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把女子灌醒,她才惊觉自己竟然睡着了。随即晨昏中的响动吸引了她。女人摸出块彩石,口中默念咒决。此时马儿也已转醒,喷出不安的鼻息。女人抬手将石头丢出,炸裂的亮光将匍匐接近的狼群尽数驱散。然而马匹也大为受惊,徒自站起,朝树林里奔去。女人拉扯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行李跟着消失。不久之后,坐骑的悲鸣,便从幽暗中传出。女人循声追踪,在泥泞的地里摔倒,也顾不得疼痛和懊丧。顺着清晰的蹄印,逐渐来到一块空地,但令人不安的爪痕也混杂其中。而被撕开脖颈,血流涂地的马尸赫然在列,同样扯的粉碎的还有自己的行礼。所幸生硬的彩石不合狼群的胃口,没有被吞进肚中。女人屏息宁神,默默观察了一番。才走上前去,挨个拾敛,不知不觉间,一头头口角流蜒的灰狼从雾中现身。悄无声息的完成对人类的包围。哼着低沉嘶吼步步逼近,女人仍然自顾收拾,用破损的麻布扎成包袱。最为巨大的头狼,已经近在咫尺,弓起后腿随时准备扑击。突然,狼群同时止住,像称霸的幼儿受到指责。凶恶的气势迅速萎顿,头狼迷茫地甩甩头,眼前的食物仿佛失去了吸引力。转过身,带着自己的属下奔回黑暗。女子松了口气,她手中一颗带银链的多彩晶石,这才渐渐息了光辉。随后她打开地图,确认了下一个目标——九家村。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曾经自己的故乡。只是不知此去,还能觅得几分回忆。
失去了坐骑载重,女人只得舍弃部分物资,扛着包袱在树林里跋涉。寒冷的空气铅一样沉重,更遭的是皮靴开始崩裂,使两条腿越发麻木。但女子丝毫不敢停留,此刻天空已然放亮,敌人的追兵随时能截断道路。如果它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则会更加严重。而除了凶恶的妖寇,实际把控地方的乡绅也不可信。对于这一点,女人早已不抱希望,尽管他们平日里,道貌岸然,礼敬先师。偶尔做些修桥补路的善事,对自己和良师也算礼遇。但如今双方早已分道扬镳,士绅们投靠了新的主人,解除了太祖和都督施加的禁锢。利用新主子的武力,他们不但确保了自己的地位,还将反抗的农民彻底压服。即便现在付出些代价,以后也可以三代百代,从佃户那里加倍赚回。所谓耕读传家根本是个笑话,他们平日里享受的是特权带来的富贵,肆意操弄政局只为永葆特权。当国库空虚,赋税压的平民家破人亡,皇帝试图改革税法。只换来不得与民争利的义正言辞,和阴奉阳违的鬼蜮伎俩。当帝国的军队因确钱惨败,他们依然宁愿向敌人走私,也不愿放弃丝毫利权。直到如今,不和他们动嘴的妖兽来临,这些俨然铮铮铁骨的清流,瞬间投降如山倒。什么中土衣冠,先师道统,祖宗荣光。都不及苟且性命,能在异族压榨自己时,继续压榨同族来的重要。
至圣先师,活着怕是也要被他们杀死。
