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声音振聋发聩,说着,便走到边上的一个小姑娘身边,拿过她手里的铜锣,说,“这是孙女穆鞅,今年年方二八,尚未聘得人家,不是老夫海口欺人,只要三招内把小女制住,从今往后,小女送给那好汉做妻做妾,绝不反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姬康瞧那女子,眉眼端正,皮肤细腻,娇艳中透着精干凝练,两腿也落得纤细,一双红花边小绣鞋,便知她轻功了得。这时候他用手握着发辫站在边上,抿嘴含笑,眼睛水灵透亮,楚楚可爱。听得爷爷把话说完,那姑娘便走到场中走了一个招式,细腰如风中杨柳,步伐如春水凌波,内行人一看便知这姑娘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这时候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伙儿你推我搡,竟没有人敢出头一试的,毕竟只有出三招的机会,谁若是愿当出头鸟,不知对方武功长断便贸然出手,无疑会落败,与其如此,倒还不如在旁先把这姑娘的底子摸透了。半饷,总算有一个精壮汉子走上了场,他看着穆鞅一眼,竟忍不住红了脸,他装模作样一个作揖,“姑娘,你可千万要小心了,洒家拳脚不知轻重,伤了姑娘你,可是洒家的罪过。”
众人听到这汉子的话,顿时嘘声四起,有好事的喊道,“还没成你婆娘呢!你心疼个屁!”
那汉子听到这话,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这时,穆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汉子瞧了,当即气沉丹田,鼓足真气往穆鞅撞去,穆鞅嘻嘻一笑,露出明眸皓齿,便是双脚一蹬,便消失在那汉子的眼前,待到那汉子愣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时,众人哈哈笑道,“汉子,那姑娘可就站在你的肩上!”
原来穆鞅生的身材娇小,身子骨本是极轻的,刚才那汉子热血充昏了头,所以紧张地连穆鞅去哪儿了都没瞧清,更不想的她会如此大胆地站在自己的肩膀上。头上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嬉笑,那汉子红着脸一拱手,说道,“姑娘轻功了得,在下便是以二对一,也绝抓不到姑娘半点。”
“莫说就是以二对一,就是四个齐上我也不怕!”穆鞅笑吟吟地从汉子的肩膀上跳下,充满孩子气地说道。
周安康将天真烂漫的穆鞅瞧在眼里,心中甚是心猿意马。周安康已经娶了四房姨太太了,但个个都是浓妆艳抹,世俗至极,早已勾不起周安康半点兴趣,但穆鞅不一样,她宛如山涧清泉,一颦一笑,都轻轻地挽在周安康的心中。顿时,周安康心中琢磨起拿下穆鞅的计策,他是个文官,一向不曾习武,若要他上场比武招亲,怕是三招内就给穆鞅制住了。可是现在,周安康能去哪儿找一个武林高手制住穆鞅呢?
周安康的眼睛四处打量着,想要在亲兵中找几个功夫了得的,可是瞧了半天,竟没有一个称得他心意的,突然,周安康瞧见了同样在看着比武招亲的姬康,这里可不就有着一个英雄好汉吗?果然是老天待他不薄,正是用人之际,便将送来了一个高手。
当即,周安康将手里的马鞭狠狠抽在架着姬康的士兵身上,他怒喝道,“干什么呢!这都到周府了,还不放开姬英雄?”
所有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不知所措,就是那三个惹是生非的家丁也愣住了,这主子的脸怎么说翻就翻呢?难不成这村夫大有来头,是他们几个那里疏漏了?想到这里,那三个奴才霍地心慌了,又不住暗暗打量姬康,想要找出他身上有半点富贵的迹象。
姬康看着脸上被马鞭打出一道血痕,却不敢啃一声的士兵,心中对周安康没有半点感激。
这时候,周安康亲切的走到姬康的身边,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笑道,“姬英雄,这是给你的卖柴钱,你收好,你若是嫌不够,府里还有。”
姬康冷眼瞧着周安康递来的银子,说道,“多了,一担柴二十文钱,除去交给你的税钱,只要给在下二十文就够了,若是府里的家丁有异议,税钱要多收二十文,那在下还要倒找四十文钱。”
姬康说着瞧了一眼那三个狗仗人势的家丁,又转过头看着笑容凝固的周安康。他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深谙官场规矩的周安康又怎么会听不懂姬康的话,他当即装糊涂道,“谁敢如此大胆?竟敢擅改税钱!这件事我一定从严查办!姬英雄,这十两银子你若是不要,我立刻让下人去给你拿二十文出来。”
周安康最明白这些江湖人的脾气了,他说是多少便是多少,多给少给都是得罪人!当即,周安康让下属去拿了二十钱出来,他又看了一眼那三个家丁,竟让他们吓得两腿发软,一下子竟靠在了旁边的士兵身上,周安康不满地皱起眉头,对着士兵喝道,“成何体统!把这三个饭桶拖下去!”话毕,周安康将二十文钱递给姬康,道,“姬英雄,你把钱收好。”
姬康接过钱,也不愿给周安康做一个揖,转身便是要离去,周安康脸色一沉,但瞬间又把阴鸷的面容敛起。还没等到姬康跨出一步,周安康急急忙忙扯住了姬康的衣角,热情地说道,“姬英雄,你可别急着走啊!你没看见那边有人比武招亲吗?你是绝世高手,就不想着去露一手吗?”
