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为数不多的体育课又到了,还没打上课铃,班上的同学已经所剩无几,都到操场上去撒欢,为的就是防止班主任占课。
虽是烈日,风却不小。
因为今天是第二天,肚子还有些不舒服,纪舒趴在桌上,捂着水杯对韩祈说:“祈子,帮我请个假。”
韩祈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纪舒旁边蹲下来看着她:“我帮你去打点热水吧?”
纪舒轻笑摇头:“没事,你去操场吧要上课了。”
门外有三四个女生叫道:“老大,要走了!”
韩祈转头向门外的人翻个白眼,她把脸凑近纪舒,轻抚她的头:“好吧,你不要乱走动,上完课我就回来。”
从小,纪舒就像是韩祈的女儿,虽说韩祈只比她大一岁,却对纪舒是无微不至的照顾。
很快,吵闹的班级只剩下纪舒一人,她趴着望向窗外,树梢上的叶子摇摇晃晃,弱不禁风似的,像是下一秒就要飘飘落下。
大概是今天凌晨醒了一直没睡的缘故,隔壁班传来英语朗读的声音,有些困了。
在梦里,她看见有位穿着校服的少年踏着风向自己缓缓而来,周围被纯白色的纸包围起来。
模糊看到那个少年在笑,是暖阳,是心动。风度翩翩不足以形容他了。少年在她面前俯身,温柔得不像话。纪舒痴痴地看着他,谁也没开口,就这样看着对方。
风吹动窗帘,隔开了两人的距离,少年已经不见了。纪舒迷迷糊糊醒来,在梦的最后,她依稀听见少年说:“等着我哦。”
这是纪舒第一次怀疑梦是不是真实的,在盯着少年的时候,那种心脏猝停,突然呼不上气来的感觉是真的。
睁开眼,已是下课,又成了闹哄哄的班级。不变的是,风还在吹着树干上的叶子。
——
一上午,时叙都在想着纪舒会不会哪里不舒服,每当下课时总想去找她,但都被班主任半路截胡叫去办公室帮个忙。
心里难受,但他不说。
好不容易的大课间,时叙又被老师叫去,走廊上遇到陈且衔,两人一同被叫去。
张生是他们的班主任,外号阎王生,是学校出了名的严师,毕竟严师出高徒,他带过的学生,百分之八十五,都上了一本。
对于时叙这种十年一遇的超优生,张生自然是不会放过。
“时叙你把这个新生报道整理下,是今天要转来我们班的。”张生戴着眼镜,递给时叙一个文件夹。
时叙点头,没有说话。
随后,张生的目光转向陈且衔,一副想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眉毛微皱,一看就没好事。
他说道:“陈且衔,我知道你是高二转来的,但都过去一年了,也都应该适应我的教学方式了吧?这次数学模拟考怎么那么差?”
陈且衔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不断瞟着别处。
张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拍拍陈且衔的胳膊,苦口婆心地说:“现在高三了,把注意力都放在学习上,我希望你下次能进步。”
陈且衔点头,发出个鼻音:“嗯。”
站在一旁的时叙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看也不是。
“时叙。”
在想着纪舒的时叙突然被点名,吓一跳颤了下,手上的文件差点掉落。
“啊,嗯?”
张生一脸严肃,这是他以往的作风:“你成绩好,如果你有时间多帮帮他。”
最后张生官方式的叮嘱几句就让他们出去了。
时叙拿着文件夹,低头好奇翻翻。是个女孩,他自言自语道:“许思烛?”
一旁插着口袋漫不经心地陈且衔,被踉跄了下,睁大眼睛:“许愿的许,思念的思,蜡烛的烛?”
时叙不明,点头说:“对,你认识?”
陈且衔愕然,他没想到一个丫头片子竟然会追他追到学校来。他生无可恋,说:“嗯,老家那边的邻居。”
因为父母外出工作,陈且衔从小被寄养在外婆家,许思烛则是他外婆朋友的外孙女。两人是邻居,幼儿园,小学经常一起上下学。
许思烛就是陈且衔的小尾巴,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大家好,我叫许思烛,是从闽元高中转来的。”
女孩穿着淡蓝背带裤,梳着高马尾,招手挥应。
陈且衔前面后面有个空位,许思烛如愿坐到那里,上课时还不停地在偷笑。
刚打下课铃,许思烛的座位上就围了一堆人,零班的同学都对新生表示好奇和友好。
一位女生对许思烛说:“你好爱笑啊,很可爱呢!”
许思烛的性格属于大大咧咧的,上去就是对那个女生一个拥抱,笑道:“谢了!哈哈哈哈。”
陈且衔被吵的不耐烦,故意冷嘲说:“像个二愣子似的,傻不拉叽。”
许思烛听到这话就不满了,狠狠拿起桌上的笔朝陈且衔的背戳过去。随后对周围的学生说:“告诉你们,陈且衔他有个外号叫小荷!”
正想翻书的陈且衔顿时怒气值往上冲,站起来咬牙切齿,瞪着许思烛:“还不是你取的,好意思!”
关于这个“小荷”的来历,还是得从小学说起。
其实许思烛也有个外号,叫:蜻蜓。当然,这也是她自封的。
一节语文课上,语文老师教了一首古诗——《小池》。在念到“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时候,许思烛突然大叫声,老师和同学都吓了一跳。
听见她大嗓门,指着小陈且衔说:“陈且衔,你就是小荷,我就是蜻蜓!”
弄得大家哄堂大笑。自从那以后,陈且衔被叫了整个小学的“小荷”。
陈且衔翻了个白眼,冷声说:“别闹了,烦。”
许思烛愣了下,这次她是要来追陈且衔的,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惹他了。她说:“好了好了,开个玩笑!”
——
纪舒一人背着书包在校门转角遇见靠着墙的时叙。
纪舒问:“你等人?”
时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接接过她的书包,拿在手上。回不回答已经不重要了。
旁边还有一路回家的学生,纪舒不好意思,她追上时叙小声地说:“给我吧,有同学看着呢。”
时叙低头思考片刻,把自己的水杯从网袋里拿出给纪舒,轻声说:“你帮我拿水杯,我帮你拿书包,抵消了。”
纪舒不知所措,小声嘀咕:“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是第十五次两人一起回家了,纪舒默默在心里记下。
毕竟时叙比纪舒高几个头,他的一步纪舒要走两步,为此时叙放慢了不少。
“时叙。”
纪舒突然叫住他。
时叙低头答应:“在,怎么了?”
当时叙的目光对上纪舒的目光时,她不说话了,想说的话被一瞬间堵了回去,熟悉的感觉又飘到心头,心灵在碰撞。
眼前恍惚,脑子似乎被人紧紧拴住。眼前少年的影子与梦里的少年在重合,时间像是被暂停,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一眼透过一生,看见你时,我仿佛已经和你过完了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