女人边走边想,身体内充盈着混乱和愤怒,竟然一时忘却了疲惫。直至火红的太阳,高居再也没有林木遮挡的天际,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任由疲惫的身体靠在一棵树上,长舒胸襟带着难得的希冀瞭望开去……红日斜洒下,连绵的尸体铺向天边。女子骤然瞪大了眼睛,目之所及,层层叠叠的遗骸有如淤积的污泥。折断的矛杆旗帜,仿佛破烂的招魂练幡,随着抽动的寒风痉挛飘荡。一个恐怖的想法逐渐蔓延——“西军!如果这是西军。那金雍城何在?都督又如何?”。不及女子细想。屠场上空狂风突变,像是忽然发现了活人,一股强烈到如有实质的气场,裹挟着万千惨号的怨魂哭过女子身边。抑制不住的恶心顿时涌上心头,迫使她弯腰呕吐。但尸体的腥臭仍然不停的钻入鼻息,女子赶忙默念清心咒,止住翻腾的胃液。好不容易气运平息后,才得以重新举目四望——阻断道路的陈尸似乎没有尽头。接着,一个让她不由战栗的选择浮现——自己必须穿过这片修罗地狱。寒风陡峭,腥臭扑鼻,天地之间,似乎唯有她一人而已。女人无奈,抬脚走出树林。作为世上少数,能够直联书石的人,女子具有高敏的灵感。但此地此刻,无数人死前惨烈的记忆犹在,凝聚成强烈的灵场。不断在女子耳边眼前身后,哆哆嗦嗦,絮絮叨叨,歇斯底里。乃至用残肢烂脸勾留生人。女子竭力抑制住混乱的神识,不回应只言片语,忽略掉脚下的一张张尸斑纵横的脸。但鞋子仿佛愈加黏连滞重,腐烂爆开的眼睛爆渗入脚趾,无穷无尽的尸体堵在周围。女人无法不注意到,这里有兵丁,平民,老人,孩子,母亲,父亲。他们在奔逃的路上被敌人围住,后者无所不用其极地屠戮,从白天到黑夜,反复践踏和补刀,确认杀光后还要夸功一把。死者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遭遇这些,执拗地想要女人公平地诉说。他们遗留下来的身体上,刀劈、斧砍、矛刺、箭射的痕迹还历历在目。黑色的血肉凝结出奇怪的形状,死不瞑目的眼睛下维余血泪两行。几只乌鸦呆呆地栖息在尸堆之上,许是吃的太饱,它们既不鸣叫也不振翅,像耐心的老妪般盯着女人。看着这些空洞的眼神,女人只觉得一股战栗传遍全身。她无法回答亡灵们的愤怒与哀怨,几十年后,这一切只会被遗忘。倘若亡国,这些甚至会被美化成民族融合的阵痛。沉默的乌鸦终于“呱”出了一个饱嗝,女人终于怒从心起,抬手甩出雷石。金色的晶体在半空爆裂成数十小块,来不及飞离的扁毛畜生们,瞬间血肉粉碎。
发泄出来的女子,忍着尸臭大口呼吸,暂时平复了心境重新往战场外走去。虚空中站立的亡灵们,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默默地注视她离开。女人厚实的衣衫内汗流涔涔,强撑着持续走动,完全没有注意到另外两双活人的眼睛。
淡黄的太阳下,正在翻检尸体的吴二,难以置信地看到有个人影独自彳亍。又盯了好一会才确认自己不是见鬼了,赶紧招呼身后的堂弟。结果黑瘦的小个子,刚看到就想惊叫。吴二一把捂住他的嘴,用眼神示意了几遍,瘦子这才匆忙点头。之后挣开堂兄的胳膊,摸出根木棍像只蛤蟆般匍匐过去。女人毫无察觉远处的险恶,此地的磁场仍旧影响着她的心神。两个蟊贼借着尸体的掩护,慢慢接近女子。当她本能地感到威险,有几分高壮的吴二已经举起木棍冲来,但很快便呆住不动。另一边埋伏的吴八蛋,诧异地看着那人转过身去,自己素来霸道的堂哥便僵住不知干嘛。但还是鼓起狠劲,趁机暴起上前,狠狠地敲下棍棒。
