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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躁动的非洲矿区

非洲,这颗星球上自然资源最为丰饶的土地。据说人类便是从这里发源而后逐步扩散到整个星球上。即使在黄金纪元,这里沦落为了人类文明最落后的大洲,但却依然是这颗星球上物种最丰富,最为生机勃勃的地区。然而如今,这儿却已是一片死地。

核战争并没有放过这片无辜的无核大陆,灾难像恶魔的火焰将这里的生机全都化为了灰烬。

核爆产生的高温和冲击波已彻底改变了这里的地貌。无数山峦崩塌,河湖干涸,森林化为灰烬。即便数十年过去,漫天沾满辐射的粉尘依旧肆虐着这边土地。在这暗无天日的苍穹下,这个曾经最为温暖的大洲也陷入了长达数十年的酷寒中。辐射、寒冷让所有动植物都失去了存活下去的条件,这荒芜的陆地上除了望不到尽头的冻土和风沙,已然见不到一丝生机。

埃塞俄比亚高原-阿巴亚湖。

湖面早已被一层厚厚的冰层覆盖。但在湖的最北边,一排排巨大的管道穿破冰层,正源源不断的将湖水往一公里外的一个巨大坑洞输送过去。

坑洞的直径足有近千米,在距离坑口十米左右的位置有一层微微散发着蓝色光芒的透明玻璃物质将坑洞的内部与外界隔离了开来。

而这层玻璃物质之下便是非洲三号矿坑,也叫做锳坑,因为这里盛产一种叫锳的矿石,那是制造纳米天使的重要材料。

矿坑的内部远比洞口庞大。由底部的长方体矿区和圆锥形的顶部构成。在坑底向上望去,那直径近千米的玻璃“天窗”似乎仅有一面寻常的圆桌大小。坑底面积近百万平的长方形广场中央,几个巨大的白色的半圆形建筑如鹅卵石般镶嵌在地面上。

在矿坑三侧高达数千米的矿壁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管道纵横交错,织成一张张巨大的网,覆盖了整个矿面。

无数黑色的如盒子般的采矿机器便如昆虫般攀附在这些巨大的网上。

盒子两边各有两个触手将其固定在这些管道上。依靠这些触手盒子可以灵活的在这些管道上切换、移动。这些盒子状的采矿机器叫做采集盒,内部空间只有不到3立方米大小,矿奴们便坐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操控着采集盒日复一日的进行着劳作。

波波利坐在狭窄的采集盒中,操纵着采集盒在检测到有矿物的地方停住,然后使用采集工具,小心的将矿石从泥土中分离出,切分到适当大小后,放入到纵向的管道中。纵向管道内部是一种螺旋向下的结构,能保证矿石以适当的速度落入最下面的运输盒。运输盒中的矿物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便会有运输车将其拉走,并换上新的运输盒。

波波利今年23岁,他的头部像矿区的绝大部分矿奴一样由于常年经受辐射而没有一丝毛发,黝黑的皮肤也因为长期接触粉尘而变得干裂而粗糙,这让他外表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大上不少,似乎已足有四十多岁。然而23岁的波波利在矿区已经是长寿的的长者了,由于极端恶劣的环境和繁重的劳作这里能活到20岁的都是极少数。

自从12岁开始,波波利每天便要在这矿盒中工作16小时以上,除了睡觉和短暂的活动时间,吃喝拉撒都是在这矿盒中进行。

今天波波利格外的开心,他连续3年的产出都是矿区的前3名。所以获得了一个送去不夜城进行圣赎的资格。这种资格可是每5年只会有5个人。那时他将摆脱矿奴的身份,被安置到大城市中,并配备III型纳米天使,甚至还会帮他修复被阉割的生殖器官。

想着美好的未来,波波利不由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最后一天的矿奴生涯他也要好好表现,最好能在矿区创下一个日采集量记录。波波利操控着采集盒在矿壁上快速的移动着,一块块分割精细的矿石被丢进传输管道。

波波利采集完一块区域,抬起一侧的机械臂进行轨道切换时,忽然位于他上方的一个采集盒猛的坠落下来。好在波波利反应迅速,操纵依然抓在轨道上的两只机械臂用力一个旋转,堪堪躲过了坠落的采集盒。

波波利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他及时躲过,怕是就要被从这数百米的高处砸落,那可是必死无疑了。

“对不起啊。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正当波波利惊魂未定之时,那险些砸到自己的采集盒上传来了一个他无比熟悉却也无比厌恶的声音。

波波利巡声望去,只见一名面容凶悍的男子正摊开双手一脸阴笑的望着他。

男子的双耳似乎被什么利器削去,那颗同这里大多数人一样因遭受辐射而没有头发的脑袋此刻像极了一枚巨大的卤蛋。

“土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害死了吉丽,这笔账我会找你算的。”波波利瞪着土鲁,怒声道。

