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钦趴着沙发的扶手,盯着把自己埋在一堆A4纸里的延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觉得这两起案子有关联?”看见延诺敷衍地点着头,小钦翻身在沙发上躺下:“延诺姐,我觉得从案件发生之后,你的行为就变得有点反常了。”小钦默默打开了游戏机的电源,“多接触点人怎么样?就算是虚拟世界的。”虽然这么说着,小钦完全没有把游戏机递过去的意思。
小钦最近很痴迷一款恋爱养成的游戏,游戏时只需要用触摸笔在屏幕上滑动,屏幕里的人物就会给出不同的反应。但是小钦并非像一般的男性玩家那样为了寻找官感上的刺激,用他自己的话说,或许只是因为多变的表情能带给他惊讶:“最近交往范围好像越来越小了,好像整个地球只剩我们两个了。我都快忘了和女孩子搭讪要怎么开头了。”
“别抱怨了,你根本就不会和女孩子搭讪。”延诺毫不留情地指了出来:“如果不是最近的事件,你大概连门都不会出吧。”小钦没有否认,继续用笔尖戳着屏幕,忽然发出了一声:“啊…”然后停下了手里的笔,“糟糕,按错了。红毛会生气吧。”说着,就一个翻身到地上,蹭到延诺身边:“延诺姐,红毛不会是在诅咒我吧?”延诺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屏幕,忽然从A4纸中直起了身。屏幕中的红毛由于男主角小钦没有和自己约会,正在发泄自己的不满。而发泄的方式就是在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小钦的名字。延诺忽然想起了什么,拉过一张A4纸写下了一个名字:康泉。
也许持田满说的是实话。如果内心充实,又有可以倾述的对象,根本就不需要日记。延诺抬眼看了看小钦,似乎得到了答案。“写日记的时间是不可控的,但是如果是反复写一个人的名字发泄,却可以每次都控制在两个小时。”延诺从小钦的眼神中知道他也是认同的,于是继续说了下去:“白浅浅每天给了自己两个小时,用这样的方式发泄自己对康泉的不满。”小钦扫了一眼铺了满地的打印资料,从中抽出了一张,报纸的娱乐版用大标题醒目地写着:少女偶像热恋神秘男神,地下恋情浮出水面。
“如果这不是炒作,或者,他们已经假戏真做了。”小钦挠了挠下巴:“白浅浅无法抽身,康泉却执意要分手。两人争执之下发生了悲剧?可是康泉是近期最火的明星,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疗养院真的可能吗?而且我也亲身感受过,里面的医生认人能力一流。如果是临时混入,很快就会被发现的。”而且监控画面也说明了,在案发的时候没有可以人员进入过疗养院。延诺被逼入绝境的表情很少见,因为处在她的位置,但凡有一丝犹豫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小钦提出了假设:“如果白浅浅真的是自杀呢?”
延诺不像是否定,却摇了摇头。
小钦躺回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一只温热的手忽然伸过来覆在他的眼部,手的主人声音离得很近,听上去有些疲倦:“好好休息一下怎么样?你不用陪着我查案的。”
“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
穿着西装的男人很严厉,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还有挡在自己面前的延诺。延诺的脸离得好近,反而变得有些模糊。“我都告诉过你不要捡这些垃圾回来。”穿西装的男人斥责道。延诺小心地争辩着:“他不会死的,我能感觉的到!”穿西装的男人不再说话。延诺把手覆在自己脸上:“睡一觉就没事了。别怕。”手掌好像变大了,手心的温度却依旧是那么熟悉,似曾相似的的感觉让人有点想落泪。小钦把延诺的手抓下来,像是想确认什么一样,盯着延诺一言不发。
最近总是会想起很多往事。真讨厌,哭是最不划算的一件事了,因为会看不清前方的路的。明明已经这样告诫自己很多次了…
“怎么了?”延诺询问着,用手拍拍小钦的肚子。
“明天去拐角那家餐厅吧?姜烧猪肉是热销菜单,想尝一下。”
受邀参加钢琴发表会的时候,万俟骞正对着调查报告发呆。在证据面前捕捉若有似无的暗示气息,忘了多少个日夜白昼都在探寻,如今却难以将谜团抽丝剥茧,提炼出有价值的线索。钟柏雅已经倚着一堆材料睡着,头一点一点地显得格外可怜。万俟骞拿起手机晃到走廊:“您好。”
对方带着点笑意:“万俟,还记得我吗?”
“甄羽,甄小姐吗?”万俟骞试探的语气引起了对方的不满,甄羽的语气带上了点娇嗔:“你果然忘了。虽说是贵人多忘事,我也该惩罚你一下。”虽说万俟家族已经大不如前,仰仗着万俟骞母亲夏泱的家族影响,上流名门偶尔还是会有交往。万俟骞并不特别排斥这样的客套,因为财阀的支持对警视厅来说很重要。抛却这一点,万俟骞和甄羽也算是青梅竹马,两人学钢琴的时候同拜在一个钢琴大师手下。
甄羽绞着自己的衣角:“你现在是在警视厅任职吗?都说是治安官来着?名字听上去好霸气啊。”万俟骞推脱说不是什么轻松的职位。甄羽抿了抿嘴,像是在下什么决定:“我看到报道了哦。汐留本来想要发布的关于你的消息。那天正好去爷爷那里玩,在桌上看到的,我不小心把那份报道给烧了。”万俟骞微微有些吃惊,却没有细问:“甄小姐,非常感谢您为我做的这些。真不知道改如何答谢您。”
听到万俟骞的褒奖,甄羽咬着下唇痴痴地笑了:“周六我会在鹿港的六棱角塔举办钢琴演奏会。我知道光是这个对你肯定没有吸引力。”甄羽顿了顿,继续说:“汐留的那家伙还免费赠送了一些关于你身边人的情报,我想你会感兴趣吧。”
万俟骞微微有些吃惊:“你是说…延诺小姐的事吗?”甄羽轻轻笑了一下说对呀。万俟骞倚在墙上,夜晚有些轻微的凉意通过衣服布料传到身上:“她的事,我全部都知道,别人告诉我反而有些奇怪。首先非常感谢您的邀请,我一定会参加的。其次预祝甄小姐的钢琴发表会能圆满成功。”
“你果然知道点什么,是吗?”钟柏雅趴在桌上,出声问。原本音量也不是特别大,但由于四周太过安静,他知道万俟骞一定听得到。万俟骞没有否认,钟柏雅把头从麻痹的左手臂换到右手臂:“从案件一开始我就感觉到了,这不是你的行事作风。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早就猜到凶手了。你有意拖延的理由,难道和元延诺有关吗?”万俟骞没有回答,钟柏雅继续说道:“即使是你,也听信了谣言,怀疑她是这一系列案件的幕后推手…不,准确的说,你希望她是,又害怕她是,于是迟迟不能下结论对吧?”钟柏雅没听见万俟骞的回应,于是走到门前用力把门拉开:“你倒是说句话啊!”走廊上早已没有万俟骞的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