随着女子倒下,被解放的吴二,还阳似地跪下来大口喘气。同伙也没理他,径直开始检查猎物。当他解开那人的面罩后,一股极大的惊喜直冲脑门,兴奋的手舞足蹈不能自己。“女女女女……人!”。吴二一听立马神魂归位,四脚并用爬了过来。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丰润的鹅蛋型的面庞,修长的睫毛在眼睑下翘起。虽然脸上涂着污渍,冻得发红,但难掩肌肤白皙细腻的底色。吴二的胸口大起大落,同伙则更加直接,开始强剥女人的衣服。吴二立刻收起神色,一把抓住堂弟的胳膊:“你想干啥?!”“干啥?干涅!”“滚你妈的吴八蛋!给我把她带回村里,让叔公处置。”同伴愤恨的挣开吴二的手,转眼见吴二举起棍子,便立刻怂了。吴二嘴里发出不屑的“哼”声,背起女子。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吴二立刻转过身大踏步走开。落在后面的吴八蛋看的真切,嘴里嗫喏着些不干不净的话,不甘心的拾起女人的行礼跟上。没走几步,里面的东西便让他瞬间呆住。吴二听不见后面的声音,便回头吼道:“咋回事,有啥值钱的?”吴八蛋赶紧收起袋子道:“没……没啥,女人的东西。”吴二自觉没趣,提了一下背上的女人,继续漫步在尸堆之上。
渺远的太阳照常西移,寂静的村落里,一个包头老汉呆呆凝望。渐渐的两个人影出现在地平线上,老汉睁了睁浑浊的眼睛,直至发现多了一个人头。如树皮般褶皱的脸抖动起来,整个人嚯然站起。他望了眼周遭的残垣断壁,也不知道这里面,还剩下几户人家。但无论有谁,都不得不防。两个侄孙渐行渐近,村庄死寂如故,老汉没有发现有人窥探。于是赶紧招呼他们进屋。破败的房间里只有一个石灶,老汉拿掉支起窗板的木棍,里面立刻陷入了昏暗。吴二把女人放下,邀功似的笑道:“叔公,你看我们捡回了啥?女人!咱把她卖了,给全家咥顿饱饭。”。旁边的吴八蛋言欲又止,踹着手蹲到一旁。老汉静静的看着兴奋的侄孙,和躺在地上的女子,慢慢地踱到火塘边上座下。吴二等了半天不见回应,又想再问,老汉才悠悠地说道:“闺女,你起来吧,我们不害你。”。吴二一下子瞪大眼睛,只见地上的女人很自然的醒来,两条即便包裹在棉裤中,依然显长的腿曲叠跪坐在一起。而上半身则犹如塑像般,亭亭耸直。吴二不禁看呆,一个小时候经常听的词蹦了出来——“白狐”。女子就这样毫无惧意地,打量了下四周。继而盯住老人,下拜道:“吴家叔公,燕妮给你行礼了。”。
老汉嘿嘿地笑出声来:“果然是老刘家的娃。都说你被仙人收去了,老刘家要死要活,隔天有人送来银子,才不闹了。”。女子面色如常,家庭的记忆对她来说已十分淡薄。老人看上去也不想回忆当年,颇为颓然的甩手道:“村子就这样了,遭了兵灾,还活着的不多。”。女人闻言虽然略有神伤,却也习以为常,老人接着道:“我也不问你怎么来的,去哪,这世道,还活着就是缘分。二尕,把吃食拿出来,招待刘家妮子一顿。”“啊?!”:站着的吴二和蹲着的八蛋同时惊叹。“听不懂人话!”:老汉喝到。在叔公的威严下,吴二纠结了一会,才转身走向墙角。吴老汉用皱如谷树皮的手挠了挠头,脏破的头巾被拨偏几分,露出下面泛着清渣的头皮和一圈盘起的脏辫。女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老人黑褐色的面皮竟然泛起了一点微红,但他也没有掩饰仿佛事不关己似地说:“都要活着不是,新皇帝要剃头就剃吧,反正赵老爷都剃了。”,女人不知说什么好,普罗大众,无非乞活而已。那边的吴二掰开一块土坷,从里面拿回一袋破布,听见这话不满的小声道:“我才不剃呢,丑死了。跟黏了条老鼠尾巴似的”。蹲在地上的吴八蛋则不屑的哼了声,但明显是针对堂兄的,还故意从鸡窝似的头上拽出根鼠辩扭玩。吴二刚想发怒,吴老汉率先喝道:“剃就剃了,留着脑袋还能种地,哪朝哪代不需要交税!你家里就你一个了……”
