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时间禁锢在这个世界,无尽的时间有限的生命,因为时间的存在,生命才有了意义。
上千年来,人类一直在探寻“永生”的方式,为了能长生不老倾尽全力促使现代医学科学的发展终于让人类延长了一些寿命。
虽然能多活几十年但对于智慧生命要理解这个世界来说显然还是如此短暂,我们仍然受困于时间,解除时间限制就意味着不在存在生命这一说,那么,没有生命便是永生。」
快要不能呼吸了,使劲喘息着,心脏用力的跳动,伴随脑袋剧烈疼痛突然醒来,空气里夹杂着尸体腐烂的恶臭味不断往我鼻腔里蔓延,昏暗的光线掩盖了地上那些横七竖八尸体在死前那痛苦狰狞的表情,墙壁上满是抓痕还有一道道血迹。人类在窒息前求生本能会用力去抓挠周围一切,用力到指甲盖翻开脱落血液冒出也仍不放弃,血液渗进墙面,红到发黑像盛开的彼岸花,但这样的挣扎依旧改变不了死亡的降临,所以他们最后开始狂抓自己喉咙,试图能呼吸,双眼凸出青筋暴起,最后蜷缩着躯干慢慢死去。
人类,在死亡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求生欲却强大到抵抗住所有疼痛只为换来一口新鲜空气。我摸了摸我疼痛的布满抓痕的脖子,才发现指甲周围也在渗血,很痛,昏厥之前却没意识到我能把自己挠成这样。
从油腻的地上爬起来,扣起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作为鼻炎和哮喘同时具备的人我讨厌呼吸困难的感觉,所以所有勒脖子的衣服我一概拒绝。而我原本的衣服大概在为了求生时被我撕烂了,穿着刚从尸体上扒下来的衣服也顾不了那么多,为了不碰到脖子上的伤口只能先这样穿着。
跨过地上的尸体,我在凭记忆寻找这栋楼的出口,路过电梯门,看到没有显示的指示屏和按钮上积攒的灰尘,这里大概停运很久了吧。
这是第几次毁灭了呢?每次我都要经历一次再逃过一劫,每次都在看着人类以不同方式向世界告别,从恐惧到悲伤再到无动于衷,我当然记得死亡之前所有和我相关的人和事,只是发现无法改变这既定规则,无法改变时间,唯有与时间和平共处,接受这样的禁锢。
一楼大厅里那台闪烁个不停的电视断断续续的播放着氧气消失前的最后画面,我记起来这次的毁灭来自于地球旁边悬停的地外异体。
那个突然到访之后悬停在地球旁的不明物是什么,人类耗尽一切去观测研究它,多年来却只得到一堆堆冰冷的数据,没有任何可行的解决方案。不同国家的新闻里重复不间断告知人们,它的存在对人类终将是威胁,它在弯折地球磁场,大气层逐渐消失,空气也在散尽。
尽管新闻里昼夜播放末日的预测,但最初那几年,人类对此没有太多警觉,从开始对未知事物的一番兴趣过后,人们又回归到了日常生活,连一些国家的新闻也改变舆论方向认为末日说只是人类的焦虑,人类在宇宙中如此稀有,不可能随便终结,况且人类科技如此发达,甚至认为这是曼德拉效应引起的不必要遐想,以后政府也不再对此科研项目拨经费,科学界虽竭力反对,科学家们拿着有限的观测数据不断分析,警示人类,希望各国重视并出台应对之策,但有的国家认为科学家言论会造成恐慌直接影响经济,于是临时出台很多法规,一批批科学家们被限制自由,同时被禁止说出真相,科研也逐渐止步,慢慢地没有人再讨论地外异体事件,人们渐渐以为那些新闻真的只是集体记忆偏差的曼德拉效应。
时光流逝,几年之后,农作物大量减产畜牧业受波及,人类生活受到影响,飞速增长的肉菜价让人们无力消费,人类开始面临饥荒困扰,营养的匮乏让病毒细菌轻易入侵人体,病毒细菌感染使得大部分人因病无法正常工作,生产力下降导致经济萧条,各国开始相互指责为对方的阴谋,不稳定的地区爆发小规模抵抗,世界开始动荡。
三年后,地球含氧量只剩百分之五十,氧气机成了每家每户必备的生命仪,某天起,网络上开始充斥着地外异体悬浮的讨论,仿佛在唤醒人类的记忆,大街小巷都有游行者举着标语呼唤真相;手机上,墙上,商场电子屏广告里,电视里,所有人都在寻求真相。全世界的民意都在逼迫重启该项研究,大部分国家终于愿意倾尽全力斥巨资让科学家研究应对方案。
