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沙,就算当你紧紧握住它时,它总是能想尽一切办法从你的指缝中逃脱。太阳一日复一日的升起,月亮却始终在天的一角,察言观色。
紧张的考试过后,是身心轻松的快感,成绩榜出来的那天,太阳尤为的热烈,刺的直穿树梢。
第三节下课纪舒被叫到办公室去。
张生正准备着备下一堂的课,看到纪舒来后他从另一旁的书中拿出夹在里面的成绩表,放在纪舒面前。
虽然有好好复习,但关键真要知道成绩时还是忐忑不安,她有点不太敢去看。
先是不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小心的瞄着成绩表。纪舒先从第二十名开始看起,一个个往上看,一次次没有她的姓名。随着名次的越往上,她越紧张的站不稳。
要么倒数,要么前三。
终于,她在正数第六栏的格子中看到自己的姓名。她长舒一口气。
一个个小格子看去。
班级:第十二。年级:第六十六。
语文:131。数学:142。英语:……
纪舒没心情再看下去,分数什么的不重要,她只在乎她没有进前四十。
走出办公室时她才红了眼眶,纪舒忘了当时是怎么样的心情,只记得那黑的吓人的数字“66”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好奇怪,张生表扬了纪舒,她却一点都不高兴。
她从熙攘的走廊穿过,脸被太阳晒的发烫,眼睛也是。
“喂。”
有人叫她。
纪舒抬头,没有表情,心却被提了起来。
“我们说好不会哭鼻子的噢。”
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说道。
时叙要比所有人都先知道成绩,纪舒也突然明白为什么昨晚他要跟自己说这样的约定。
还想说什么。
下一秒时叙就踏步上前,强行塞给她一块阿尔卑斯糖,是原味的。
纪舒还是不太高兴。
时叙抬布上前,嘴角抿起无奈笑笑,手轻轻搭在纪舒的肩膀上,拍拍,终于开口道:“这不挺好的嘛,三个顺还能带个Q。”
纪舒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终于笑了。她打了下时叙的肩膀,生气道:“你打斗地主啊!”
气氛缓和了,时叙这才悄悄松口气。他也继续接话:“哎,我出不起呀,所以我输了。”
输给你了。
纪舒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这人又拿了第一,正在向自己炫耀呢。
几分钟前,时叙从对面教学楼跑到这里来,刚好撞上纪舒低着头没精打采地往前走,都不看路。尽管太阳照在她的身上,但时叙明白她的头上飘着几朵乌云,心里在下着一场小雨。
他突然想反悔了,她哭鼻子也没有关系,他会哄好的。
树枝上的鸟儿咋咋叫,北边的风呼呼的吹,时针记录着走过的路程,是惊喜,是期待,是舒适,是远方。
下午体育课纪舒跑到光荣榜下,盯着高高在上“时叙”的名字许久许久。
跑过的同学不小心撞了她,纪舒踉跄几步,突然感觉时叙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个名字陌生起来。
垂放在推两侧的手握紧,心跳的很快,一个奇怪的念头冒出。
我要追上他。
这个念头的疯长,在纪舒心里成了鞭策她的警示语。
前几天还好,尤其是后几天,纪舒就像着了魔:每天六点准时到班,没有晚自习就独自在图书馆泡到七点半。吃饭时见不着她的人影。
刚开始能接受,时叙没多在意什么,只是每天帮她准备好早餐,放学后如果有时间就陪她待在图书馆。
但就这么持续了两个星期,时叙受不了。
不是因为纪舒突然的发奋,而是因为跟她说话她都不搭理人。
某天清晨,直通交接处的大道上依旧烈风呼啸,从嘴里哈出的热气覆盖在眼镜框上,灰蒙蒙一片。偶尔,路过的车子能照亮前方不远的路。
时叙递过去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和新鲜的豆浆,刚要问出口,纪舒抢先一步:“你不用每天都陪我。”
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我陪谁?”
纪舒深吸气,仔细思酌一番后说:“时叙,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如果你一直就着我,谁都做不好。”
……时叙愣了几秒,脑袋发懵。
“你的意思是,我妨碍到你了?”
纪舒:“不是。我是说如果你……”
时叙打断她的话,不想听理由:“我知道了。”
风刮的更猛了,纪舒不禁往围巾里缩了缩,眼前少年的脊背好像弯了那么一点,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差劲,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反而总是让他操心。
有那么一瞬间,在看到他明亮的眼睛时纪舒心软了。但她不能这么做。
纪舒低声说:“对不起。”
头顶上是少年清朗的笑,声音不大刚好供纪舒听到,时叙把暖宝宝贴放在纪舒的口袋里,然后拍拍她的肩膀,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最近天冷,注意保暖。”
时叙往前走去,她停在原地,奔驰而过的鬼火在寂静的大道中划开一道口子,车轮与松油路之间的摩擦声震耳欲聋。
时间倒回九天前,体育课自由解散后有位学姐找到纪舒,说是想和她谈谈关于ta的事。
两人坐在僻静的小亭子里,听得到鸟叫声。
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学姐,纪舒难免会不自在,心中有一百个问号闪过。
学姐先说话了,可能是因为年长的缘故,她说起话来落落大方:“我叫孔楠琦,时叙的同班同学兼同桌。”
纪舒嘴角微微抽搐,这是情敌找上门了?
出于礼貌纪舒也自我介绍:“哦,我叫纪……”
“不用介绍,我知道你。”孔楠琦这么说。
纪舒莫名反感这位学姐了,随意打断别人说的话,一点都不礼貌。
纪舒的态度也没刚刚那么好了:“你找我有事?”
孔楠琦点头,说道:“嗯。”
“最近时叙上课经常走神,临近考试不复习文言文,整天捧着物理书看。上英语课被抓到做数学题被罚出去站了一上午。有次无意看到她在草稿纸上写了你的名字。”
说到这,纪舒心里咯噔一下,耳朵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染红,不过马上她又恢复平静。
孔楠琦:“当然,我也听说过关于你和他之间的传闻。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希望你能不影响他。你的成绩我也看过,时叙不是普通人,他的前途比你广的多。”
学姐的话说完了,纪舒没有分毫抱歉的意思,因为她被气的不行。她是谁?又是站在什么角度来评论他们之间的关系?
纪舒觉得幸亏父母从小把她教的好,不然她上去直接破口大骂,华丽原地转就是一个大嘴巴了。
调整好心态后,纪舒微笑地问:“请问学姐是全校多少名呢?”
这个问题好像班门弄斧,孔楠琦似乎对自己的成绩特别自信,她不自觉扬起眉毛,声调也抬高几分:“年级第二。”
纪舒仍是笑脸相待,却笑的发冷:“尽管这样,时学长不照样甩你二十多分吗?”
她继续说道:“姐姐,做人还是不要太傲。若是这么一傲啊,后面也只能嗷嗷惨叫了。”
纪舒起身离开,身后的学姐已经被气的脸发紫,大口喘着气。
当天晚上纪舒想了很多,与时叙的遇见,相知,相处,一帧帧如同放映片闪过。他为自己做了太多,许多地方无微不至,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纪舒明明和时叙不认识。
——
晚上十一点二十一分,手机微信页面。
顶置聊天网名:s。
“明天是中雨,记得带伞。”
“六点很黑,想和你一起走。”
“早餐我带了,人到就好。”
“晚安。”
纪舒关闭手机屏幕,她笑。
晚安,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