顶着骂声,吴二蹲下来展开布包,女人看见里面有些糟糠、榆叶和褐色的看不出原本的东西。吴二掏出两颗燧石开始打火,因为没有锅,灶自然用不了。便在地上搭了圈石头,里面积些枯草树根,上面架个碗当烹饪工具。劣质的燧石打磨了许久都没有火星,气的吴二直冒汗。女人伸手拦住他,从八蛋手中要过自己的行礼,用一颗红色的彩石轻而易举地将火点燃。看的吴二和八蛋大为惊奇。接着吴二用榆树叶包裹住糠秕及褐色的东西,放入碗里煨烤,不多时这奇异的饼子便熟了。女人谢过吴二接过来吃了一口,粗燥坚硬的糠耚和沙石在牙齿间摩擦,褐色的碎块,更是有种让人难以言喻的恶逆。当她的舌头,触碰到一条类似干瘪触角的东西时,才恍然大悟。那些吃掉农民庄稼的虫豸,也逃不过被人反噬的命运。
女子艰难的咽下,继续吃掉剩余的部分。四个人默默的烤火就餐,全都不发一语,最快下肚的吴八蛋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此时从窗板外,忽然飘入令人诧异的肉香。拿着饼子的吴老汉立时停住,脸上浮现出厌恶的表情。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严厉的检视两个侄孙,吴二还在蒙头咀嚼,八蛋抬了一下头,又立刻低下去,显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女人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但也只能继续啃食。屋外日渐西斜,光线变的昏暗,吃完饭的四个人面面相觑,依旧寂静无声。一是没什么好聊的,二也是为了减少消耗。最后还是女人打破沉默,对着吴家叔公长揖拜谢:“叔公一饭之恩,燕妮感佩难忘。只是身负重任,前途莫测,当就此别过。再拜叔公万福。”。吴老汉嘿嘿笑道:“不愧是仙人调教,说的话让老汉听不懂还舒坦。你要走我也不劝你,这兵荒马乱的还要出来奔波,想必是有比命还重要的事。就让吴二送你一遭吧,外边颇有些忘八端的。”。吴八蛋以为叫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又气鼓鼓的回去念叨:“白吃。”。女人略一尴尬,还是拜别了吴家叔公,和送自己的吴二一起推门而出。
斜阳夕晒,女人抬手遮眼,在距离20年后,重新审视自己出生的土地。如果不是目之所及,皆是庐社墟烟,这般秋日午后,四周静谧的乡村,倒也颇有韵味。但仍然残留的肉香,很快将她拉回现实。冰冷的土坯和潜伏的人类,就像另一处树林。女人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华烨,还能不能走下去,但更恐惧走到终点仍是空虚。旁边的吴二见女子一时不动,以为她是触景伤情,又担心歹人暗害。便故作大气地安慰道:“刘家妹子,你要是不想走,就留下。放心,俺绝不害你。”。女子吸了口气,轻声道:“无妨,只是想了些不相干的。咱们走吧。”“哎。”吴二虽不明一个女子到底有何坚持,但还是答应了一声,先行迈步带路。
