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破坏的房梁瓦片七零八落的散落一地,现在的村子可以说是体无完肤了,或是说一塌糊涂。
完全没有一个完整的房屋,有的仅剩一堵墙,一扇门,甚至只剩半截梁柱孤单地立在地面上。
地上的尘烟被风席卷四起,走在这废墟般的村子里,净诗脸色低沉,眼皮只能勉强撑开,早日的精神气质早已荡漾无存。
被吹起的灰沙黏在了净诗脸上的伤口处,甚至口腔都黏上了一层灰土。
“没人啊。”
这已经不能称为村子里吧。村子差不多变成了平地,仅剩几扇门,几堵要被风吹塌的墙,净诗已无法分辨路线了。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知道是哪,而且这里数百的妖物已不见踪影。
毫无目的的走着,净诗已经能明白,马良是救不回来的了。但浑身无力的他还在寻找,翻弄着一些乱石堆。
他的内心始终认为,害死马良他们的是那风雨湖的精卫。即使现在救不回马良了,他也要找回包袱,去找那精卫复仇。
“咕……”
地面是净诗翻弄砖堆的身影,忽然间,空中难得飞来了一只小鸟,落在了净诗面前不远处的木头上。
因为就在面前的关系,那小鸟引起了净诗的注意。
“云雀?”
可不是。净诗不敢确定,视线模糊的他眯起眼睛看去。恐怕那只停在断裂木头上的小鸟不是普通的动物。小巧玲珑的体型像是一般的云雀,只不过身上羽毛的颜色独特,脑袋上长有两个小角。
“是在那?”
本来不想去理会那小鸟的,可鸟儿身后的乱石堆引起了净诗的注意。那有一只被压掉半个身子的马,但已经死去了。
这不是重点,净诗敢确定,那马就是小马马车上的。
他顿时来了精神,想要微笑的脸部传来刺心的痛感,连滚带爬地飞奔了而去。
“果然!”
小鸟因为净诗突然跑来,受到惊吓地飞走了。越是靠近那只马,净诗脸色就越是兴奋。
记得他与马良被埋住时,是被妖物给搬出来的,而地面上的一些碎木片正是马车上的,是这里了!
净诗敢断定,包袱就被埋在那石堆里,即便是被妖物层层踩碎的泥砖给覆盖住,净诗都能感觉到里头散发出白起的气息。
“白起!”
这么说,白起也恢复完成了吧。捏着手印,净诗一咬牙,试图用法力将白起牵引唤出。
“嘭!”
没想到的是,真的一下就牵引住了,净诗面露诧异之色。面前堆积的泥砖突然四处溅飞。一丝血光闪过,一个身影应声冲出,只见男子手持长枪,脸色冷漠地站在净诗面前。
男子身体高大,净诗在他面前变现得是那么渺小。
“末将白起,参见。”
那男子正是白起,扔下了银枪,白起单膝跪地低头握拳行礼。
“白起!”
期望的熟悉的面孔与身影,看到白起的一刻,净诗忍不住眼眶一红,嚎啕大哭地抱住了他,泪水与嘴边的血液将冰冷的甲胄给染红。
马良父子的死、被妖物莫名的袭击、黑无常的动粗、树林的尸山,绝望得快要疯掉了,真的不公平。一切情绪在看到白起的那一刻发泄了出来,破皮的手指狠狠地扣住他,泪如泉涌,哭声是那么的悲惨与委屈。
净诗那贯耳的哭声让白起脸色一惊,周围的一些景象都是陌生的,像是战场。净诗大人不是在做别人的弟子吗?怎么来了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
“净诗大人,发生了什么吗?”
从没见净诗这个模样,让人心疼。白起是第二次见净诗哭,第一次是在他被灭门时。
没有回答白起的话,净诗只知道在他的怀中痛哭流涕,直到再也哭不出声,挤不出眼泪后净诗才松开手。
“我……”
“净诗大人!你的脸怎么了?”
净诗松手而出的关系,白起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咧嘴,顿时大怒,激动地抓着净诗的双肩,白起双目瞪大。
“哈哈……被一些小妖给突袭了,我保证,要不是他们突袭,我才不会这样呢。”
“发生了什么,谁这么大胆?”