一年又一年过去,科学家发现其实这个地外异体早在60年前就已经出现在太阳周围,根据研究数据显示它可能是透明的球形体,太阳的光线可以穿过它,要不是因为它现在在地球旁悬停,科学界还一直坚信60年前那张太阳的照片里,太阳旁的巨物是卫星在拍照时引起的差错。科学家报告称它的体积大概是地球的二十倍左右,质量未知,构成元素未知,它像黑洞能吸收光线,却没有黑洞或星球那样的引力,但它在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折弯地球磁场,然后慢慢窃取地球上的氧气。根据它发出的特定声波,人类通过回声定位来绘制出对它大概的认知,对它的了解也就仅此而已。
这样匮乏的研究成果让人类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渺小,并且我们意识到的太晚,已经来不及改变这场灾难。
几个月前,地球上的氧气已经损失百分之八十,包括自然水体里的氧气也逐渐被分解然后消失。
枯萎的森林被风吹的“咔咔咔”作响,大型动物的尸体倒在公路边,一些人因为缺氧意识错乱绝望后选择了自杀,许多人则是想把最后的存活机会留给爱的人也选择了自杀,尸体日与俱增的速度超过了清理的速度,炎热的天气让尸体腐烂加速,仅有的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最前沿的科技也不能保住大部分人类,水动能氧气机也开始失去作用,无法仅用水循环就能制造氧气,必须在使用前加入罐装含富氧的水,为了减缓耗氧量,大部分人都不再出门,不运动就能保持心率以免缺氧。
每个国家政府和一些民间组织都在为剩下的人类坚持着,专人一趟趟运送物资免费提供生存用品,打一场不会赢的战役。
二十天前,我接到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希望我能加入物资运送组,被告知氧气机突然失氧,一天之内他们失去了几百号工作者,所以希望我这样的幸存者能贡献力量让人类不要走到尽头,他们想尽可能让人类存活下来。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把生死置之度外,但他的请求更像是某种命令。
我在床上躺了许久,想象着未来的可能性,回想着那些绝望的悲鸣,一阵风又把尸体混合着腐烂血液的味道吹进我脑海,起身关上窗户,从沙发后拿起那瓶放了快12年的便宜白酒,撬开生锈的瓶盖,酒已经稠到拉丝的状态,半死不活的酒好像现在的生活,我吞下几口那种黏腻口感的酒,穿上外套最后还是决定出发,背上氧气机和所剩无几的水氧罐,做点什么也好过最终死在家里吧。
我把大狗从冰柜里抱出来背到楼下,开车拉到西山林,刨了坑埋了。
自从今天醒来,这些混乱的画面就一直在我思绪里出现,我在一楼大厅徘徊了一个小时,终于记起在这里的原因和那些一起来的物资运送员,我们大概在12天前突然因为缺氧集体而亡。
但是现在,摆放在我面前的氧气机运转正常,旁边翻倒的几台也一样,明明还有氧气的啊,为什么无法呼吸呢?我拿起呼吸罩试了试,氧气充足,为什么会缺氧呢?那时我也感觉到无法呼吸,之后怎么努力都喘不上气,就像我哮喘发作时的痛苦,我大口喘息着,没有人可以帮我,然后就这样逐渐失去意识。
右下腹又开始隐隐作痛,癌细胞蠢蠢欲动,它们还是学不会与生命共存,剧烈的疼痛让我无法冷静思考,身上的汗如毛毛雨在背上穿梭,控制不住身体地发抖,好想躺下来,一阵阵犯恶心但却没有力气呕吐,我站不住了,唾液顺着头发往下流,心脏也快停了,意识也...模糊....
这是哪儿?这是哪一边的世界呢?我听见小火车在铁轨上轧过的声音——
“下一站,新世界!”
我想,我就快要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