家人住。我们平时也不在家,也就是过年回来住一下。”
“我看这样,我们全家出钱,你和定桂一人一半。等到你们发财了,再把老房子拆了盖新房。你们的房子你们自己住,这样你们也住得宽敞些,我和你妈还住这里。我们住这里住惯了。”
“一起盖要得,定桂你说呢?”
“我,我们一时半会拿不出这么多钱。”定桂有点窘迫。
“钱差多少,算我借给你。”定仁是早已下定决心要盖这房子,各种情况都考虑到了。
“那,那我和冬荷商量一下。”定桂还是需要冬荷来做这个主。
“要得,你们商量一下也好!”
定桂把冬荷叫到外面商量建新房的事情。说起这事的时候,冬荷是兴奋的,这日夜盼望的事情这么快就有着落了!但她也担心这个钱的事情,家里有多少存粮她是知道的,要真要凑够这笔钱估计还得定桂出去一年。可是,她又不想定桂再出去了。虽然大哥答应借钱,可是这个钱怎么还啊?难不成真让定桂再出去一年?冬荷犹豫了,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
“弟媳啊,你们是不是担心钱的事情?”定仁看出些苗头,过来问。
“大哥,确实是钱这么个事,虽然你一片好意,但是这钱借了我们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要是老是还不上,我们也不好意思。”冬荷答得是滴水不漏。
“哎呀,钱好说,都是一家人!再说,还有个事情要和你们商量呢。”
“什么事?”
“定桂去年一年在外面赚钱,我也听说了。我有个好事,能让你们赚更多的钱!”
“哦?如何做?”
原来,这定仁在市里面的百货大楼做售货员,这几年百货大楼的生意是一年不如一年,就开始把铺面半国营办承包的方式给个人了。定仁也承包了两个铺面,进些鞋子,衣服卖,生意也还过得去。这回回来,他去苇家坪圩上转了一下,发现和他卖同类物品的很少,而且卖的很贵,这里面差价不少。要是定桂他们来做这个生意,从他那里拿货价格又低,只要能够卖出去就肯定能赚不少钱。
“我们都没做过生意,不知道做不做得起来。”定桂有些拿不定注意,毕竟做生意是可能赔钱的。
“哎呀,这个有什么做不来的,不就是凭张嘴嘛!我们试试!”冬荷倒是十分感兴趣,这要是做好了就解决眼前的大难题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定仁也看出来了,定桂这个家是冬荷做主,她点头了那就是同意了。
过了元宵节,定仁挑了个好日子动工做红砖。动工第二日,定仁留了一笔钱给苟生,就带着定桂进城了。一来是他回去要经营铺面,二是带着定桂去熟悉进货的流程和路线。
红砖比土砖小。是将山边的黄泥土挖了,用水搅拌粘糊后,用力掼进红砖模具里,再用装有铁丝线的架子将不平整的地方刮平,晾晒干后就放进烧砖窑里烧。烧窑是要讲究火候的,火太旺了容易导致砖块粘在一起产生废砖,也不好看;太小了又会导致部分砖块没烧透,不结实。将煤矿拉回来的焦炭放底下,鼓风机一吹,底下就是燃烧得红彤彤炭块了。红砖缝隙间也放了煤屑,那火慢慢燃烧上去。待差不多的时候,就不能再用鼓风机了,而是自然进风,同时要注意出烟口通透。一柱白烟从出烟口腾出,慢慢的烟越来越稀,那就是进气路通了。待到煤屑燃尽,砖也就烧好了。
烧砖需要不少人力、时间。一套红砖房要几万块砖,弄完得两个多月,碰上下雨天气耽搁,就差不多要3个多月了。除了掼砖、烧窑师傅,其他都是请亲戚朋友帮忙。一时间,冬荷家里热闹非凡。三苟会掼砖,就做了师傅。黑云也来帮忙,他帮着挑黄泥土,搬砖晾晒。李家队里其他的男人、女人都来帮忙了。那时候,大家都知道盖房子不容易,都需要相互帮衬都行,自家也会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所以叫了基本都会来帮忙。一时间,热闹非凡,仿佛又回到了搞集体生产的时候。
那垒起来的一排排红砖整齐地码在太阳底下晾晒。新出窑的砖块已经烧得十分结实,也是一排排堆砌在盖房子的空地上。红砖窑还在冒着热腾腾的气息,砖块的缝隙间冒着红火。这一切,再加上人们忙碌的身影、嘻笑的讨论,让冬荷充满了希望。
房子啊,就是整个家幸福的港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