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个说法,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比起普通人,天才和疯子的确更为相似,我们都是少数族群,受异样眼光。
此刻我坐在一辆开往安乐堂的小型黑色轿车后座上,整辆车除了我就只有一个司机,中年,中等身材,单身,有轻微洁癖,沉默寡言。
“安乐堂是家正规医院吗?不用冠市名,地名,是私人医院吗?”
“怎么会有一家医院起这么个名字?活人哪有安乐啊”
“我并不是精神病。顶多是和旁人不同。”
“人在社会活动中往往留下各种痕迹,展现性格,爱好,还可以窥探过去,预知未来。而你是至今为止我见过的最简单的人,除了是个司机,有个简单干净的公寓,不喜欢说话外,再也没有其他特征,开车,回家,回家后没有娱乐活动,甚至连吃喝拉撒等一些生理活动的痕迹都没有。”
“我被判断为精神病后,难道连与人说话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吗?”
“算了,就当我惜命。”
一路上只有我一个人自说自话。我看向窗外,已经出城了。
“你是陈菱的人还是安乐堂的人,还是说陈菱和安乐堂是一伙人,这些年她可不止从我这拿了些诊疗费,还把我吃的透透的,模仿我的语气伪造了诊疗记录,骗我做了量表,还利用我的选择偏好让我最终选了安乐堂。”
“那段我发疯的视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我竟然一点记忆都没有。”
“唯一一个能在我身边十年的人,我对她全面信任,从未刻意注意过,结果当她对我下手时,我连还手的一个主意都拿不出来。”
“你是哪里的人,脸上一丝的地域特征都没有。”
……
“你到底想干什么,从出城以后就一直在绕圈,根本没有打算往哪里走。”
“快要到了。”他说了第一句话。
“快要到了,离开居民区后,你就一直在绕圈,就眼前的这个地方两个小时前就路过……”
“不可能!”我猛地从车里站起来,不出意料的撞了头。“痛痛痛。”当着我的面,眼前的路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薰衣草花海,甚至还有花香飘进车里。
司机笔直向花海驶去,我从车后望去,迎面所见全是花海,没有一丝车压过的痕迹,他始终向一个方向开着车,可是我们仿佛一直置身花海中央。
“这是什么,VR?车里哪里放着香薰?”
车就这样一直开着,目之所及只有薰衣草花海。
我四处翻找,这就只是辆车门锁住的破车,“还是说这是什么新的科技吗?同时刺激视觉和嗅觉让人产生错觉?”
“你要把车开向哪?”
“你到底是谁的人?”
“只有我看到和闻到薰衣草吗?”
“回答我!”
“到了。”他说,停下车。
我向车后望去,薰衣草花海走到了尽头,车停在了灰色的地面上,从车头看过去,面前有一座红楼,红楼后围绕着一条河。
我下车,走向薰衣草,确认它们货真价实,抬头望去,薰衣草花海一望无际,再回头看向红楼,这种红砖如今已经不常用了,楼体偏左有一排梯子镶在墙里,黑色,直达楼顶,整栋楼不超过十米高。
我正打量着那座楼,突然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回头望去汽车已经开向了花海。
“喂!”我追过去,那车几秒钟内就消失在视野里。
回头看向红楼,围着它左侧走过去,墙外爬满了爬山虎,一直到正面爬山虎缠向黑色金属材质的拱形门框,门框上用不太安乐的字体写着三个字“安乐堂”。
我盯着那三个字,正午的天,四周突然就阴冷了,“吱呀”一声,门自己打开了。楼内莫名的阴暗,我小心的走进去,突然一阵阴风吹来,门“啪”的一声合上,我长呼一口气,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就在这时,我面前飘过一个白影,一束光跟在后面紧追着它。
我看向那个白影,是一个典型的白衣鬼的形象,那光追上它,砸到它脸上,我看到那家伙没有五官,着实吓了一跳。
我壮着胆子一边走近它,一边说“据说在地球上,人与万物不同,人在和万物一同互相撕扯的同时还懂得敬畏。自然,神灵,如今是科学。据说在科学的时代,所有的鬼都逃不脱人,你是鬼吗?”说着,我一棍子抡向它,白衣鬼向后弯下腰,发出一声雄壮的痛叫。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惊雷,白衣鬼身后出现了一个可爱的吸血鬼,对,可爱的吸血鬼,可爱的让人害怕不起来。
然后,灯就开了,我面前那个后脑勺对着我的白衣男性鬼转过身来,中年,光头,胡子一大把,有个词叫不怒而自威,他曾经也是个站在黄金塔尖发号施令的了不起的人物。
后面那个吸血鬼,女,青春期萝莉少女,看了让人忍不住保护的那种人。
二楼的楼梯上还站着一个女人,就是她开的灯,三十岁左右,看身材长相的话,是男人想在梦中见到的那种类型。
“欢迎入住安乐堂。”楼上的女人说。
“你们看起来可不像是欢迎的样子。”我回她说。
“这是荣叔特别准备的欢迎仪式,”女人边下楼边说,又看看那个白衣鬼,“不过这次好像失败了,荣叔你脑袋上有好大一个包啊。”
“拜这个丫头所赐,疼死我了,哪来的棍子啊。”
“门外捡的。”我随手扔掉手中的棒球棒。
“当,当,当……”大厅的立钟敲响了十二下。
中年女人拉住我的手往楼上拽,“我带这丫头上楼上认认房间,荣叔和阿阳去搬东西吧。”另外两个人从大门出去了,我被中年女人拉着上了楼。
楼梯上,中年女人突然打了个喷嚏,一边掏纸巾擦鼻涕一边说,“你胆子还挺大的,本来准备了纸巾给你擦眼泪鼻涕的,没想到自己用上了。”
“没想到天气居然会变冷吗,都秋天了只穿条裙子,活该挨冻。”我边说边上楼,“再说了,你们那点把戏还真的打算吓到人吗?”