“这是要去金雍城吧。”:路上吴二问道,女子也不隐瞒:“是的,二哥。可是有金墉城的消息?”,吴二被这一声‘二哥’叫的有些发颤,赶紧甩甩头道:“不知道,只听说右都督打了败仗,带着兵退回城里。妖兽也不急着进攻,到处抢劫杀人。好多村子都被屠了。”。接着他换了点戏谑的口气接着说:“咱们这的赵老爷跟新朝廷关系好,倒是一时半会不用担心。”“那晌午路过的……是怎么回事?”,吴二脸色严肃起来:“那是逃到附近山坳里的西军,他们领头的和赵老爷说好投降,结果刚出来就被妖兵屠了。连家属和跟着逃难的,没一个活下来。”。女人无语凝噎,手指捏的惨白,她隐约记得自己还跟师君见过赵家,那道学先生家的饭菜倒是甚为好吃。气氛变的有些冷淡,吴二专心的提棍警戒。其实以女子出众的灵感,阴影中萎靡蜷缩的人气,都被她了然于心。但她并不说破,二人就这样来到村外的土坡,女人对吴二恭身行礼。倒让吴二甚是局促,抬手想扶,又觉不妥。尴尬地立在那里。女人露出巧笑,让吴二伸出手。当女子的滑腻的手掌触到自己时,吴二不禁浑身打了个哆嗦。他定睛看去,一红一金两颗彩石罗列手上。女人说道:“红色的是火石与燧石摩擦亦可;金色的雷石可爆裂伤敌,但需用口诀引导。”说罢,轻启朱唇,背詠咒文。吴二一边记着,一边注意女人被斜阳映的光辉的脸,几遍下来,自己已是面红耳赤。女人道:“记下了吗?”吴二拼命点头。然后看着幼时兴许,一起耍过的女子,渐行渐远。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蹦出自己这辈子最尴尬的高喊:“刘家妹子,俺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但千万自个小心!实在不行就回来,俺还在这等你!”。女人回了一下头,留给他一个温暖的笑颜,接着步入夕阳漫照的路途。许久后一阵凉风吹过,让吴二打了个哆嗦,才赶紧转身回去。
空荡的土屋里,吴老汉守着火种,门“吱呀”一声推开。吴二闪身进入,怅然若失地踱到墙角蹲下。吴老汉一看侄孙那模样,便知这小子发了情。咳嗽一声,引起吴二的注意:“别想了,那不是你能碰的起的女人。”吴二一听刚想反驳,吴老汉接着道:“你们还背着她的时候,人家就醒了。之所以没动你们是想看看情况。你还别不服,看见人家是怎么生火的吧。走的时候送没送你东西?”。吴二这才忆起,女子在屠场定住自己的那幕,还有雷石的用法和威力,不禁抖了一下。吴老汉一看侄孙明白了厉害,才放缓声音:“那是个天生就不凡的娃,跟咱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农民,不是一路人。现在老天也下雨了,以后还是能活下去的,实在不行找赵老爷借点钱,给你取个婆姨,把咱们老吴家的种传下去才是正经的……”。吴二听着叔公的唠叨,紧了紧身上的破麻袄,盯着地面发呆。突然之间他问道:“八蛋呢?”“撒尿去了。”“噢,还不回来。”“哼,那混小子都去了几刻了。估计是想在前面劫刘家娃子。”,吴二霍然站起,吴老汉则劝慰他说:“坐下,坐下,睡觉。等那小子自己吃亏就回来了,仙人弟子岂是那么好与的。”。
吴二听了叔公的话慢慢坐回,可是思绪烦乱怎么也静不下心,又等了一会。最后还是推门而出,他先往村东口的道路追赶,找不到动静又折返回来。但还是不甘心,便在村子里转悠等待,结果却见吴八蛋,从村西口的道路上回来。吴二抢上前去,一脚踹飞自己的堂弟,指着鼻子喝骂道:“你狗日的干啥去了?!”。吴八蛋拍拍灰站起来:“没干啥,你们双宿双飞的还不允我自己出去耍会。”吴二举手欲打,见八蛋立刻怂了下去,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径自返回屋去。随着门扉关紧,这座被人遗忘的村庄,似乎又回到了一如往常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