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把他从梦中唤醒。他盯着屋顶,在思索着什么。他千里迢迢回来探家,一转眼就过了二十多天,再过一个礼拜就该回单位了。在单位里,人们说他与妻子是“牛郎织女”,又叫他“十头沉”。真是的,结婚十年才会了五次“织女”。还不如天上的牛郎织女哩。本来,他每年有一次探亲假,因为路途遥远,他不愿把钱都铺在铁轨上,另外……怎么说呢,反正鬼使神差驱使他将探亲假合二为一的。
他伸了个懒腰,瞅一眼正在忙早饭的妻子,不住地吃吃自笑。
“啥事儿,一大早看喜的你!”妻子道。
“嘿嘿嘿,做了一个梦。”
“做个梦有啥喜的?”
“一个奇怪的梦。”
“讲出来听听!”
“真有意思,压根儿没做过这样的梦。”他点燃一支烟,吐出一串烟圈儿,然后又吐出一根烟棍儿,从圈儿里穿过,象在空中穿起一串糖葫芦儿。
妻子不时停下手里的活计,在等待他说梦。
“哈哈哈!”他笑罢,方说,“你猜梦见什么啦?梦见我当上了法官。”
“法官?”
“是的。穿着警服,神气极了。”
“你如果真能当上法官,那倒好了。”
“是呀!你猜我当上法官后,第一个来找我的是谁?是陈世美。他官袍在身,进门就跪,声声喊冤。我说道:‘有何冤枉,从实招来。’陈世美道:‘我的婚姻实在不幸呀!’我道:‘你有儿有女,美满婚姻有什么不幸的?’他道:‘一个在皇帝身边做事,一个在家务农;一个有文凭,一个大老粗,没有共同理想和语言。本不是一个槽上的驴,硬拴在一起,能行吗?!’我一听,似有点道理。陈世美接着说:‘不幸的婚姻本来就够冤的了,偏偏数百年来人们不理解我,冤上加冤,骂我是负心汉。这公道吗?希望大老爷明断,为我平反昭雪!’……”
“你是如何处理这个案子的?”妻子忙问。
“我首先判了他们离……”
他的话没说完,便听妻子“哎哟”一声,原来正在切菜的妻子不慎将菜刀切在了手指上。鲜血顿时染红了菜板。他忙披上衣服为她包扎,不住地说:“都怨我,胡讲一个怪梦,看让你……”
她不好意思地苦笑了。
他回单位半月后,她突然来了。未进他门,却先进了他单位领导的办公室。她交出一份离婚申请书——那是她托小妹起草,自己花两个通宵抄出来的。
他风风火火找到她。当知道她来的缘由,第一次当着人拥抱了她。拥抱,紧紧的拥抱!
他们都流泪了,动情的泪水流在了一起。
许久,他们才松开。
他笑了!
她也笑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出自心底的笑!
笑——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