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嬉山脉深处,合颜宗內门所在。
这里广逾千里,青山含翠,峰峦起伏,山中满是奇岩飞瀑、珍禽异兽,又有云雾翻腾环绕山间。
一座座亭台楼阁,宫闱琼殿,在云山雾罩中时隐时现,好一派仙家气象。
茫茫群山之间,一座巨峰拔地而起,雄壮巍峨,直插天穹,翻滚的云海只到山脚处,峰顶高不知几许。
这里便是合颜宗最为核心之地——龙阳峰。
龙阳峰上,更是佳木葱茏,殿宇雄峙。连绵不绝的宫殿建筑群,依山势而建,绵延足有数百里。
龙阳之巅,有一座巨大的宫殿雄踞其上,高有百丈,气势极为恢弘。在飞檐斗拱之下,多有灵禽筑巢其间,时闻彩鸾瑞鸣之声绕梁,又见群鹤聚集起舞,盘旋不去。
殿宇飞檐正中,挂着一幅巨大的牌匾,牌匾之上烫着三个鎏金大字,“龙阳宫”。
龙阳宫正中,是一座百阶高台,高台之上有三张华贵的雕龙大椅,一位身穿锦袍华服的中年人,正坐其上。
那人身型魁伟雄壮,宽额阔面、剑眉虎目,稳坐首位不怒自威。
在其左侧的座位上,是一位美貌妇人,容貌看起来只有三十岁上下,气质极为高贵,一看便是久居人上之人。
而右面那个位置则是空着的。
在那三张座椅的两侧,还有十张规格相同的高背大椅,比中间那三张稍微小了一号。有七人端坐其上,其中还空着三张,这七人有男有女,一个个气息雄浑如海,深不可测。
他们此时却都表情严肃,绷着一张脸。
高台之下,站着二十余名男女修士,各个的修为都在金丹后期或巅峰,显然这群人都是合颜宗真正的高层人物。
平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他们,此时也全都噤若寒蝉,规规矩矩,谁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今日召大家前来,想必应该都知道了,半个月前的天地异象,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都有人推算出我合颜宗就是祸患之源,因此他们居然联合起来,组成了讨伐联军,正向我宗围来。
此事我们已准备了许久,今日就不再多议。
可就在昨日,又发生了一件极为棘手之事,我宗太上长老‘魏廷相’,与万魔教魔音窟主密会时,突遭魔道一方六名元婴后期强者,一齐出手偷袭。
廷相太上虽然也有元婴后期修为,但奈何寡不敌众,还是被他们给强行镇压了。”
说话的是一位身穿灰袍的修士,他所在的位置,是离中间三张椅子最近的一把,显然这人在合颜宗地位极高。
他故意顿了顿,看了眼众人的反应,然后继续说道:“魔道那方说,他们也不愿在这大争之势,失去我宗这一大助力,但架不住群情难逆,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同时他们也给出了换回廷相太上的条件。
他们说联军那边有传言,传言说拈花老祖,也就是我宗的金丹后期长老王或,就是此次大劫的祸患之源。
魔音他们便索性定下一计,要王或配合,在天下修士面前演一出戏。
让天下修士都认定,王或本人就是此次大劫的祸患之源,只要他死了,祸患就会消除,这样他们也好保全我宗。”
“那王或人呢?”问话的乃是居于正中的锦袍华服中年人。
“启禀顶天师兄,王或正在发疯,我派魔鸠、野狗、庭鹤他们三位师弟去盯着了。”灰袍修士躬身回答。
“他不答应么?”
“是的。
王或这个人,混账的很。我跟他说了此事,并承诺宗门会给他极大的补偿,他当时也不表态,说要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可他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把他那十二个亲传弟子,全都杀了,其中还包括三名金丹期,他拈花宫里的人,也被他杀的杀,逃的逃。
不单如此,他还把自己储物空间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全都扔进了炼丹炉里,光是炼坏的废渣滓、废材料,就堆了整整一院子。
看样子他是不准备活了,可至于想怎么死,就不得而知了。”
居于正中的那中年人,听了眉头一皱,开口说道:“这么说来,那王或是死志已决,威逼应该无用,那利诱呢?
他有什么弱点么,或者说他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东西?”
