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青哥哥被带进了派出所,警察对他进行了警告,连舅舅也差点受连累,原本打算把孩子送走,现在弄得是满城风雨,还被警察做了记录。想送也送不成了,爸爸气得回家了,家兰嫂也气得回娘家了,妈虽说人在医院里,可心早已回到了家里,回到了嫂子那里。只因女儿刚生完孩子,实在无人照顾,才不得不勉强留在医院。别人生孩子都是光荣的事,她们却总把病房的门关的严严的,生怕别人知道,母亲不知道芳青出院后要往哪里去。孩子没送走,芳青爸来了,说不让女儿回去,一个未嫁人的姑娘带着孩子回去,那不是让左邻右舍的邻居们看笑话吗?女儿怀孕已经够丢脸了,再把这不明不白的孩子带回去,他还活不活。家兰妈妈也来了,因为家明要开学了,他们当初说好,每学期要给一万元学费的,新的一学期快开学了,让他们为儿子下学期学费早做打算,家明上的是医学院,可花钱呢!她还坐在床边戏谑地说:“我看看那个小野种,长什么样!”
“丑死了,肯定没有家兰的孩子漂亮,家兰怀的可是你们叶家的根,马上也快要生了,你们可要好好准备着。方勇他妈,你可不能让我女儿受委屈。要吃好喝好。我女儿不比你女儿,你女儿是烂货,你们叶家对不起我们王家,我女儿给你们叶家生孩子,再让我的女儿受点委屈,那你们的良心真叫狗吃了,可别怪我翻脸。”
又说:“我说芳青啊!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咋就没羞没臊,早早把野孩子生下来了呢!你看你做的这事,让你爹妈整天藏着、噎着的,丢不丢人啊!”
芳青妈连连说:“那是那是,亲家母,我们哪敢让自己的儿媳妇受委屈。”
“还有方勇妈,你可别糊涂,这女儿生孩子是不能在娘家门上坐月子的,那是要给娘家带来晦气的,会给我们家兰带来霉运的,家兰要生了,要是被冲着,那可是你们叶家的大事。”芳青坐在床上,听着家兰妈的话。觉得自己就像风中的树叶,飘呀飘,她在不停的飘却不知道该落在何方,而那个孩子,那片小树叶,也和她一样在风浪中飘摇,在瑟瑟发抖。
听着她的话,母亲回应说:“亲家母,您说这不让芳青回我们家,她住哪里呀?”
“她住哪里,那是你们叶家的事,就是住在大路上,也不能把霉运带给我们家兰。你女儿十八岁就勾引男人,有了这孽障,爱什么罪,那是她的事,本来我们准备好心好意的给你们卖掉,说到底就是你们贱,一个娃娃许了几头子,就像你女儿一个姑娘许了十八家。你这当妈的就跟着丢人现眼吧。还害的方勇被抓去坐监狱。还有,你们赶紧准备钱,马上家明开学要用钱,按数儿给。”
他准备出门,“哦。对了,芳青,家明跟陆凡,就你那最好的同学,都被医大录取了,现在他们关系很好,他再也不愿意见到你这破鞋,他能忘了你,这是让我最高兴的事。你们赶紧把钱攒够!等他毕业,我要在省城给家明买房呢,还要娶媳妇!”她说的眉飞色舞。
陆凡和家明考上了,都上医了科大,这是很正常的事,可芳青听来,心里还是别有一番滋味,曾经在一起,他们三个说好,都去学医,都要做白衣天使。家兰妈趾高气扬的走了,病房里弥漫的是哀愁和失落。
不让芳青回家,那让她住哪儿,自己个女儿,总不能住大路上,还有谁来照顾她呢?纪桂英走后,芳青妈想着这些,颓废的坐在那里。伤心的说:“我的女儿,你咋这么命苦呢!”你能上哪儿呢?
