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根本没有琼达的影子。阿觉走到柜子前,笑嘻嘻地说:“你又跟我藏猫猫,肯定在这儿呢!”他说着,猛地拉开柜门,里面也没有琼达,阿觉嘟囔着:“哪儿去啦。”
阿觉找遍了德勒府也没见到琼达,于是心急火燎地去了仁钦府。仁钦管家一见他,忙迎上来问:“阿觉少爷,这急三火四的,怎么啦?”
“小姨娘回来了吗?”阿觉问道。
“没回啊,小夫人不是在德勒府吗?”
“没有,她不见了。”阿觉说着,冲进了主楼。
琼达一个人躲进了桃色公寓,格勒以为她怕强巴说出她的底细,便赶过来向她说明。格勒告诉她说:“我已经把强巴的舌头割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你不用担心。”
琼达却满不在乎地说:“我才不担心他呢。”
“那你何必躲出来?”
“要想牢牢地控制住阿觉,我就不能再住在德勒府。”
“你这是找借口,我知道你怕扎西。”
“控制德勒府,首先得控制阿觉,这个你不懂。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魂儿,就不要让他天天见到我,我突然消失了,他的魂儿也就跟着我走了,我就不信,他会不听话。”
格勒笑了,他说:“你这个娘们儿,越来越鬼了。”
“对付你们这些臭男人,就得动点儿心思。”
“过去你总对我冷言冷语,现在总算跟我一心一意啦……”格勒说着,上前搂她要亲昵,结果被琼达推开。格勒恼羞成怒,愤愤地说:“你还真成了他太太……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他说着,强行把琼达按在床上,扒掉她的衣服,把她压在身子底下。
阿觉在仁钦府也没找到琼达,他像丢了魂儿一样,四处寻觅,琼达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阿觉绝望了,他回到家里,抱着香奈儿的香水瓶,目光呆滞地蜷缩在地毯上,从此一蹶不振。
扎西、白玛来到藏桌后落座,准备吃晚饭。扎西喝了口茶,见刚珠从楼上下来,问道:“强巴怎么样啦?”
“请藏医给他看了,血止住了,可不能说话了。”刚珠回话说。
“他心里有一大堆话说不出来,只能窝在肚子里了。”
“强巴要是会写字就好了。”
“先把他留在府上,给他安排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做。”
“啦嗦。”
“阿觉呢?怎么还不下来吃饭?”扎西又问。
“我去叫过了,二少爷还是萎靡不振,叫不动啊。”
扎西生气,虎着脸说:“不吃就饿着,看他能扛几天!”
“老爷,您还是劝劝他吧,都两天了,放到卧室里肉粥和糌粑少爷一口都没动。这样下去,要出人命啊。”
扎西想了想,把手里的筷子狠狠地摔在藏桌上,愤愤地上楼了。他气冲冲地直奔德吉房间,扎西推门进去,他愣住了。
房间内只有女仆在收拾藏桌上的碟碗食物,已经不见了阿觉的影子。扎西环视左右,奇怪地问:“二少爷呢?”
女仆回话:“两个小师傅从外面回来,不知跟少爷说了什么,少爷突然来了精神,跟他们走了。”
“走了?去哪儿啦?”扎西一头雾水,琢磨着。
罗布林卡的经堂里又在开秘密会议,鲁康娃首先发言,他说道:“传召大法会期间,三大寺上万名喇嘛进城,到时候由哲蚌寺的铁棒喇嘛来接管拉萨的市政管理权。”
格勒玩笑帕甲说:“市政官大人,到时候,你就要交权给铁棒喇嘛了。”
“没问题。”帕甲答道。
“这是个好机会,我把人民会议草拟的请愿书看了又看,做了一些修改,从现在开始就应该在市区各地张贴、散发,把反对十七条协议的主张要让群众知道。”鲁康娃说道。
“我完全同意,要先造成声势,从下面向中央代表发难。”格勒赞同地说。
“要组织群众游行。”尼玛说道。
鲁康娃点了点头,突然问:“藏军那边怎么样啦?”