“禀师兄,王或这个人无儿无女、无情无义、无牵无挂,我们暂时还没发现他有什么软肋。”
“女人呢,他有女人么?”坐在椅子上的一位老者焦急发问。
灰袍修士转向那边,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道:“他呀,是万花丛中过,片片都沾身,他这种人又怎会为女人去赴死。”
“何止是花儿,叶子都不放过呢,咯咯咯咯。”又有一位坐在椅子上的女子,补充道。
“唉!”
坐在正中的那位中年人一声长叹。
“实在不行,就只能强行给他灌下‘化魔丹’了,可这终究只是下策,吞食了‘化魔丹’只能使他的外表魔化,可他的思维还是清醒的,若是他心生怨恨,做出什么不明智之举来,这戏怕要演砸了。
你们下面的人都说一说,怎样才能让王或心甘情愿为宗门赴死?”
下面众人全都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头叹气。
不一会儿,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说道:“禀师尊,还有诸位太上,我与那拈花共事多年,他的性情我最是清楚。
此人性情凉薄,阴狠毒辣至极,自私程度,堪称天下一绝,在外面他就素有天下第一恶人之名。
更何况他还是半路才入我宗,连个师承都没有,对宗门的感情也不深。
弟子以为,想让他心甘情愿为宗门赴死,是万万不可能了。
而今之际,唯有先将他擒下,然后喂他服下‘化魔丹’,为防止他临死前乱咬,干脆就封了他的修为,割了他的舌头,明日当着天下修士的面,直接杀了就是。
即便这是下策中的下策,弟子也以为,这是现在唯一的可行之举了!”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立马跳出来一个老者,激烈反对。
“不可!万万不可!
联军要我们交出祸首,我们就乖乖抬个半人半魔的怪物出来,然后说这就是拈花,这就是祸患之源,且不说联军那边会不会认。
此举也等于是不打自招,变相承认了我合颜宗就是祸患之源。
更重要的是,此法会大大堕了我宗的威名,让人觉得我合颜宗软弱好欺,连自家的金丹长老都保不住。自此以后,我们怕是头都抬不起来了。
如果因此导致人心涣散、士气低落,在即将到来的大劫中,第一个被灭的,怕就是我合颜宗了。
此法如饮鸩止渴,万万不可!”
众人听了也纷纷点头附和。
“伤士气只是一方面,那帮人兴师动众而来,又怎会轻易退走?
若是我们就这么不明不白,抬出去个怪物。到时候,他们只要说:这个怪物根本就不是祸患之源,有人在包庇祸首,岂不是正好给了他们发难的借口。”台下又有一位长老站出来补充。
“是啊,至少也要让魔道那边满意,找不出对我宗发难的由头,这样帮着我们的人也好说话。”
“如此看来,若想完美化解此次之围,拈花的配合,是必不可少的。
最好让他当着天下修士的面,当场化魔,然后再由诸位太上出手,将他击杀。
这样方能堵住魔道一方的嘴,又不至于太伤我宗之士气。
至于正道,他们就算再不忿,有魔道联军在旁环伺,料他们也不敢动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激烈。
“哎呀,你们说来说去,不是又绕回来了么。
说到底还不是要,求着拈花,求他乖乖为宗门赴死。
可他一个被全天下讨伐的必死之人,凭什么要听我们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出他的弱点、软肋、还有割舍不下的东西!
得赶紧想出一个法子来啊。”一位虬髯大汉见讨论无果,不耐烦了。
这番话如一盆冷水浇面,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都皱起了眉头,还有人苦思无果,急的抓耳挠头,大殿里的气氛又一次跌入冰点。
突然,一道红光自殿外射来,直直射向殿中央,蓝袍修士大袖一招,收入手中。
原来那是一柄红色小剑,剑身上还绑着一块玉简,蓝袍修士赶紧将玉简取下,抵在眉心处,读取里面的内容。
是飞剑传书!
台下众人见到这一幕,全都不由得屏息凝神,生怕再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蓝袍修士阅读了玉简里面的内容之后,神情反倒一松,随后站起身来,躬身对着居于正中的顶天太上传音:“师兄,是魔鸠师弟那边传来的消息。”
“哦?”顶天太上眉毛一掀。
“王或的软肋,我们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