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过时间的哀伤又一次回转在她的眸中,上面噙着一滴泪水晶莹得让人心碎。我随着她眼角的柔光摆动我的躯体,撩起她的长发,吻在她柔软的唇。
这座冰冷的城市,构筑一个虚假的世界,虚荣的人们配合着舔狗式社交的狂欢,那些心思单纯的灵魂,就在心中竖起了高墙,拒绝了巨浪般卷席的暧昧、悸动和短暂的爱。
她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心思寡淡,情绪都掩藏在眉眼之中,而时常的浅笑却带着一丝苦涩,亦蕴藏一缕哀伤。我总不敢接近她,只是远远的眺望,她的行走,她的容颜,她的静默。却是这般满足,如寒夜中的烛火,以此得到慰藉。
直到那天,她矗立在教堂前,跪坐抱肘。雪花缓慢飘到她的发丝之上,她的唇前萦绕着消散很快的雾气,我觉得心疼,想给她添件衣服。
我快步过去。
“天冷,加件衣服。”
她抬头看我,现出一抹惊喜,于是唇齿轻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我面前。”
我的耳朵顿时发烫,血液加速流动,脸颊泛起两片桃红,心脏止不住的狂响。甚至擅自解读她言语的意思——我注意你很久了,很惊喜你能出现。
她披上了我的衣,起身拍掉裤腿上的雪。而后抬头微笑着看我,又用手臂环住身子,似乎是想让我觉得送衣来的行为,来得很有意义。
“今天的夜色真美啊。”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又顿了顿“你相不相信,我能听到你的心思?”
人生就是这般的简单,人亦然如此容易满足,此时我看着她灵动的双眸,心中流淌着欢喜,情绪的悦动甚至让我此刻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呆呆的看着她……
她接着说:“你现在心跳得很快。”
“你喜欢我。”
“你判定我此刻的话语,对你是带着好感的,对吗?”
我接着沉默,视线又回转在她黄色的发梢,柔软的发梢像一片白羽在空中浮动着缓慢的律动,她也看着我,我期待着她接着往下说。
“你要是喜欢我,你就直说。”
话音刚落,她便突然消失不见,只剩下遍地的雪花,没留下什么痕迹。从天而降的白雪,留在肌肤上传导的冰冷,就像虚幻中溢出来的一抹真实,我期盼着能出现在面前的人,她真实存在在这个世界,我只是伸手去寻找虚幻雪花中最真实的那一片。
自此以后,我便没见过她。以前她总出现在教室,食堂,公园,奶茶店种种地方,现在我再也寻不到她的身影。
我才发现,日子变成了阴雨天,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你最近怎么了?”我的同桌问我。
她皱着眉头,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我才注意到她把头发都扎在了一起,染成了蓝色,看上去很清新。
“你最近看上去很奇怪。”
“虽然你一直都挺奇怪的,但最近看上去更奇怪了。”
我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以前总朝着某个地方傻笑,喜欢发呆,不爱说话。现在你的表情看上去很温和,也很安静,也会回答别人的问题。”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她用手托着下巴,嘴角勾起一个幅度,狡黠得笑。
“是挺好的啊,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不过你竟然能找到女朋友,太让我意外了……”
人类对生活方式有一种顺从性,一般会以其中一种作为长久维持生活的唯一方式,若非突然的刺激性事件,外部条件的影响,难以做出改变。
那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环境的改变,还是事件的影响?我寻不到原因。
直到我抬起了头,我突然又看见了她,贫瘠的土壤上萌生了一株绿植,带来了春天。我似乎又可以感受万物,窗外吹进的风有些冰冷,照进来的阳又显得和煦,我嗅到淡淡的发香,听到了风鼓动树叶的声音。
她就坐在我的面前,课桌上,摇摆着双腿。
我的喉咙仿佛卡着一块石头,堵住了所有的疑问。我只能痴痴的看着她的面颜,感受她律动的呼吸。
她却张开桃色的唇,发出悦耳的声音,她问我:“你最近很不开心吗?”
我尽量扯出一个笑脸,把情绪都咽到了肚子里,似乎下意识的以为她会为我而担心,就是这般不理性的回答她:“没有。”
于是,她轻声的笑:“哈,那太可惜了,我还以为呢。”
……
“什么?”
“啊?”
我们沉默了一会,只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就在这时,我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我想确认一个事实,想得到一个答案。
于是小心而又谨慎的吐着字,我问她:“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
她无瑕的脸上果然露出惊讶的表情。
“嗯?为什么?”说完她又轻轻的笑了“好啊。”
只要一下,让我触碰她,我只是想知道我追逐的光是否缥缈而不可及。
我缓缓的伸出我的手,脸颊很烫,身体是燥热的,甚至呼吸都变得急促。而她的脸颊上映着两片桃红,手指的指节紧紧贴在一起,耳朵上红红的。
“你是真实存在的吗?”我的手终于与她的肌肤碰触,感受到她的体温,突然觉得心中所有的压抑情绪都以远走,却转而听见了轻声的呢喃“你在说什么?”
这轻柔的声音似乎把我叫醒,如同陷进了潮湿泥泞的沼泽里,我才惊觉一只柔软的手贴在我的手背上,伴随着皱着眉头和传递“你看上去很奇怪”的眼神,是我的同桌:陈雪琪。她的蓝发飘摇,静静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一边回答,一边把手收回来。
她轻轻把头歪向一边“感觉怎么样?”
“很软。”
“就这一句?”
“嗯。”
“为什么突然想摸我的脸?”她打趣的轻笑。
我的鼻尖萦绕着她的发香,一时梗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却在这时用手环住了我的脖子,手臂搭在我的肩上,鼻尖贴着我的鼻尖,炙热的体温和暧昧的气氛在这会儿更加张扬,她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不是喜欢我,还是……馋我身子?”
“只是突然想摸一摸,别想那么多。”
她轻叹一口气:“什么嘛。”
我们就这样上了课,坐着笔记和偶尔老师讲课停顿时的小憩。就像一直重复的校园生活的每一天,并无什么波折。我深知她享受社交中言语的挑逗,并以此为乐,就像这座城市的普遍的灵魂,她的这份热烈绽放得平庸。
却在风声中,飘来了一段话语声。
像是风带来的一样。
“你在期盼什么?”
“是谁在说话?”我没有控制音量,这样问了自己。
于是,整个班级的视线都集中在我的身上,黑板前的老师摆着一副错愕的表情,教室突然安静,
“下课跟我来一下。”
我轻轻点了头,她回过头继续讲课,似乎什么也阻止不了她享受宝贵的上课时间,她接着用粉笔敲着黑板“这道题应该……”
我们就在办公室里再次碰面,她坐在一张办公椅上从上到下审视我,转而又一边批改作业一边和我简单的交谈。
“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
“有同学捣乱?”
“我还没有达到那种亲密度的朋友。”
“那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老师,我没病。”
闷热的房间里让人温暖得窒息,老旧的机箱发出机械运转时鼓动的声音。她叹了口气,静默的看着我,刘海下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怜悯。
“也许不该让你自己一个人坐一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