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清幽,昏黄的室内,她一眼就看见了他。
听得声音,他的睫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转眼就又闭紧了眼睛。
“我就说她会来吧!”
一旁的阿其冷笑着开了口,见苑祁正未作答,又看向了周小粒。
“苑夫人,”他的语气里尽是嘲讽,“你就不想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她应了声,眼神却还停留在苑祁正的脸上,看都未看阿其一眼。
阿其不屑道,“你自然知道。”
眸光微转,她轻嗤一声,又垂眸看向了地面。
“别遮掩了,若是你与那陈壁有染,我们少爷定是不会容你留在府中……”
话未说完,阿其却见周小粒猛然抬了头。一阵微风吹过,摇动的烛光落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的面色更是冷幽。
“有染?”她的唇角微抬,看得阿其眉头一皱。
“是你巴不得我和陈壁有染吧!”
她咬着牙将话说出口,不知怎的,她的心里竟涌上一丝委屈,话末微微哽咽,听得苑祁正蹙眉睁开了眼。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阿其大怒,“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妇人!你和那陈壁若非有染,又如何会青天白日地一同立于街上,那陈壁如何又会脱了披风要披在你的身上?”
披风?
周小粒在阿其的面上逡巡一圈,面色愈发难看。
“你可见那披风落在我的身上了?”
“这……”
阿其一时语滞。
他确实见周小粒躲了披风,只是当时那一幕的情景实在让他生疑,便故意把这一段给忽略了去。
“你既当时便在那处,自然也知我在荷香楼里遭遇了什么,”周小粒冷冷一笑,“就算你对我有意见,在那种情况下,难道你不应该出手相助,只能鬼鬼祟祟地在暗处等着抓我的把柄吗?”
“你……”
阿其没想到周小粒仍不肯服输,一时怒极,抬脚便要朝着周小粒而去。
一旁的小乐吓到面色惨白,下意识便拦在了周小粒的身前。可那阿其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三两步到了小乐面前,一把便将她推到了一旁。
小乐哪有什么力气,这一猛推,令得她“砰”地一声便撞在了桌角上,顿时昏厥了过去。
“小乐!”
周小粒大惊,伸手便要去扶小乐。
阿其却是不动声色地趁机伸手,拇指和食指扣环,直直地朝着周小粒的脖颈而去。
躲闪不及,周小粒眼见着阿其的手到了自己的身前。迎面却突然袭来一阵清冽的凉风,只见苑祁正抽身自椅子而起,不过片刻之间便到了阿其的面前,一把扼住了他抬起的手腕。
“放开我!”
阿其已红了眼,自然无暇顾及身后是谁。可苑祁正却是猛地一带,将他整个人拽得后退了数步,险些撞到了位于正位的红木大椅上。
“少爷……!”
阿其还欲上前,却见苑祁正已挡在周小粒的身前,眸光如炬地看向了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冷若寒霜的语调听得周小粒心里一沉,下意识便抬头看向了他。
深井一般的双眸之内,漾着她不甚熟悉的复杂情绪。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见他这样看过自己,可如今瞧去,她却隐约觉出里头蕴藏的满满的失望,以及电闪雷鸣般的震怒。
她只呆了一下,强烈的自尊心便夺去了她解释的想法。
“这与你无关。”
她冷冷一语,便在苑祁正的注视之下扶起了小乐,回身朝外走去。
只一瞬间,她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站住!”
冷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听得周小粒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我会杀了陈壁。”
什么?!
周小粒的脊背猛地一僵,下意识便想回头。
可她忽而觉得分外失望。
陈壁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何苑祁正会在她的面前说要杀他?
此时此刻,他竟还在试探她。
“随你的便,”
她咬着唇,将喉头的哽咽压了回去,
“你愿意把他千刀万剐,跟我也没关系。”
言毕,她再不肯停留,抬脚便大步离去。
身后是苑祁正不带感情的声音。
“守着夫人!没我的命令,不许她踏足府外半步!”
“是!”
丫鬟和小厮依言而应,听得周小粒冷笑一声,眼泪却是愈发汹涌。
身后的苑祁正却是微微蹙眉,表情由清冷转至低落,回身便落回了座位上。
“少爷,您会把她宠坏的……”
阿其愤愤不休,一脸不甘心地看向了苑祁正。
“那又如何?”
他微微闭眼,“你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明日跟林老一起回去。”
“什么——”
阿其大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苑祁正。
“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仿佛知道苑祁正是说一不二之人,他琢磨了一下,又紧张地开了口,“就算我走,林老也不可……”
“不必多言。”
苑祁正眼眸微抬,目光里微露的寒光看得阿其一凛,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少爷为了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竟要赶我走?”他猛一甩手,“我真的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让少爷对她如此……”
“够了!”
苑祁正一声冷喝,利刃般的目光陡然射向了阿其,“若再说,我会派人把你关起来,让你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言!”
“我……”
阿其闷吭出声,迟疑了一下,到底愤懑地甩袖而去。
待得满室寂静,苑祁正才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沉沉地叹了口气。
一道身影悄然而至。
“少爷如此筹谋,只怕太过伤身了。”
冷旋将桌上的茶壶端起,为苑祁正斟了一杯冷茶。
茶水微晃,看得苑祁正有些出神。
“便是为了他们安全,少爷只送走了阿其和林老便是,夫人那头……”冷旋犹豫一下,“只怕是要伤了心了。”
听得伤心二字,苑祁正隐于宽袖之下的手微颤了一下。
良久,方才无声地遣了冷旋离去。
冷幽的烛光之中,他又将双眸微闭,若非眼角的一点光泽,只怕会被人以为他已沉沉地睡了。
……
待得扶着小乐回到住处,周小粒便赶快从系统里取出纱布和碘酒等物。那阿其心狠手黑,猛推之下,把小乐的额头撞开了三四厘米的伤口,便是她轻手轻脚,清创的痛苦也让小乐清醒了过来。
“疼……”
小乐呜咽,听得周小粒又是一阵心酸。
“别怕,一会就好了,”她温声安抚,听得小乐微睁了眼,下意识便要下床。
“奴……奴婢怎么能让夫人伺候,奴婢……”
“快躺好。”
周小粒将她按在床上,“若非是你,阿其推的人便是我了。”
轻柔的语气听得小乐微微一滞,到底又老实地躺了回去。
“少爷那边……”
小乐看了看周小粒的脸色,“奴婢明日再去劝劝,您和少爷都在气头上,说开了也就……”
周小粒却是摇了摇头。
“你还想出去?”她微微地露出一抹苦笑,“眼下已有十数人守在门前,你怕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了。”
“什么?……”
小乐震惊无比,猛地起身朝外望去。
待得瞧见外头影影绰绰的人影,她急得差点哭出来。
“夫人,怎么会这么严重?这可怎么办才好?”
瞧着小乐急得跳脚,周小粒却是面色沉静,半晌才开了口。
“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过了今晚,我总有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夫人的意思是……”
周小粒闻言,又朝她使了个眼色,附在她耳畔低语起来。