净诗面露苦笑,一边去捡回被压扁的包袱,一边无奈地跟白起解释了今天发生的事。
“岂有此理!敢将大人打成这般模样,我必定将他碎尸万段!”闻言后的白起怒目圆睁,气愤的一拳将地面给打了个大窟窿,随后又来到净诗身边,自责的说道:“净诗大人,白起该死,没能快点出来帮助大人。”
“这不怪你,是他们突袭,害我没能反击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大人……”
响亮地巴掌声在身后传出,随后净诗转身拿住白起自责而怒扇自己的手,冲他咧嘴一笑。
撕裂,暴露牙齿的狰狞面目从净诗脸上呈现在了白起眼前,这种血肉被生生撕裂的感觉白起深有体会,可净诗却可以表现地从容。白起担心地问道:“净诗大人……你这伤,怎么办。”
“等我们生撕了精卫后在说吧。”
“可是……唉,净诗大人,谁给你下的狠手,有机会我必定也让他十倍品尝。”
“听说是魑,伤口很难复原的。”
净诗恐怕没有什么治愈的手段,白起觉得现在应该先去治疗,以免后患。可净诗拒绝了,他知道这伤不容易治疗,那不如先将这血仇给报了。
“魑?”白起紧锁眉头,他认识的妖物虽然众多,可这魑还是第一次听说。
在黑白无常的对话中净诗知道,对自己下手的正是魑魅魍魉中的魑,虽然没有亲自见过,但也有他的传闻与记载。
“他不是妖,而是鬼,据说东洲某个地方有着四个实力相当天王的鬼,也被称为鬼中的四大天王,他们名曰魑魅魍魉,袭击我的正是魑,据说这几只鬼是吃食妖肉从而修炼强大……”
“大人不必解释了,白起已明白。”
才说到一半,净诗被嘴脸传来的痛感给生生打断,白起也是一惊。
“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风雨湖,报这血海深仇。”
“是!”
对于白起的问题,净诗脸色死灰地回答,极度狰狞。
净诗给了白起莫大的救赎,所以他的任何选择都会遵从。
——
为了不消耗法力,净诗将白起收回了旗中。拿回了包袱后,检查里面的东西有没有被压坏了。好在里头的纸片没有被弄坏,还能画符,只是毛笔被压断了。
“这……”
安心之际,包袱旁边的砖块下露出了一宣纸的一角,净诗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是马良给自己的画……
那是约定给他展示法术后马良才给他画的,因为一些事情迟迟未能欣赏,放在了包袱旁边。
有些皱痕,那卷起先放好的画卷被压扁,但没有被皱痕,怀着沉重的心情,净诗将纸张取出。
“抱歉……到头来还没给你展示呢,还害你们失掉了性命。”
天真好奇的面容,惹人喜爱的笑容,还有那恨之入骨的眼神,在看到手中的画卷时重新浮现在了净诗脑海,罪恶感紧掐着喉咙,让净诗感觉快要喘不上气了。画卷在面前,净诗亦是没有勇气打开。
对啊,马良父子的性命,与那村民的性命,这是无法甩掉与忘怀的,必须得赎罪。
可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赎回几百人的生命呢?净诗不知道,眼下能做的只有把精卫给杀了。把罪魁祸首给杀了,能让净诗减轻一丝罪恶感。
可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我吗?
眼神满是泪点,叹息,这件事过后就去谢罪吧。净诗对未来已不充满希望。什么找回魂魄,对三生复仇,斩杀妖王都已飘渺无望。
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些无辜死去的人又找谁报仇,是不是自己?
“别恨我啦,我也很无奈的啊。”
看着手中的画卷,净诗苦笑着自言自语,希望马良能听到吧。仅仅这样的话对方能不恨就好了。
“我可要看咯!”
用着强行微笑的话语,净诗眼眶早已湿润,下定了决心打开了画卷。
“什么嘛,什么都没画啊。”
看到画面后净诗已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低落至空白的画卷中。他是一个画画天才啊,那么爱绘画,天真而可爱,好奇心还特别重,但也没害过别人吧。
“可怎么就这样死……了呢。”
话语哽咽,马良给净诗的印象特别好,可人说没就没了……嚎啕大哭能将他复活吗,不知道……
将空白的画卷收好,净诗把它放到了包袱中。画卷说好的鸟雀没有,净诗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要求太奇怪了,马良才这样给了白卷,让净诗想象吧。“真是调皮。”
“先别管调不调皮了,我说你就是他们说的净诗吧?”
在净诗想要收拾东西准备再次启程时,身后传来了有些耳熟而又冰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