芳青坐在床上,默默得想着,她给爸爸妈妈带来这么多痛苦,她不是一个好女儿,如果回家,还要连累他们受气。她看着她的孩子,那个软软的睡得香甜的小婴儿,他是她的孩子,她几次三番的想弄掉他,他还是顽强地来到了这个世界,那她就要照顾好他。不知为什么,芳青的心里顿生出一股强大的母爱的力量。
芳青看向窗外,她竟然看到家明,他正向这里张望。她心里一暖,或许他心里还有她,只是没有勇气进来,或许他妈妈也不让他进来。她看到他等到他母亲一起走了。
路上,纪桂英没好气的对儿子家明说:“我告诉她了,说你和陆凡好了,你最好别再和她来往,乖乖上你的大学去,别让她影响你的前程,我就不让你姐和他们叶家闹,你要不听妈的,我和让他们家鸡飞狗跳。”“行了,妈,你别让姐闹了,芳青她们家钱也给了,连芳青的奖学金都给了,你还嫌不够。”“妈可告诉你,以后不许你再芳青芳青的叫,也不许你到你姐家去,省得见到那个小娼妇。”“行了,妈,你就别小娼妇、小娼妇的叫了,多难听,我听你的,还不行吗?”家明说着,只是又回头看了一眼医院。
芳青给罗老师打了电话,她还想去住那间公寓,不知出租了没有。罗老师回了电话,那个地方偏僻,房子不好租还闲着。
她给妈妈说了,可是租房需要钱,你得到的募捐的钱,你的奖学金都给了家明家,还有,你租房子住。谁来照顾你呢?“我自己照顾自己。”
“妈你不要愁,回去照顾嫂子,我自己照顾自己就可以。”
“那怎么行呢?”
“我行的,妈您别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其实,芳青也不愿意回去,带着孩子回去,不知要受多少口水和白眼,她害怕,她想到一个大家都不认识她的地方,靠自己的努力,默默把孩子带大。
看着自己的孩子,他变白了,皮肤也泛着婴儿嫩,那么可爱。芳青说:“妈,我们给他取名就叫乐乐。他本不该来到这世上,可他来了,他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拥有很多的爱,拥有很多的幸福。妈,我们预祝他,长大能多快乐一点,好吗?”母亲也看着熟睡的孩子说道:“他是个苦命的孩子,他在你的肚子里那一天,就不知道他的爸爸在哪里,乐乐就乐乐吧。”
善良的罗老师和哥哥把她送到那间公寓,罗老师还给她的孩子买来了新衣服。妈妈和罗老师对她的吃喝用度做了妥善的安排。妈妈告诉芳青,生完孩子,要把衣服穿暖,千万不要粘凉水,洗什么,一定要用热水,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落下病根。妈妈说她先回家看嫂子,她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她说:“我要和你哥去把家兰找回来,要不时间长了,王家人更有意见了,咱农村人取个儿媳妇不容易,像你哥这样的,就更不容易,你也别怪妈偏心。”罗老师拿出一张汇款单,说道,那个人又寄钱来了。交给了芳青妈妈,芳青妈说:“要说这个人也算有心了,他一次一次的寄钱,否则,这个孩子命恐怕真的难保了,孩子不送就不送吧,或许有一天,他真的会见到他的儿子。”“这,钱你留着。现在你和孩子都要用钱,还债的事,还有你哥哥的铺子,你哥在赚钱,王家明的学费根本不是事。”罗老师也劝到:“孩子你也别太自责。生活中的事要学会变通,学会坚强,不能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给我身份证,我去个给你办张卡,花钱方便些。”
“这间房子,虽说很小,可阳光很好,位置偏僻,房租低,我让我哥给在给你打个折。也花不了多少钱,房子也比较安全。只是你住这里,是个姑娘,又带着个孩子,还是要留心些。”
“我会注意的,我已经错过一回,还能错第二次吗?我伤不起了,老师。”
“你第一次带孩子,没有经验,又没人照顾你,老师给你带了两本书,你照书养吧!”