姬康看着周安康,毫不买他的账,道,“他们比武招亲是正事,我要跟他们切磋比武,也得等到他们正事办好了才行!”
周安康眼珠骨碌一转,笑道,“比武切磋怎么就不是正事了?我看那小娘子是没人拿得下的,就是姬英雄也不可能三招内将她制服,否则你又推托什么?是不是怕我喊你一声姬英雄,你却败在一个小娘子手里,丢不起脸面?”
姬康本事血气方刚之人,周安康漫不经心一个激将,便让姬康这条肥鱼上钩了,姬康本来就要脱口而出,立誓要打赢穆鞅,可是转念想到了家中的妻子,又是硬生生将话收了回去,他冷淡道,“在下已有妻室,实在抱歉,恕不奉陪!”
姬康说完转身欲走,可不死心的周安康狠狠拽住姬康,他转念一笑,又不敢强逼着姬康替他卖命,于是笑道,“比武招亲本来就是个玩笑,这怎么可以当真呢?要是每个人都能打赢那姑娘,那她岂不是人尽可妻了?姬英雄,我敬你一声英雄,你就该把脸皮撑起来,否则你姬英雄以后怎么行走江湖?”
周安康的这番话让姬康心中一动,适才瞧见这对孙女武艺非凡,心中早有了较量之意,而当初的青云派轻功最是出名,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姬康忍不住想当一回勇者了!不仅如此,周安康刚刚一番鞍前马后,着实让姬康忘乎所以,所以他竟被周安康的一番胡话给打动了。
周安康间姬康眼中犹豫不决,明白这事有盼头,当即大喜道,“姬英雄,只要你肯上场,并且不报自家姓名,我保证事后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谁的。这只是一场江湖上的切磋罢了,什么也不能代表!做兄弟的就在此敬候佳音!”
听到周安康这番话,姬康心想这回就是豁出去也值了!但他听到周安康跟他称兄道弟,他冷淡说道,“我跟你不是兄弟,你在这里瞧着,我定能三招内拿住那个姑娘!”
还没等到周安康高兴地再阿谀一番,姬康便已经往着那群人里面走去了。
这时候,谁也没瞧见,长安街的街头又走来了两个身材高俊的人,他们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黑色斗篷,整张脸都被兜帽盖住,他们如鬼魅般走到人群里面,腰间响着一连串清脆的银铃声,但当时人多嘈杂,谁也没有注意这两个突然来临的人物。
姬康火急火燎地想着场子上走去,竟不小心撞在那两个黑衣人背上。姬康本是练家子,身材又是魁梧,这撞人的劲道不小,可那人连身子也不晃,姬康疑惑地看了那两人一眼,但他们一直背对着姬康,望着比武招亲的台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撞在身上的姬康。
这两人的本领深不可测,否则姬康刚刚的一撞,绝不可能使他们半点反应也没有。
姬康心里嘀咕一阵,但他一心想着跟台上的穆鞅一较轻功,也顾不得这两个黑衣人,绕过去径自跳上了台。
姬康使出青云派的沉云落雁,脚尖一点,便是十步开外,众人瞧见了,无不大声喝彩。穆鞅显然也瞧见了轻功卓绝的姬康,心中一喜,这可要比在台下只会喝彩的那帮人强多了。穆鞅收敛脸上的笑意,弯腰作揖,道,“好汉,请!”
姬康想着自己已经有了妻室,可得告明对面的姑娘,自己可不是跟她比武招亲,而是切磋武艺来的,当即,姬康作揖道,“姑娘,在下已有妻室,这次上来,只是想跟你切磋武艺,断不是想娶你为妻的,还请姑娘海涵!”
穆鞅的爷爷听到这话,心中顿时火冒三丈,他们好端端的比武招亲,他若不中意自己的孙女,又何必上台过招,当即,老爷子从腰间抽出一根铜鞭,正要喝问姬康的时候,穆鞅却是一手示意爷爷稍安勿躁,一边沉着脸,对着姬康说,“上来就得按规矩办事,既然打得赢我,我就是做奴才也罢,但你若是打不赢我,也忒不嫌的刚才那番话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