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队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黑龙公主的身躯,屏着呼吸看着它的血在缓缓地下落着。
而他们的指挥该影却完全失去了从容自若,汗水在他脑门上盘结,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八个小队上一一扫过,每看到一个法师,就用私语频道让其设法为入戏解开“咒逐”的诅咒。
团队里一共有七个法师,但是回答都是一样的:“团长啊,她身上没有诅咒可以解除。”
这些回答让该影愈发地手足无措。
除法师还有什么职业会解诅咒?似乎只有德鲁伊了。但团队一直招募不到德鲁伊,他上次在尘泥沼泽救下的那个德鲁伊如今才五十六级,无法参加战斗。而且大黑鹰似乎对德鲁伊这种职业持有偏见,在与该影讨论招募德鲁伊问题时,总是在言词中闪烁着德鲁伊无用的意思。
该影转番一想:法师不能解除这个诅咒,德鲁伊估计也不行。
慌乱中,他在背包里一阵翻腾,在里面的各种药水瓶里看到了净化药水,立刻跑到入戏前面,把五瓶全塞到她手中,说:“喝一瓶看看。”
这时候团队已经打掉黑龙公主约百分之二十七的生命,可能马上就要进入第二阶段了,入戏正全神贯注地看护着主坦克。
她匆匆地拒绝了该影手中的药水,反问他:“怎么回事?”
“你身上有个奇怪的诅咒,法师们都解不了。喝瓶这个试试。”该影再次把药水递到她手,入戏还是拒绝了他,并回答他到:“我有净化药水。”
“那你为什么不喝?”
入戏举起双手,圣光从指尖流出落在了主坦克的身上,匆匆地回答该影到:“什么诅咒,我怎么没有发现。”
该影奇怪地想:这么说来,这个诅咒只有他才看得见。连入戏自己也没有察觉。
“可是你一直在流血啊,你自己看不见吗?”该影困惑地问。
入戏仍然匆匆地回答到:“我知道,可能是我的火抗太低了。我会注意的。”
此刻,黑龙公主突然停止了攻击,张开翅膀径直飞到了岩洞顶上,开始缓缓地盘旋飞行,无数个火球从上面飘落,落地时形成了火堆。
“飞龙在天了!”团队里发出了惊呼声,目光望着天空中飞翔的巨龙,耳朵却竖着等指挥下令。
虽然精英团的成员粗通攻略,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在洞里散开,全力输出伤害,设法把黑龙公主从天上打下来。但是他们已经养成了听指挥的习惯,指挥没下令,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而该影正在坚持要入戏喝下一瓶净化药水,入戏忍无可忍地喝下了一瓶后叫他:“快回去指挥。”
该影的目光从入戏身上离开后,才赫然看到黑龙公主已经上天了,他赶紧下令:“散开,全力伤害,躲开火球,远离龙蛋区。”
但他的命令下得太迟了,因为团队呆在原地不动了太长时间,黑龙公主吸了一口气,开始施展最可怕的技能——“深呼吸”。
黑龙公主把吸入口中的空气顷刻变成了火焰,成柱状从天空中喷泄而下,让整个团队都沐浴在了火焰之中,一波接一波的火焰冲击下,地上已经是尸体一片。十几头小龙人也相继出现,在地面上追打着在深呼吸中幸存下来的队员。
“凡人,要明白你的处境!”
“凡人,要明白你的处境!”……,每死一个人,黑龙公主都会发出这声冷冷的嘲讽,令人愤怒,也令人沮丧。
全军覆灭了。
所有尸体都释放到了塞拉莫外面的墓地,然后众鬼魂断断续续地开始在海面上飘浮,呜咽着到巨龙沼泽去找回自己的尸体。
该影的小精灵鬼魂一直跟在入戏的鬼魂后面,就算是鬼魂状态,他也能发现那个诅咒仍然紧紧地附在她的身上。这个奇怪的诅咒没有时间限制,如果不设法解除掉似乎将是永远的。
“入戏,难道你看不到你身上的诅咒吗?”如果是以前开荒团灭后,该影会抓住复活之前这段时间讲解失败的原因,鼓励士气和强调下一次战斗的注意事项,但是现在入戏的诅咒让他忘记了一切,急于要弄清楚这个诅咒的来胧去脉。
入戏的鬼魂在一个小岛上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问该影:“现在也有吗?”
该影回答到:“是啊,我看得见,名字叫咒逐,你到底是在哪里弄来?”
