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自持冷静的他,竟然因为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失常了!怎么会这样?独孤漠自己亦是万分震惊。
可当看到他晕过去的那一刻,一股恐惧感瞬间捕获了他的心,他怕他就这么死了。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唯一的念头就是他绝不能让他死掉。
也许正是那一秒的空白让他失去了理智,做出这种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南宫语嫣虽然奇怪至极,但来不及想,立即就以母鸡保护小鸡的姿态冲了上去。“你走开,清婉、清婉……醒醒,不要吓我!”
她的手被独孤漠大力地一把拍开,转眼苏清婉又重新落回了他怀里,南宫语嫣急了。“你干什么?还嫌清婉不够惨吗?”
独孤漠不理她,一语不发地抱起苏清婉朝自己的马走去。
一个大男子抱着另一个男子原本是很奇怪的一幕,但独孤漠抱着苏清婉却让所有人莫名地觉得这画面很微妙,甚至有一点点……暧昧?
总之,所有将这一幕看在眼底的卫兵心里都有种怪异的感觉,就连独孤漠也觉得心头有些异样。他分明是个男子,怎么会这么轻?那裸、露出来的肌肤虽布满伤痕和灰尘,但依旧能想象出必定肤如凝脂,柔滑过丝绸。他越来越怀疑,他真的是个男子吗?
南宫语嫣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忙追了上去,拉住他。“你想对清婉做什么?快放开她!”见他不肯停步,她像疯了似的又踢又打。“放开,我叫你放开听到没有……”
独孤漠忽然止步望向她,那样眼中的戾色看得南宫语嫣一阵心慌,下意识退了几步。她以为又将是一场狂风骤雨,但没想到独孤漠只是以警告的眼神瞪了她一眼,便撇过头不看她。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抱着苏清婉上了马。
迷迷糊糊苏清婉觉得自己在一片汪洋中孤单飘零,身子起起伏伏,起起伏伏,不知道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哪里是边境。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似乎有一个小岛,岛上的那个人有着她熟悉的背影。
她拼命往小岛上游,伸长手想让他帮她一把,他却始终背对着她。等她游得很近了,他才转过身来,对她微笑。那笑容是曾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让她魂牵梦绕,思念却又心酸的。
“言希……”她喊他的名字。
“清婉,我在这等你很久了……过来……”
“言希……”她泪流满面,“我好累,好痛,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你……你带我走好不好?求求你……”
“好,我带你走。”他的笑容仿佛充满魔力的罂粟花,魅惑了她的双眼,她的生命。她用尽她所有的力气拼命向她游去,可当她终于游到岸边时,他却离她越来越远。
“言希……言希……你去哪里?不要丢下我……言希……”
……
“言希……言希……”苏清婉靠在独孤漠怀里,双眼紧闭焦急地喃喃着。头也无意识地来回挣扎,额上急出了冷汗。
“言希,不要走……不要走……”她的声音越来越急切,惊动了独孤漠。他扬手示意队伍停下来,凑近他唇边。可这时,他又忽然不动了,只是不停地嚅动双唇。
独孤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由他焦急的神态还是可以猜出她似乎在找些什么。他皱皱眉,竟问起身旁的萧卫。“他在说什么?”
“……”萧卫怔了怔,他一直骑马跟在后面,怎么可能知道他在说什么?大王竟这么紧张他吗?连基本的理智都没了?
但他从未对他说过‘不知道’三个字,想了想,还是答道:“他大概是渴了,想喝水。”
话音刚落,独孤漠立即说:“拿水囊来!”接过萧卫递来的水囊,他托着苏清婉的后颈,将水囊送到他唇边,眼神急切地望着他。
萧卫有些无语,忍不住小声提醒。“大王,他已经晕过去了,不会自己喝水。”
“……”
独孤漠的脸黑了半边。
在他三十年的生命里,还是第一次照顾别人,难免显得生疏和些许笨拙。而这,都是因为他。因为他,他已经在众人面前失常过一次,而现在,又被他害得如此难堪,他真是罪该万死。等他醒来,他一定要他连本带利还回来。
心里虽是这么恶狠狠地想,但手上,独孤漠还是小心地将水送进他嘴里。托着他的左手不自然地弯曲着,右手显得有些仓皇。他的动作,就像不知该如何对待一个琉璃娃娃。
几次下来,苏清婉终于喝下了些。有了水的滋润,他干涸的嘴唇恢复了些许血色,唇上残留着些水珠,泛着晶莹的光泽。
独孤漠的下腹又莫名地有了渴望,他有些恼怒地克制住,狠狠将水囊丢到地上。
喉痛湿润了些,苏清婉又开始无意识地喃喃起来。“言希,言希……不要走……求你……”
这次独孤漠听清楚了,他是在叫一个人的名字,言希,这听上去分明是个男子的名字。能让他在受伤时还那么记挂的人,对他而言必定很重要吧?难道他真是喜欢男子?而‘言希’是他和太子轩之间的昵称?又或者,言希根本是另一个男子,他心中除了太子轩、公主之外还另有其人?
好啊,他心中竟然装了那么多个人,却偏偏容不下他?独孤漠分不清自己在计较些什么,只是他每叫那个人的名字一次,就犹如在他心头插了一针,密密麻麻地痛成一片,胸口也越发闷闷地疼。
而怀中的人还全然不知,仍深陷在那个梦里呼唤那个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