“之前荣叔可是把我和钟阳吓得哭鼻子呢?”中年女人边说边追上我,开了一个房间的门“这是你的房间,半个月前就开始收拾了,看看还有不满意的。”
“半个月前?”我环顾房间说,“很满意,收拾的和原来一模一样。”我看向她,笑了笑。
她大概有些尴尬,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这个房间坐北朝南,之前一直锁着,半个月前我们听阿渡说有人要来住,然后就开始往里面运东西整理了。”
我看向窗外,那条没有桥的河上,来了条船,船上装着一些东西,荣叔和阿阳正在把船上的东西往岸上搬,划船来的人也在帮忙。
“那个是带我来这的司机。”我指着那个船夫说。
“他叫阿渡,每天十二点的钟响后,会来给我们送东西。”女人看了看说道,“你也没有行李,我们下去帮忙吧。”
我出门时,船已经驶走了,荣叔站在河边一脸热情的招手,“快来帮忙。”
我走近看,地上一些食物,生活用品,油画材料,体育器材和猫粮。
荣叔一手拿一包猫粮塞到我怀里,另一只手把阿阳拉到我面前说“你们俩先去喂小白,这些我来就行。”
“小白又是哪位啊?”我连忙拦住被荣叔拽的踉跄的红裙子小姑娘。
“屋顶的猫,跟着阿阳就知道了。”荣叔越过我说,“小柳啊,怎么这么慢,快来帮忙搬东西,让俩孩子去喂小白。”
姓柳的女士,添了件外套,出来的晚些,“挑衣服费了点时间。”
“天冷了是该多穿些,你来拿吃的。”
我跟着阿阳,绕到房子后面。“不是要爬这个梯子吧,我细皮嫩肉的,万一被划破了,得破伤风怎么办?”
“不会。”阿阳说着,身手矫健的爬了上去。
不会什么,划不破还是不会得病,“萝莉脸果然都是怪物。”我只好口里叼着猫粮,狼狈的爬了上去。
爬到楼顶,阿阳怀里正抱着一只花猫,身上五彩斑斓的愣是没有一点白色,“它叫小白?”
“不是,她是阿香,有时候会穿过薰衣草花海过来。”阿阳向旁边闪一步露出她身后的另一只猫,“他是小白。”
“啊,是吗?”我走过去抱起那只猫“不会再有猫比你更适合这个名字了,是不是小黑猫,瞧这毛色油亮的,跟鞋油似的。”
“下去吃饭。”阿阳把猫粮打开,然后又麻溜的下去了。
我颤颤巍巍的爬下梯子,走到门前时发现前院居然还有座墓碑,上面写着安康。“鬼都安康不了吧。”我走到屋里时,大厅里已经摆满了一桌子菜。“就等你了,快来。”柳女士热情的招呼着。
我落座,荣叔已经换了身和服,把胡子扎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说“本人荣成礼,你可以喊我荣叔。”
“柳纯音,叫我柳姐姐就好。”柳姐姐用手指着我强调说,“绝对不准喊阿姨。”
“钟阳。”阿阳相比我这个新人,显然对满桌子的菜更感兴趣。
“允爱。”我说。
“那以后就喊你小爱,”荣叔再次发言,“我讲一讲这里的规矩,一,我们每天要一起吃午饭。二,每天轮流喂小白。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写张纸条放到那个钟里,每天中午十二点,会有人乘船送东西过来。”
“就这些?”我问,荣叔点点头。
今天吃了在安乐堂的第一顿饭,菜格外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