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记书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又是一个令人思索的故事。
当现任M县检察院检察长刘为民陪我到哈尼族边远村寨采访,在路上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一再叮嘱我,这只能讲给你听听,切不可写出来。我说,不写新闻,写小说总可以吧!他说,写小说也不行,因为,这是个违法事件。是埋在他心里多少年,不敢讲,也不能讲的故事。
我一再答应他,请你放心,他才讲了出来。
大约十年前,老刘在公安局当刑侦科科长时,这个村寨发生了一起偷水牛案子。他单枪匹马来到寨子,察看了现场,了解了情况。在群众的帮助下,不到一个月,就破了案。偷牛人是个失去父母,只有一个弟弟的20多岁的没文化村民。偷牛的原因,是因为弟弟考上了大学,拿不起学费。他跑了多次乡信用社,贷不来款,找了几家亲友,也借不来钱,才有史以来,第一次偷盗的。他把偷来的两条水牛,卖了1400元钱,谎说是贷得款,就送弟弟进了大学。
当老刘审问这个村民的时候,他原原本本叙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就扑通一声跪在老刘脚前,说他犯了法,法律制裁是应该的。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弟弟,告诉了,弟弟的学就上不成了。过了片刻,又试探着说,能不能给他半年时间,他想到石料场打工,半年里一定还人家两条水牛。
为这件事,老刘多抽了几包烟。他想网开一面,不追究其刑事责任,放这个村民一马。他把案情和这个想法汇报给局长的时候,局长愣了半天。然后,夸他是个好人。最后说,这事儿你看着办吧,就当我不知道。于是,这个局长“不知道”的事儿,老刘就自作主张了。
这个村民果然不食前言,不到半年时间,就为偷牛家买回了两头水牛。
三年后,村民的弟弟大学毕了业,并安排了工作。在弟弟的帮助下,村民还成了家,娶了个如花似月的妻子。此时,村民才想到,吃水不忘开井人,没有当年老刘的特殊关怀,哪有他和弟弟的今天!于是,他给老刘送来一面锦旗,上书“秉公执法,为民办案”八个大字。看着这面锦旗,老刘苦笑了半天,就把旗子锁进了柜子里。
讲完这个故事,老刘又一次叮嘱我,这事儿你只是听听而已,千万千万不能写出来。万一憋不住,写出来了,也千万别拿出去发表。
我狡黠地一笑,说万一写出来了,又发表了呢?
他说,那你就不够哥们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您若看了这个故事,心里知道就是了,千万别对他人说。万一传到老刘的耳朵里,我算个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