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地上狗屎！”
顾霖突兀的指着地面喊了一声，五个急奔过来的熊孩子闻言一个激灵，齐齐一通刹车漂移，险些撞成一团。
打头最壮实的孩子头定神瞅了一眼地面，恼怒道：“你瞎咋呼什么！地上就一块土疙瘩，欠揍吧你！”
说完就撸起袖子准备上前，看样子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他身后一个男孩脸上有些不自然，连忙拉住孩子头，小声道：“阿豹哥，你不能打他，他是胖哥。前几天刚救了俺娘，是俺们家救命恩人，你要打了他，俺爹非扒了咱俩皮不可！”
名唤阿豹的孩子头想起熊大叔的暴躁脾气，讪讪的笑了几下，对顾霖说道。
“小胖，没你事，俺找小果子算账，你少掺和！”
顾霖回头问向果儿：“你怎么惹到他了？”
果儿小声说道：“三天前俺帮姐姐倒盆洗菜水，阿豹突然跑出来，俺没收住……”
“一盆洗菜水记恨你三天？”
“刚洗过野圆葱和山椒……味有点大……”
顾霖对号入座了一下，这俩东西和洋葱、朝天椒差不多。不禁暗自扶额，这不只是味大吧，后劲也不小。
阿豹咬牙切齿道：“小果子，你害俺眼睛肿了一宿，今儿我非揍死你不可！”
果儿吓得直发抖，躲在顾霖身后不敢做声。
顾霖突然问道：“阿豹，你读过书没有？”
“俺咋没读过书？村里书塾，俺去过好多次……你，你问俺这个干嘛？”
顾霖看着底气不足的阿豹，笑了笑，又板起脸喝道。
“你胆子不小啊！竟敢不听葛文师的教诲！不怕文师处罚你吗！”
阿豹顿时急眼了：“小胖你不要瞎说！俺啥时候不听文师话了！”
“文师有言：村邻相处，应互相爱惜。毋得恃强凌弱，恃众欺寡，避免伤及无辜，你不记得了吗？”
阿豹听的张口结舌，呆若木鸡，回头小声问向其他几个熊孩子：“文师……说过这话吗？这话啥意思……”
其他四个熊孩子也是一脸懵逼，有一个小声说道：“刚才胖哥说的俺一个字都没听懂，应该是先生原话吧……”
“文师还说过：大丈夫应当胸怀若谷，宽以待人，你做到了吗？”
阿豹抓耳挠腮：“你先等等，刚才那句俺还没想明白……”
“文师告诫：吾日三省吾身。我看你是彻底忘在脑后了！！”
阿豹崩溃了：“这话文师都啥时候说过啊！！！”
…………
“也就是说，刚才那三句话的意思，俺不应该仗着个大欺负他个小，不应该人多欺负人少。俺要是爷们就应该大度一点不记仇，还得反省一下那天挨泼，自己有没有啥过错？”
“这到底凭啥子啊！是俺被泼了！俺才是遭罪的！”
顾霖耸耸肩，一脸无奈道：“这是文师的教诲啊，我也没办法。”
阿豹一阵急头赖脸，又突然泄了气：“那俺眼睛就白遭了一晚上罪吗？”
顾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阿豹，你几岁了？”
“十二，咋了？”
顾霖开始循循善诱：“你看长辈们都去上供了，一会回来看到你们在这瞎闹，万一影响到祭神大会，你们回家不得被爹娘往死里收拾？”
“呃……胖儿，你说的对。”
“有一说一嘛，咱都是为了你好。你比我小一岁，我担你一声哥哥也是不过分的，对吧。”
“啊？呃……嗯。”
“你要信得过老哥我呢？哥来帮你俩解决这个问题，好不好？哥保证公平公正！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那……那好吧，胖儿……”
“叫我胖哥吧~~”
“胖哥……”
…………
果儿悄悄拉了一下顾霖，不安地小声问道：“胖哥，咱们来这小溪边干嘛？这么偏僻，一会都不好逃跑。”
顾霖笑了下，没回答他，而是转头对阿豹说道：“你比果儿高一头，要是比打架，对果儿太不公平了，你俩可以比比智商。”
阿豹奇道：“啥叫智商？”
“就是谁的脑子灵活好用。果儿从小聪明伶俐，你比他大两岁，多读两年书，比脑子很公平。”
“那行，怎么比？”
“不急，等我一下。”
顾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小溪边一小片软泥地上随手画了一幅十三乘以十三的围棋棋盘。
顾霖前世九十岁的高龄，闲暇时间颇为喜欢水墨丹青。虽然如今是新身体、破树枝，但也画的四平中直，甚有几分功底。
“现在去捡两堆石头，一堆大，一堆小。”
几个孩子云里雾里的，但还是听顾霖的话去做了。
“咱们现在玩一个叫五子棋的游戏，游戏规则很简单，大石头先下，一人一次放一个子。无论横着竖着还是斜着，谁先连放五个子，谁就赢了。”
“啥？就这么简单？那俺要赢了呢？”
“你要赢了，我和果儿今晚的鹿肉就不吃了，拿来给你当补偿。你要是输了，你和果儿握手言和，泼水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怎么样？”
“行！那赶紧开始吧！这么简单的游戏不是随便赢？”
“是挺简单的，让胖哥我先陪你试五把，熟悉熟悉规则？你先下吧，阿豹。”
九回合后……
阿豹身后一个孩子戳了戳他：“阿豹哥，你输了……”
阿豹涨红了脸：“你别吵吵！还有四把呢，胖哥，再来！”
顾霖温和地笑着：“好呀。”
九回合……十一回合……十回合……九回合……
阿豹被剃了光头，看着棋盘一脸呆逼。
顾霖又温和地问道：“熟悉规则了吗？”
阿豹突然福至心灵，喊道：“不对，这游戏绝对后下占便宜，不信的话，你先下，俺后下，指定赢你！”
顾霖摊摊手：“可以啊，哥没意见。”
然后八回合……七回合……八回合……
阿豹身后一个孩子又戳了戳他：“阿豹哥，你好像输的更快了……”
阿豹脸涨的更红，但也不好意思再找借口了。
顾霖不疾不徐的收回棋子，款款而言：“这是我家乡的益智游戏，你刚玩，找不到窍门也很正常。别着急，慢慢想，慢慢下，咱们再走几盘，我让你先下两步。”
阿豹长出了一口气，点点头，倒也像模像样的思考起来。
二十八回合……三十五回合……
第三把下到四十回合时，顾霖微笑了一下，有意放了放水。
阿豹长考了许久，眼前一亮，落下一子：“四连加三连，俺看你这么下过，俺这把必赢了！”
顾霖点点头，笑道：“你赢了。”
阿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哥你让着俺的，俺明白。”
顾霖起身，拍了拍果儿，说道：“看懂了吧，你来跟阿豹下吧。”
随后又回头对阿豹说道：“你俩七局四胜，不管最后谁赢，以前的事就过去吧。”
“行，俺听胖哥的。”
阿豹和果儿瞬间投入到棋局中，一时倒也半斤八两。
其他几个熊孩子看着眼馋，眼巴巴地瞧着顾霖，又不好意思开口。
顾霖不禁一笑：“去捡石子吧，哥给你们画棋盘。”
“太好了！呀呜！呀呜！！！”
顾霖看着活力四射的孩子们，觉得自己陈旧的心态也年轻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