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入学受罚

伦敦以西五十公里，伦敦路北侧。

载洵与扎哈下了公使馆提供的马车，站在壮观的滑铁卢战役纪念厅前，久久没有言语。

1741年4月30日，乔治二世国王签署了一份皇家文件，决定建立皇家军事学院，即现代的桑赫斯特军校的前身。

而在其后的一百多年间，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为大英帝国培养数以万计的优秀陆军指挥官。虽然，英国的陆军，因为其海岛国家的特点，远不及皇家海军那么威名远扬。但这里，依然出现了蒙哥马利、罗伯茨、亚历山大等英国陆军元帅，更有温斯顿·邱吉尔这样在全世界都影响深远的领袖级人物。后世为人所熟知的威廉和哈里两位王子，也都是毕业于此。

载洵想起那天在公使馆中，自己说出“去桑赫斯特也不错，至少还能和邱吉尔和蒙哥马利做校友”时，薛福成惊诧的样子还十分的好笑。想来，在自己离开后，薛大使少不得会派人打探一下“邱吉尔和蒙哥马利”是何许人也。

邱吉尔生于1874年，与载洵的年纪差不多，想必还在做他的中学学霸。而蒙哥马利更是出生于1887年，现在才一岁多，或许还穿着开裆裤呢！

薛大使的调查注定会无疾而终。但载洵依然为李鸿章的谨小慎威感到有些头疼。自己这个公派学政督办也不过才十几岁而己，就算是在京城时小有名气，素有“八旗神童”的美誉，也可不至于现在就开始对自己这么关注吧？

“爷不就是想去格林威治海军学院混混，以后跟叶祖珪、萨镇冰他们套套近乎吗？

话说就在载洵踏上万里求学之路后，北洋水师已经在刘公岛外举行了阅兵仪式，宣告着这支集大清举国之力，凝李鸿章等北洋重臣十数年心血的亚洲第一舰队正式成军。

同老佛爷一样善于玩弄权术的李中堂任命了淮军前骑兵统领丁汝昌为北洋水师提督，开创了我大天朝外行领导内行的先河。而那些马尾船政学堂培养出来的优秀毕业生们，或见习于英国舰队、或深造于格林尼治皇家海军学院的刘步檐、林泰曾、邓世昌、方伯谦们，也都得以重用，成为了各艘主力舰的管带。

在外人眼里，北洋水师有定、镇二宝，多艘铁甲快船亦称得上船坚炮利，一时威名无俩。连英国皇家海军远东舰队司令也承认，北洋水师，才是亚太地区的第一舰队。

但在载洵看来，这北洋水师……除了邓公等英勇先躯，其他人实在是不值一提。对海战一窍不通的丁提督就不说了，单说左翼总兵、定远舰管带刘步蟾，算是北洋水师中的主要将领之一了吧，可就是这货，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趁丁汝昌登岸述职期间，搞出了个撤旗事件，愣是把李鸿章大费周折才请来了“洋员之在水师最得实益者，琅总查为第一”的副提督，英国海军军官琅威理给气得辞职。

这个事件，也直接导致了英国与清政府蜜月期的结束，英国外交部差点撤回在华所有的英籍顾问，还拒绝李鸿章另聘英国人担任海军顾问的请求并撤回部分在华雇员，同时宣布不再接纳中国海军学生。

而在琅威理离开北洋舰队后，舰队训练日益松弛，军纪每况愈下。1894年8月，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北洋舰队几乎全军覆没。

至此，中华走向深蓝的海军梦再一次夭折，直到后世，新中国海军强行突破岛链封锁，亚丁湾护航、西太常规训练……

咧了咧嘴，北洋的那些乱糟事儿，载洵没打算管，也没能力去管。他若是现在给李鸿章拍封电报，告诉他说：不能惯着水师闽系那帮人，轰走琅威理，等于自斩手臂，五年后你北洋水师就会全军覆没……

那老头还不得把他当疯子呀？立马给太后上折子，要求宗人府严加管治都是轻的。

“走吧，扎哈，人家不让咱沾海军，咱就混混陆军去！”

“喳！爷，这地方教打枪不？”

谁说夯货就没心眼？载洵一乐，“教，咋不教呢？这地方还教打/炮呢，一炮轰出去，一下子就炸死一片人，比金二的枪法还厉害。”

“那成，爷，我就学这个！学好了一定气气金二去，那小子自从枪打得准了，老是跟我得瑟。”

“哈哈！”

载洵忍不住好笑，“爷会告诉你，炮兵专业更需要一定的算术和几何知识吗？”

年底的时候，并不是招新的季节。

但载洵有公使馆通过英国外交部搞来的特招录取通知书，入学的过程还算是顺利。几个接待载洵的军校职员，对于两个东方面孔，也并不感觉意外。这年代，无论是日本还是大清，派驻英国的留学生都不算少。只是……“这俩小子为啥没有清人的大辨子呢？不是只有日本人才喜欢剃短发吗？不是说那个小孩子是大清的皇室贵族吗？”