“你别血口喷人,吉丽是她自己蠢,操作不当自己掉下去摔死的。还连累了其他两名伙伴呢。”土鲁否认道,但脸上却满是得意的笑容。

听到土鲁辱没吉丽,波波利不禁怒火中烧。操控自己的采集盒便向土鲁撞去,土鲁也不示弱,两人就这么在空中厮打了起来。

正当二人打的难分难解,一阵急促的哨声从下方传来,几个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卫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拿着扩音器大吼着用聚光灯照向他们,示意他们下来。

两人显然有些畏惧这些警卫,立即停止了打斗,各自操控采集盒向地面落去。待二人落地,一个身材魁梧的留着金色短发的警官便带着两名警卫小跑着来到了他们面前。

三名警卫不由分说先用警棍狠狠的将二人教训了一顿,然后示意他们双手抱头在地上趴下。两名警卫上前踩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手铐在身后。

“怎么又是你土鲁!刚才的情况我都看到了,再有下次我就让执法队将你销毁掉。”为首的金发警官怒喝道,朝着土鲁的头部猛踢了一脚。

土鲁光秃秃的头皮上立时绽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献血沿着他的眉骨滴落在地上。但土鲁没有吭一声,只是咬着牙,努力的从地上昂起头,鼻孔里冒着粗气,恶狠狠的瞪着金发军官。

土鲁似乎在矿奴中颇有人缘,正在劳作的许多矿奴看见他被警卫殴打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用金属在管道上敲打表示抗议。

“都好好工作,不然明天停餐一天。”一队警卫闻声从一间标识着‘戒控室’的圆形房子里快步跑了出来,用镭射灯照向上面敲打的人群,大声呵斥。场面这才在一阵阵咒骂声中渐渐恢复了平静。

“把他拉下去,扔到禁闭室。”金发军官指着土鲁冷冷的说道。

两个警卫将土鲁从地上架起朝禁闭室的方向拖去。土鲁奋力挣扎着想要朝波波利冲来,但无奈被控制住,只能将一口混着鲜血的口水吐向了波波利。他一边在警卫的拖拽下前行,一边朝波波利不停大骂道:“你个走狗,王八蛋。我一定会宰了你。”

波波利只是怒目瞪着土鲁,却没有说什么。

“起来吧。明天你就自由了,可不要出什么乱子。”金发警官垂眼看着地上的波波利,漠然说道。警卫在金发警官的示意下解开了波波利的手铐。

“好的长官。”波波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低头恭敬的答道。但此时的他并没有为即将到来的自由表现出丝毫欣喜,眼神反而忽然变得黯淡起来。同土鲁的冲突又让他想起了一些伤心的过往。

半年前波波利为了帮助好友吉丽一同获得新生洗礼的资格,揭发了土鲁几人密谋劫持矿车逃离矿坑的计划。结果导致土鲁的三个同伙被销毁,土鲁也被削去了双耳,由此二人结下了仇恨。

土鲁为了报复,在吉丽和波波利的采集盒上做了手脚导致吉丽在采矿过程中坠亡。波波利由于当天被刚才的金发警官叫去汇报矿奴们的情况没有出勤,侥幸逃过一劫。

“你一定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不夜城是什么样子,到时候你死了见到我时,就可以跟我讲讲了。”波波利回忆着吉丽临终前的样子,如芒在心,眼眶不禁一阵酸涩,“吉丽,我一定会出去的,恢复自由后我会走遍这世界的每个角落,然后回到这里,同你埋在一起,将我所见到的讲给你听。”

“你的采集盒也坏掉了,今天就不用再上工了,我让人给你安排一个独立的房间休息下。明天会有车来接你和其他几人去不夜城。”金发警官看了看眼前一脸呆滞的波波利说道。在检举事件后,波波利作为他安插在矿奴中的内线为他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所以他对这个老实的黑人还是有些好感。

“谢谢长官。”波波利微微抬起头怯生生的望向金发警官,漆黑的双眸中充满了感激。

波波利是内鬼这件事情早就在矿奴里疯传,这次事件中矿奴们更是看见警卫站在波波利一边教训了在他们心中颇有威望的土鲁,他要是回去到矿奴中,在这剩下的半天里还真不准会发生什么意外。

金发警官没有再说什么,淡淡看了波波利一眼便转过身朝着警卫室走去。

随后,在一名身穿白色制服的中年黑发女人的引导下波波利被带到了一间白色的房间内。房间只有十来平大小,没有窗户,左侧的墙边靠着一张单人床,右侧则是一间被透明玻璃围起的浴室和一个马桶。

“清洗一下,换上衣服。到时间会有人来叫你的。”黑发女人鄙夷的看着满身污渍的波波利,指了指床上放置的衣物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波波利好奇的在这狭小的房间四处摸索了一番,这简陋的休息室已是他至今见过的最好最干净的地方。

好不容易弄清楚怎么使用浴室,清洁完,换上柔软干净的衣物后。波波利只觉得神清气爽,有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似乎连体内日夜折磨他的恶变细胞此时也安分了许多。他摸了摸手腕上佩戴多年已被磨损的破烂不堪的I型纳米天使,忽然有种恍若梦境的感觉。到了不夜城他将换上全新的III型纳米天使,那时他便不用再日夜忍受清理恶化细胞所带来的痛苦了。他长舒一口气,躺在松软的单人床上,不多时便沉沉的睡去。

......