“一切按您安排的,都已经准备就序,就等日子一到,他们就进入拉萨各个要地。”尼玛回答。
“六代本的炮兵团应该已经从日喀则出发了,正在来拉萨的路上。”帕甲汇报说。
鲁康娃满意地笑了,他说道:“当初我反对改编藏军是对的吧?噶厦的权力靠什么来支撑,当然是藏军!如果藏军被改编,就算是留下一个噶厦政府,我们将无兵可派,那样的话,噶厦政府不就成了太阳底下的酥油,软了,也就化了。”
秘会一结束,命令便传达下去,藏兵们手里擎着火把,连夜张贴传单。群众围过来观看,传单的内容是:传大召[传大召:即“传召大法会”“大愿法会”。每年藏历正月初三至二十五日在大昭寺举行。
]期间,要向中央代表请愿,让汉人的军队离开西藏……
两个小喇嘛带着阿觉寻寻觅觅地走过来,他们没有看传单,而是径直走到了桃色公寓前。小喇嘛停住脚步说:“帕甲大人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地方。”
阿觉朝窗户看了看,眼中充满了热望,他对小喇嘛说:“你们在门口等着。”说罢,他迫不及待地钻进门去。
琼达把门拉开,阿觉出现在门口,他冲进门去,一把将琼达抱住,狂吻起来。两个人亲昵了好一会儿,阿觉才问:“你为什么躲到这儿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躲我?”
琼达推开他,伤心地说:“我不躲起来,我能去哪儿啊。”
“住德勒府啊,没有人敢轰你走,我爸啦也没说个不字啊。”
“你爸啦嘴上没说,可他心里恨不得我滚得远远的。”
“那是你瞎想,爸啦不会的,你跟我回去。”
“我不跟你回去。”
“你不回去,我也不走了,我不想跟你分开。”阿觉说着,又抱着琼达亲吻起来。
“别任性啦小朋友,你坐下。”琼达推开他说。
阿觉坐下,又把琼达拉到怀里。
琼达委屈地说:“你看不见吗?我在德勒府没有名分,你家主仆的脸色像棍棒,眼神像刀子。”
“他们谁敢,你跟我说,看我怎么教训他。”
“二少爷,你有这份心,我领了,可在德勒府谁听你的啊?”
阿觉被噎得没话说了,他想了想又说:“我回去就跟爸啦说,我不去多吉林寺学经了,也不去受什么比丘戒,我也不当活佛了,我还俗。然后,我们结婚,你就有了名分。”
“结婚?我嫁给你是有了名分,可你的名分又在哪儿呢?我们俩在德勒府谁会安生呢?别幼稚了,还是回去念你的经吧。嘿,我这一辈子就是受人欺辱的命。”
“那怎么办?你说啊,我听你的。”
“你就没有为自己想想?”
“你一声不响地就消失了,我都蒙了,还想什么啊。你想了,你告诉我。”
“你真想听我说?”
“那还有假。”
“其实也简单,与其在爸啦眼皮底下活得不快活,你又不愿意和白玛少爷一妻二夫,那我们就分门立户,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岂不是更好。”
“你的意思是……分家?”
琼达笑了,温柔地说:“我这是瞎出主意,你爸啦会同意吗?肯定不会!”
阿觉犹豫了,琢磨着。
“你也别为难了,我看哪,你就舍了我吧,还是回去做你的吉塘活佛。至少,还可以从德勒府按年领你的僧人份。”
“不,你说得对,只有分了家,我在德勒府说话才有分量,才有支配权,这样对你、对我都有保障。对,我回去就跟爸啦摊牌,我是他亲儿子,他不能不依我。”
“我可不想看到你为了我父子反目,你就算提出分家,也要跟爸啦好好商量,懂吗?”琼达假装好心地说。
“懂,懂。”阿觉开心了,又抱过琼达狂吻起来。
琼达好不容易腾出嘴来,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你今晚……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