海岛上的光头逐渐生出了短发，载洵便按着后世的头型，让丁南山给割了个斜庞克，至于扎哈……还有比板寸更适合他的吗？

很帅气，却也吸引了很多有些怀疑的目光。薛福成便曾苦口婆心的劝诫了半天，“贝勒爷，这须发为男人之本，依我大清律……纵然海岛剃发为迫不得己，但时境已过，贝勒爷还是趁早将发鞭蓄起为好。”

考虑到载洵的背景，老爷子还算比较客气。这要换成公使馆的其他工作人员，指定就是抓起来遣送回国，送大理寺候审了。

不过，载洵浑不在意，“爷割下来那一天，就没打算再蓄起来。”

所以，对于几位穿着英军陆军军装的桑赫斯特军校教官诧异眼光，也丝毫没有理会，反而是报之一笑，“麦尔逊教官，请问，咱们学校有请假和休学制度吗？挂了科有几次补考机会？另外……如果我不差钱的话，考试的题目您可以提前透露点吗？”

……

麦尔逊便是负责管理载洵所选战术指挥系C班的教官（应该叫做战研究科室，听着别扭，就按着咱们的习惯写吧！）。刚要领着新来的清国皇室学生去自己的班级，听到载洵的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校园甬路上。

麦尔逊的年龄并不大，同为桑赫斯特军校的毕业生，三年前因为成绩优异而留校任教。

深遂的湛蓝色眼珠紧盯着身材比他矮了许多的载洵，英俊的面孔冷峻无比。作为一名优秀的英国陆军教官，麦尔逊实在无法理解载洵这一番颠覆三观的话，“载洵·爱新觉罗？”

在入学通知书确认了一下新学生的名字，没等载洵立正行礼回答，年轻的教官便狠狠的将属于学员的行礼包摔在地上，“你确定，你来英国是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陆军军官，而不是来度假的？”

“别介，教官，这被子我以后还得盖呢。这脸盆……都摔扁了，没有糖瓷的冲压品就是不禁摔……”

“载洵·爱新觉罗，立正！”

实在是受不了新学员嘻皮笑脸的样子，麦尔逊厉声而吼。

“到！报告教官，我的名字是爱新觉罗·载洵，你读反了我的名字。”

“狗/屎，这是英语的习惯，先读名字后读姓氏。”

“可我是中华人，我们的习惯是先有姓后有名！”

“可这里是英国，是英国有着悠久历史了光荣传统的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在这里，你不是什么王子，也不是什么贵族，你的身份只是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战术指挥系C班的一句普通学员，想要留在这里学习，你就必须遵守学院的所有规定，否则，就滚蛋！光荣的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不允许有懦夫的存在。”

大义凛然，黑脸冷目，此刻的麦尔逊简直就是军人的典范。

载洵咂了咂嘴，没有再说什么，“我会告诉你，爷现在也是一分钟几十万……几千英磅的人物吗？肿么可能在这小小的军校中浪费时间？”

“不过……貌似有这样的教官，这军校生涯也不会太无聊哈，至少混一段，没准还能认识几个后世的牛人啥的，说不定还可以拐回大清，添上几员大将。”

“载洵·爱新觉罗，立正！向右转！目标，前方训练场，十圈跑，不跑完不得归队！”

麦尔逊的吼声再次响起，还在YY中的载洵当时就是一哆嗦，“我靠，这也太狠了吧？”

望望那足有四百米一圈的训练场，还坑洼不平的，这要是跑完十圈……“爷还不得直接嗝屁这呀？难不成爷要学那诸葛武侯，出身未捷身先……”

要打退堂鼓，“顶多就是多扔点钱，买通这家伙……能用钱解决的事，对于爷来说，还算是事吗？”

可刚一回头，便看见了麦尔逊眼中戏谑的眼神，“妈蛋的，这货分明就是瞧不起咱呀！不行，人争一口气，咱不能给北京城的爷儿们丢脸，这十圈说啥也得跑下来。”

穿越十几年以来，载洵第一次真如旗人阿哥们一样，打肿脸充胖子，输人不输阵，拧着劲脱掉了黄马褂，再将下身的长衫系在腰间，闷着头冲向了训练场。

一圈、两圈……五圈、六圈……一开始的速度还勉强能算得上是跑，五圈过后，便是走，再之后便是……爬。

军校的训练场，可不如普通学校的操场一样平整，载洵的脸上满是……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泥水，抹了一把犹在无力的骂着，“奶/奶的，别让爷知道是谁这么损，在跑道上也挖了那么多泥坑，要是让爷知道了，指定把你削成人棍。”

远处的教室内，几个军事工程系的学员正在上课，却突然集体打了个寒颤。

……

许多年以后，已是帝国工程兵学院院长的克鲁斯·汤姆在一次皇室晚宴上，面对中央情报局金忠国中将如山般的证据，“嘿嘿”讪笑两声，“陛下，咱哥儿几个也不知道你那天会来学院报道，更不知道你会被罚跑圈，否则……咱说啥也不能挖那么多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