“醒醒,醒醒。凯尔长官让你过去一下。“

一阵尖锐的女声将波波利从睡眠中唤醒。他睁开眼,见送自己过来的黑发女人正不赖烦的摇晃着自己的床。

波波利赶紧站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低头歉意的朝黑发女人道:“对不起,我睡的有些沉。”

黑发女人没有理会,只是挑了挑眉毛,示意波波利跟上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走了大约5分钟,两人穿过几个走廊来到了一面宽大的白色木质门前。在黑发女人的示意下波波利推门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个颇为宽大的广场。赤色的地面上横竖画着些白色的线条。广场的两端各有一个高架子,架子上各装着一个挂着网的圆框。据一些消息灵通的矿奴说,矿区的警官们经常在这里玩一种叫做篮球的游戏。

广场的中间站着一排四名矿奴,和七八个警卫。

“波波利,快点,站到这里来。”为首的金发警卫凯尔高声催促道。

波波利小跑过去,站在了矿奴队伍的末尾。另外的四个矿奴斜眼看着波波利,目光中满是鄙夷,但都没有说什么。

“长话短说,首先恭喜你们获得了圣赎的资格,今后你们便是自由人了。但是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原来计划于明日召开的欢送仪式暂时取消了。现在你们马上就可以乘坐通行车去往港口,开始前往不夜城的行程了。”

五人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如今听到凯尔亲口说出,只感觉终于尘埃落定,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禁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李珂少尉,你带他们去准备一下就立即出发吧。”凯尔冲一个圆脸的瘦高个警卫说道。

“是,长官。”李珂朝着凯尔敬了一礼便带着波波利几人朝门口走去。

凯尔注视着众人离去的身影,眼中竟然似乎闪现出一丝艳羡的光芒。直到波波利等人出了房间他才转过身,急促的沉声对剩下的几名警卫道:“走,我们快去警备室。”

......

波波利几人在李珂的带领下先是来到了一间类似摄影棚的区域,他们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隔离服,这样能够在短时间内保障他们在500伦琴以下辐射环境中的安全。然后按照要求他们录制了一些短视频,内容当然是夸赞联邦政府如何的好,并鼓励矿奴们要努力工作,安分守己,最后五人同声喊着口号“上帝永远善待勤劳的人!”结束了录制。

录制完视频几人便在李珂的带领下匆匆赶到了升降梯中,他们将自此升上一千米外的地表,乘坐在那里等待的接驳车,到达港口,然后乘船到达新奥尔基,在新奥尔基修整两天后乘坐飞磁列车前往不夜城,不出意外整个行程大约6天左右。

电梯在飞速上升,坑底那原本高大威严的白色圆顶建筑渐渐变得渺小起来,就像一个个可以轻易捏碎的蛋壳。

波波利透过电梯玻璃望去,密密麻麻的采集车如蚂蚁搬攀附在巨大的矿壁上缓缓的蠕动着。一阵尖锐的长鸣声响起,那些“蚂蚁”在管道网的带动下远离了矿面。接着一片淡淡的红光在矿面上闪过,矿面表层的泥石瞬间化为了齑粉在轰隆声中挥洒而下,隔着这厚厚的玻璃波波利似乎也能闻到那熟悉的刺鼻的粉尘味道。

“旧面的矿石被采完,这是换新面了。”波波利在心中喃喃道。

......

三号矿坑的警备室里,八百多名全服武装的警卫列着整齐的队伍排成数列。

“李伟,你带领第三、四分队马上去一号矿坑驰援;第一分队5人一组在各个哨岗警戒;吉姆,你的第二分队保持常态继续在矿区巡逻;第五分队随我来。”凯尔站在队伍的前面,厉声下达着命令。众人领命后便立即按照凯尔的吩咐奔向各自的岗位。

三号矿坑中央的虚拟大屏上,正投放着波波利等人离开时录制的宣传影像,影像的每一帧都洋溢幸福与欢乐。但四周观看的矿奴们的眼中却不再像以往一样流露着神往与羡慕,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股暴虐的怒火在每个矿奴漆黑的眸子里升腾。

影像播完,矿坑中却依然异乎寻常的寂静,矿奴们没有一丝开始工作的意思,全都沉默着望向矿坑底部的警卫。

警卫们的眼神变得慌乱起来,被汗水浸渍的双手牢牢的握紧了怀中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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