“原来你是指咒逐啊!刚才在战斗中我没有仔细想你的话。”入戏的小精灵鬼魂幽幽对着他说:“这不是诅咒,该影。这是史诗法杖给我的一个保护。祈福可以转化成咒逐,我应该告诉过你。”
“咒逐”这么不详的字眼竟然也是一种保护?入戏的话顿时让该影那悬提起来的心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但他仍是疑惑地问:“那你为什么总会莫名其妙的掉血啊?”
还没等入戏回答,该影突然想起前几天红色护士拿到神圣之眼后,在入戏的指导下花了个通宵才完成了史诗任务,便奇怪地问:“红色护士身上为何没有这个诅咒?”
“可能跟个人的天赋有关吧!”入戏的鬼魂不再停留,一边朝前飘去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该影的问题,“我除神圣天赋外,还加了几点在暗影系上,这可能是其中的原因。关于流血的问题,我告诉过你可能是我的火抗有些低了。
你不要大惊小怪了,把注意力放回到指挥当中吧!”
入戏的回答似乎滴水不漏,该影凑近了查看了入戏的火抗。发现确实是有些低,勉强可以解释她流血的原因。但该影还是难于忽略隐隐的不安感。
她说得对,一个刚刚遭遇了挫折的团队正着他的指挥呢,怎么能在这时候关心别的事情?该影决定把入戏的问题暂时搁置起来,等以后再研究。
团队的人员都复活后,挤在一堆坐在黑龙公主巢穴门口吃吃喝喝恢复体力,大家脸上都带着愠色。
该影只得当着整个团队为自己刚才的走神道了歉,并保证以后再不犯同样的错误了。
但精英团成员的心却是一种永远难于捉摸的东西,在该影没有加入黑鹰之影公会以前,大黑鹰带团时曾经的胡乱指挥只会令他们对挑战BOSS失去信心,却不会影响他们对大黑鹰的忠心。自开荒卡扎克以后,该影次次保持完美的指挥水准,如今出现了一次差错,却令他们心怀不满。
尽管该影已经诚心道歉了,但他明白这些人并不打算原谅他,如果下一次挑战不取得进展的话,他们肯定会用无尽的怨声来包围他。
“各职业队长开始安排上保护!”该影的眼睛盯着黑洞洞的巢穴前方对团队下达了命令,精英龙人护卫们早就复活过来了。
又要花时间杀掉这些护卫了,然后要花更长的时间对付黑龙公主。这头可恨的黑龙可不像卡扎克那样会爽快地让他们死或是自己死,她给人的折磨是漫长而痛苦的。在开荒成功之前,他们得忍受每次半小时以上的神经高度紧绷然后以死亡结束的残酷。就像犯人不是被刽子手一刀断头,而是被鞭子缓缓地抽死……
如果这些人都像当初他在夜行宫的五人小队那么亲密和单纯,该影觉得自己也许会更坚强一些,但是面对着这些意识和操作水平一流的队员,该影开始觉得异常地烦躁,这种烦躁来源四面八门,有入戏的失常,有黑鹰之影精英团成员的狭窄心胸,有当指挥带来的强大压力……
但最令他暴躁的是以下几件已在他心里形成了阴影的麻烦事。
自从他带着团队顺利地完成开荒熔火之心后,各种麻烦事就如吸血鬼遇到血源一样叮上了他,为此他真想天天躲在地下城里,避开众人以求清静。
第一个麻烦首先来自黑鹰之影公会里的人类牧师红色护士。
该影是在入戏完成史诗任务后的第二天中午收邮件时发现这个麻烦的,他的邮箱里堆放着三组药水——大红、大蓝和强效敏捷药水,发件人是红色护士,这些药水上面还附着一封看了令他目瞪口呆的信。
上面写着:
“每次战斗,你都那么辛苦,没有人为你治疗,你也从不喝药水。这是我平时积赚下来的,给你放着防身。”
第一次读完信时,该影还以为是一个队友单纯的善意,顿时觉心里有些暖意,甚至有些飘飘然。但是当他带着团队在打蓝龙艾索雷葛斯时,他就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在调整团队小队人员配置时,红色护士开始用私语频道要求把她调到与他同一个小队里。该影拒绝了她,因为蓝龙会把坦克的仇恨清零,所以两个坦克轮流拉仇恨时,他需要配置两个治疗队伍看着两个坦克。他因为是远程攻击,假死冷却一结束他立刻使用,失血严重时,他就自己扎绷带,很少会用到治疗。他把所有猎人都分到与他同一个队伍,目标就是要求他们和他一样,尽量节省治疗。
开战后,他却发现牧师的盾和治疗术屡屡在自己的身上出现,开始他以为是入戏的所为。入戏在战斗中的治疗目标虽然是主坦克,但该影处于危急时,许多时候都会有一个金光闪闪的盾庇护着他,所以他知道无论战事多么剧烈,入戏总会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精力来看着他。
但打蓝龙那天,入戏根本不在团队中。再说入戏只是为他上盾,从不会如此奢侈地、如此频繁地为他上大治疗和快速治疗。他很快发现这些光芒出自红色护士的指尖。
当时因为是第一次打蓝龙,虽然说这条攻击温和的巨龙几乎铁定了是他们的手下败将,但是该影还是紧张地盯着团队的一举一动,无法抽出时间盘问红色护士胡来的原因。
当大黑鹰分配战利品时,他才悄悄问她:“你为什么要为我治疗?你的治疗目标是坦克。”
结果他收到了回答却是:“我是担心你,你要是死了,谁来指挥啊?”