芳青接过书,真不知道如何感谢老师。
老师和妈妈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孩子。芳青深深的感谢母亲,感谢老师,一个人遇到困难,想走出困境,毕竟是困难的,因为有那么多人爱她,帮助她,她的生活才能看到一点阳光。她看着这个孩子,她要把他带大,这不知还要走怎样的路。
这时孩子醒了,哇啦哇啦直哭,要喂奶了,当她抱起那一团软软的肉,真的有些惊恐,前几天妈妈在,有妈妈抱,这时候自己抱,她竟有些无从下手感觉。她试着慢慢把孩子抱起,给她喂奶粉,生活的艰辛,让芳青变得无比坚强,尝试着,冲水,喂奶,样子那样笨拙,可她成功了,孩子笑了,不知为什么,看到孩子甜甜的校,她竟然从心底升腾起一种做母亲的幸福感。她独自带孩子的日子开始了。没有人来打扰,她还是很快活的。她要把孩子独自养大,她坚定地想。她一边读书,一边学习如何照顾她的孩子,做饭、洗尿布、喂孩子,她居然做得井井有条。她常常想起读过的书,书中的女主人公,在那么恶劣的条件下,都能把生活过得的很好。她有那么多人照顾关心她,生活应该坚强不是吗?她相信自己她给自己加油,一个人难免出错,最要不得的是在错误面前颓废,向前走,走好脚下的路。
生活的磨难是磨炼人进步的阶梯,芳青一个人学会了照顾孩子,她和孩子待在这三十几平米的房间里,远离那些口舌是非,远离了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她竟觉得无比辛福的。她的孩子没人抱,也不需要人抱,罗老师给她送来一辆婴儿车,她会把孩子放到车上摇着它,这或许是她的孩子最幸福的时刻。她告诉孩子你是辛福的,因为妈妈没有把你抛弃。哥哥给她送给来一个小录音机,她会给她的孩子放音乐。他还很小,但她的妈妈寂寞的时候会给她读故事,她让自己忙碌着,来忘却忧伤,对生活充满希望。一个月,两个月,芳青的孩子满月可以回家了,可她知道,她是回不去的,也不想回去了。妈妈时常来看她,但她更多是忙着照顾嫂子,因为嫂子马上生了,她能想到一家人怎样围着她,众星拱月般伺候她,她没有那个福气。
家明和陆凡在上大学,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常坐在一起吃饭,同学们都笑他们是亲密的老乡。日子要一天天的过下去,可孩子还太小,芳青想出去挣钱。她给妈说了,妈也知道,她总这么闲着不是事,大人要吃饭,小孩子也要吃饭。可这孩子没人带。芳青推着孩子去买菜,看到外地人都把孩子背在身上,逛街,干什么都不影响,罗老师帮她找到一个扫马路的活儿,每天早上六点半到上午10点,下午 2点到六点,每月1600元,罗老师告诉她,她认识一个打扫卫生的赵阿姨,阿姨因为要照顾儿媳妇坐月子,所以想找人顶班,只是这事不能对外张扬。这让芳青特别高兴,可孩子谁来带呢?哥哥和爸爸再一次提到把孩子送走,可芳青坚决不同意,她要自己带,那么多的苦都吃了,还怕吃更多的苦吗?她要带着孩子去扫街。可妈妈认为不行,孩子还太小,再说你一个姑娘背着孩子去扫街,也不行。
一天妈妈来对芳青说:“芳青,任阿婆的孙子转到县城读书,可是孙子没人辅导功课,他们知道你学习好,想让你帮忙给她孙子辅导功课,她白天给你带孩子,再要600元带孩子的钱,妈觉得很合适,你看行吗?”
这让芳青无比高兴,任阿婆是本村的,人知根知底,就算给她600元,她还有1000元,这样够她和孩子吃喝了。
任阿婆来了,带着她的孙女任英,孙子任祥。他们一个上三年级,一个上一年级,住的地距离芳青的住处有500米,任阿婆说:“孙子每晚7点到每晚9点来让她辅导两个小时的作业,9点她来接孙子。”
有了任阿婆的帮助,芳青的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