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就是大年三十儿。
实际上是阴历二十九,今年的腊月没有三十。
在民间,遇到腊月没有三十的时候,二十九就叫大年三十儿。
这样叫亲切,说除夕有点正式。
爷爷奶奶在山站市没什么亲戚,过年就是祖孙三代的事儿。
三十儿一大早,大爷陆宁最先敲门。
大爷和大娘有两个孩子。
头胎是女孩,名叫陆芳,比陆野大两岁多。
二胎是男孩,名叫陆战,比陆野小一岁,
由于陆野上学晚一年,所以小哥俩眼下都在读小学一年级。
如果老叔争气,再生个男孩,名字就叫陆军。
哥仨名字连起来就是野战军。
这仨名儿都是奶奶起的,也不知道哪来的灵感!
陆野对此早已无力吐槽,没出生就定下来的事儿,任你重生几次,户口本也是这样给你写!
就算将来改了名,老人不认可,还是叫你陆野,你能咋办?
第二个到的是老姑,因为还没出嫁,所以大年三十儿还是在奶奶家过。
最后到的是老叔,和前世不同,这次老叔是带着安红来的。
前世俩人因手表的事闹分手,过年时安红就没来窜门。
前世,陆野儿时并未觉得这年有什么特别。
重生后,陆野知道,这样的年味儿是多么难得。
上午,老叔带着陆野和陆战去买鞭炮,这次买点小鞭。
大地红、二提脚、闪光雷之类的,之前买过了。
放鞭这事儿,陆野还是挺怀念的。
亲人离世,禁鞭三年,前世陆野经历了三年又三年,三年再三年。
禁了十年,解禁后,陆野早已没了放鞭的心思。
独生子女时代,没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过年就和周末差不多,都是带着孩子看看两边父母。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平时早睡的父母,除夕夜会跟着一起熬夜吧。
重生一回,且过且珍惜。
这是重生后的第九个年头,陆野依然像个孩子一样,在鞭炮摊上挑挑拣拣。
窜天猴和魔术弹是必买的,这个是经典组合。
魔术弹放完剩下的纸筒可以用来放窜天猴。
把窜天猴往纸筒里那么一插,点燃引线,举棍指天,嗖哦~,啪!
爆了爆了!
瞧瞧,多神气!
除了可以放窜天猴,魔术弹纸筒还可以放大地红。
把大地红拆开,拆成一个个单独的小鞭炮,然后把单个小鞭炮插在纸筒里,一手拿纸筒,一手拿根香,点火,前伸,“砰!”
鞭炮炸响,筒口一股青烟飘出。
这种玩法会损坏纸筒,放一会,纸筒就被炸没半截。
除了这两样,陆野还挑了小烟花、小蜜蜂、导火索、呲花、划炮和摔炮等。
陆野可没和老叔客气,大把大把的往塑料袋里装。
自己费心费力的改变老叔悲惨命运,一点鞭钱,连个利息都算不上。
买好鞭炮,小哥俩一边放划炮一边往家回。
中午,饭前先放一挂鞭。
不知道是什么习俗,反正很多家都这么干。
年三十儿的饭点,那是放鞭炮的高峰时段,外面噼里啪啦声一浪接着一浪,一浪高过一浪。
听着外面的鞭炮声,一大家子人围坐一张大圆桌。
倒上各种饮品,举杯,说上两句吉祥话,干了,动筷。
臀下坐的折叠凳,胸前是张折叠桌,脚下铺了层地板革,黑白格图案。
你问怎么不是木地板?
94年才刚有复合地板,这时没点见识的,都不知道啥叫木地板。
晚上,奶奶把在外面放鞭的孩子喊回来,该吃年夜饭了。
饭前,还是先放一挂鞭。
饭后,大家先打会扑克。
八点,准时收摊儿看春晚。
一曲《千秋万岁为大年》拉开了春晚序幕。
这一年的春晚一共有三十九个节目。
看会春晚,出去放会鞭。
放完鞭炮,在回屋看春晚。
来来回回好几次。
放鞭的时间节点一般都在小品之后。
春晚的小品火啊!
老少皆宜。
只要电视里一演小品,各家各户就会有人在屋里扯着嗓子喊:“演小品啦!快过来看啊!”
然后正在忙着下棋、打扑克、包饺子的人们就会放下手里的活,一溜烟的跑到电视前看小品,看完小品再接着忙活之前的事儿。
临近十二点,春晚的舞台上开始倒计时。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
大家开始拜年。
父辈儿先开始,然后才是孙子辈儿。
从老大开始。
爷爷奶奶端坐在椅子上。
大爷带着大娘先磕头,说:“爸!过年好!”
然后再磕头,说:“妈!过年好!”
爷爷奶奶连说“好”。
接下来是陆野的父母。
再接下来是陆野的叔叔和姑姑。
父辈拜完,才轮到小辈儿。
说来奇怪,父辈磕头,孙子辈鞠躬,陆野一直没明白这里面的玄机。
父辈儿拜年什么都没有,孙子辈儿的拜年有压岁钱。
只是这压岁钱最后去了哪里,谁也说不准。
陆野从奶奶手里接过一张灰色的百元大钞,直接揣进兜里。
然后依次给大爷、大娘、父母、老叔、老姑拜年,各个给的都是百元大钞。
94年的百元大钞。
富裕人家!
刚入初一,进账五百。
和前世不同,陆野有了存折,揣进兜里的压岁钱,谁也别想掏出来。
拜完年,大家一起吃饺子。
过零点这顿是新年的第一餐,吃饺子意味着更岁交子,辞旧迎新,包住福运,大吉大利。
吃完饺子,散场,白天接着再聚。
晚睡早起。
初一,奶奶家,还是原班人马。
初二,陆野下乡,去姥姥家串门。
到了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拜年。
和奶奶家不同,姥姥家是本地人,亲戚众多。
这些人里,有在外面做生意的,也有在村里种地的,收入不同,亲戚远近也不同,所以陆野在这面收的压岁钱,各种面额都有,小到十元,大到一百,总共收了八百六十元。
走亲串户的过程很平淡,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些勾心斗角。
晚上在村中留宿。
初三,吃过早饭,大表哥带着陆野和表妹们去玩抽“老牛”。
“老牛”是农村木匠做的。
取整块木头,削成柱形,一头留平,侧面挖槽,一头削尖,成锥形,锥头镶个小钢珠,一个“老牛”就做好了。
取一短棍,栓条细绳,“牛鞭”做好。
找一个平整冰面,用牛鞭绳在“老牛”槽里缠几圈,然后用力一拉。
“老牛”在冰面上旋转。
抽它!
反复抽它!
越是挨抽,“老牛”转的越快!
抽了一上午,回去吃午饭,然后和亲戚一一告别,陆野打道回府。
初四,部分银行网点已经开始营业了,陆野拉着奶奶去银行存压岁钱。
整数一千三百元存起来,剩下的六十元留着寒假花。
初五,奶奶这面的亲戚再次齐聚一堂。
初六,大人们做开工准备,陆战被送到奶奶家。
寒暑假,小哥俩经常在一块玩,儿时感情很好。
长大成人后,哥俩生活在了不同的城市,关系渐渐疏远。
再次回到这个时期,陆野感慨良多。
儿时的伙伴长大后,为了前程各奔东西,最后生活在了不同的城市,有了各自的家庭和事业。
生活的环境不同,经历的事情也不同,所以很多年后再见,居然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即使曾经无话不谈的老同学,也会变得没了话题。
陆野有时会问自己,今天的自己,还是昨天的那个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