这话另有含义,但是该影却不解风情责骂她到:“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是猎人,需要治疗的话,我会指定人员的。你的目标是坦克。下次注意了,不然我会在团队频道上警告你的。”
红色护士怯生生地回答到:“我知道了,我那是情不自禁,以后我会小心的了。”
从那刻起,红色护士就总是用委屈的眼神看着他,总是寻找机会刻意地站在他的旁边,并不时在公会频道说些委婉吹捧他的甜言蜜语。
自打倒卡扎克以来,该影受到的吹捧一天比一天多,除了精英团的人对他赞赏有加外,候补队员里,有不少趁机向他殷勤的角色。但谁也无法像红色护士这般令他觉得浑身不自在的。
刚才打黑龙公主时,他递给入戏的净化药水就是红色护士强行送给他的。
第二个麻烦就是天使哭了。
这个麻烦的出现也是在艾萨拉打完蓝龙后。“艾萨拉真是一个鬼地方!”该影心里暗暗地骂到。
那天当团队领完战利品,蓝龙的皮也被剥下来后,他的私语频道便被一个小姑娘娇嗲的声音填满了。这些声音只有几个关键词——“哥哥、记得我吗?”、“相念你”、“知错了”。
他搜肠刮肚地想了很久,才记起曾经认识天使哭了的始末来,他可记得当时是他自己亲手把她踢出夜行宫的。
但如今这个天使哭了却对他说:“该影哥,我知道我错了。你把我开除后,我伤心得都没心思练级了。我知道干过许多错事,但是我现在都改了。我真是没想到还会遇见你,我一下子就认出你来了,该影哥,我们可算是熟人了,你还认我这个妹妹吗?”
而对着这一通软绵绵的话语,该影尴尬了好半天,才能努力不失礼貌地回答她道:“那你好好练级,等毕业后就可以去高级地下城里了。”
“我一定会的,哥哥。我会很认真地练。只是有时候怪物太历害了,我打不过。”她的声音听起来仍是那么楚楚可怜,“我要是遇到打不过的怪物,你可以来帮我吗?”
这种楚楚可怜虽不能像那个久远的年代里能引起该影的保护欲,但是仍有些让他无法招架,他这个人对弱小的人从来就怀着同情和怜悯,哪怕知道天使哭了有装可怜的嫌疑,他也无法当机当断地回绝这些要求。
于是他只好敷衍着说:“我有空时,可以。”心里却想着:谢天谢地,我现在可是每天都忙死了。
天使哭了见竿就爬,高兴地说:“就这样定了,谢谢你,该影哥,你是我见过最好心的人。”
该影赶紧跳入传送门里,消失了。但是他的私语频道再没有清静过了,后来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关闭和天使哭了的私语频道。只是心里不知为何总是觉得这个办法对付天使哭不妥,会引来后患。
第三个麻烦来自会里的另外两个战士和候补队员,这两个战士总是向他要求机会当坦克,说只把机会给高大全和钢石对他们而言不公平,认为他们也能担当重任。
可是入戏早就告诉过该影,坦克的目标一开始只能培养两个,因为装备资源都要优先坦克,多了不利控制也不利于战斗。候补队员已经看到了精英团队人员身上的紫件和以后的前途了,所以开始寻思如何挤进精英团,一遇到精英团有人请假时,谁来填补这个位置就成了该影最头痛的问题。
这两个战士和候补队员从不敢拿这些问题烦挠大黑鹰,见该影性格憨厚,就不断地向献媚施压,每次组团前,把他弄得烦不胜烦。
在指挥团队和挑战怪怪方面,该影可算已达大师级;但是在处理复杂人际关系方面,他就只是一初级小生。他不知道拿这些人如何是好,只能躲着,但是躲下去明显不是办法,因为这种想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